第二十四章 海霧城
空氣中飄蕩著沉悶的鐘聲，海霧城各處早已亂成一團，僕人和雜役被軍官們驅趕著，逃到最下層的居民區去了，而通往主堡的的道路早已被封鎖。六座最高大的塔樓上燃起熊熊烽火，跳動的火光照亮了登上城樓的一群群衛兵。
禁衛軍和雇傭兵團中最為精銳的一部分被派進了主堡內部，他們在穿過大門后立馬分散開來，從不同的門道湧入，以讓入侵者沒有絲毫逃跑的餘地。
與嘈雜的外城截然相反，城堡大廳里一片寂靜。赫蒂上前幾步，走到了長桌旁。士兵們立刻舉起了武器，死死地盯著他，而國王一直揚著手，示意部下們不要衝動。
赫蒂表情輕鬆，走到了一盤黃澄澄的烤鵝旁邊，手拈起一點，放進嘴裡。
「嘖嘖，陛下也真是小氣，當初你接待我時，可沒拿出這麼好的東西。」
「你覺得，你的身份比得上在座的各位么？」國王淡然答道。
「比得上啊，怎麼比不上，我可是神使哎。」
「可惜不是比萊茵的。」
突然，赫蒂突前幾步，雙手猛地前出，瞬時兩道風刃劈向國王的所在。沃爾頓身旁的精裝禁衛立馬出手，四人擋在了國王前方，同時擋在前方的，還有一道極厚的寒冰障壁。風刃劈砍在冰壁上，只濺起了一片冰渣，撒得前方的食客們滿頭滿臉，引起一片驚叫。
「嘁。」赫蒂不滿地撇撇嘴：「又是這個。」
這時，赫蒂身後刺來兩把利劍，她輕輕翻身一躍，便避開攻擊，跳到了偷襲者的身後。隨著一陣呼嘯，兩名士兵被風刮飛了出去。其他士兵見狀，呼喊著齊齊沖了上來，卻被赫蒂一一擊倒。
而國王身旁的四名禁衛從頭到尾都在觀察情況，沒離開過國王一步。
赫蒂拿著從士兵身上搜出來的鑰匙，走到三名阿特麗斯教會神使身旁：
「喂，你們三個，幫忙。」
國王的臉色陰沉起來，而眾人更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對此露出喜悅之色的，恐怕只有鮑曼和被鎖著的囚犯們了。
解除了束縛的三名神使疑惑地望著赫蒂，神使們不認識她，但至少了解了赫蒂站在教會一邊的事實。他們開始揉搓手掌，正準備施展能力時，其中一名卻皺起了眉頭：
「糟了，沒有水。」
「怎麼會沒有？你看對面。」赫蒂指著國王身旁撐著冰壁的精裝禁衛們。
「就是他們，把水氣都抽完了。」三名神使中唯一一名女性答道。一旦物質被一個人用神力操控，那在操控解除之前，第二人是沒法強行接管的，即便神使也不例外。
就在這時，大廳的箍鐵大門被推開，湧進來三十多名戰士。與比萊茵禁衛們統一的著裝不同，這群人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武器也五花八門。赫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群人里，她見過的可不少。
這時，鮑曼慌忙站起身來：「小心！他們是瑟德雇傭公會的……」
「坐下！」國王厲聲道。
見老人不從，沃爾頓朝身旁的守衛示意，這名禁衛上前一記肘擊，將鮑曼砸暈了過去。
一名神使著急起來，想要衝上去，赫蒂只好死死攔著她，大聲道：
「該走了！」
人群中轉瞬間飛出幾顆火球，赫蒂一道烈風將它們拍離方向，火球撞在石壁上，炸出炫目的火光。大廳的地面也開始震顫，不時突出幾個石柱，打亂赫蒂與神使們的步伐。瑟德雇傭公會本身實力強勁，聚集了不少獲得神力之人，他們的存在只會使情況更棘手。而且，拖的時間越久，來人也就越多。
「站好了！」赫蒂撿起地上捆綁囚犯的繩子，綁住了另三人的腰部。狂風驟起，颳得大廳內的東西到處亂飛，一道龍捲形成，變成一條通向碎裂窗戶的甬道。四人像一串葫蘆似的，被強風推出了窗外。
望著碎裂的窗戶，大廳里的雇傭戰士有些發愣，接著開始議論起來：
「那不是赫蒂么。」
「對啊，嘖，可惜了，現在抓住她可有一大筆賞金。」
「……」
沃爾頓鐵青著臉，聲音都變得有些扭曲：「今晚誰負責防務的？」
「維克多指揮官……」下方一名官員戰戰兢兢地答道。
「明天，絞刑。」
「可……」官員急道：「維克多大人立下了許多戰功，在人們心中的評價也……」
國王瞪了他一眼，這名官員嚇得立馬閉上了嘴。接著，沃爾頓重複了一次：「絞刑。」
——
逃出生天的四人在赫蒂的帶領下，一路狂奔到了海灘。赫蒂沒有絲毫停歇，就著月光在樹林里一片翻找，掀開了遮蓋三角翼的棕櫚樹葉。
「這是什麼？」一人問道。
「我們應該回去。」另一人則開始舞動著雙手，平靜的海面開始動蕩，一個足以吞噬三層小樓的大水球正在形成。
「三角翼，不回去。」赫蒂簡潔地答道。
「你是誰？」最後一人也開口了。
「喔……」赫蒂煩躁地甩起腦袋：「夠了，我現在不想聊天，先逃出去再說。」
——
已入深夜，營地里散落著零零散散的火光，除了二十多名哨兵外，大多數人已陷入夢鄉。而雷納卻依然在帳篷中轉來轉去，緊皺著眉頭。耶爾正坐在木桌旁，陷入沉思。
雷納有足夠的理由讓他煩心，因為昨天早上出發的車隊，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他選擇的駐紮地離卡塔納並不遠，以步行速度算，單程只需要半天而已。從今天中午開始，雷納就不斷地派出哨兵，前後八人，沒有一人回來。
不安的情緒正在雷納的腦海中翻滾，他咬了咬牙：「不行，我得親自去。」
耶爾搖搖頭：「大人，太晚了，可能有危險。」
「那又怎麼樣，要是車隊沒了，我們還不是得死。」而且妮亞也在車隊里，要是因為自己的專斷害死了對方，那怎麼受得了？雷納一臉憂慮地坐了下來。
「大人，既然您已經決意親自去，那也完全可以明天，糧食還能撐四天。」
「給我叫人。」
「大人……」耶爾站起身來，一隻手握在雷納肩膀上：「您是王位繼承人，這種時候更應該理智一些。」
雷納怔怔地望了對方許久：「那好吧……等明天太陽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