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難識計中又有計
尤曦戾氣大盛,抬起手又要揮下,卻被許慕辰拽住了手腕。
“曦兒,夠了。讓開!”許慕辰甩下尤曦的手腕,拉著風以箏的手作勢要走。
“如果,我不答應呢!”眸底掠過一抹精光,尤曦摸出腰間彎刀,腳下幾步迅疾便轉到風以箏的身側。
幸而許慕辰眼疾手快,立即將風以箏拉到身後,另一隻手舉起折扇,擋住了尤曦的彎刀。
“王爺!你真的舍得跟曦兒兵戎相見?”尤曦的美眸此刻如一對尖銳的釘子,狠狠地釘在許慕辰的臉上,仿佛盯得再狠一些就等釘出血來。
地牢中的氣氛緊張不已,原本停滯的空氣這時候也自發地流動起來,帶著火把上的火焰左右飄忽。扇刀相纏的兩人,四目相對,良久無言,仿佛兩尊製刻精良的玉雕,在沉默中各懷心思。
“學長~”風以箏推了推許慕辰的腰,她等得起,許慕辰中的毒也等不起了,於是她接著轉頭對尤曦說:“公主殿下,你我的仇怨暫且放一放,現在替王爺解毒才是最緊要的!你若再不放我二人成行,難保這毒在王爺體內留下難以治愈的病根!”
尤曦淒楚一笑,緩緩放下持著彎刀的手,輕聲語道:“你們走吧。”
“多謝!”風以箏隨即拉著許慕辰的手往地牢一側快步走出,殊不知許慕辰再走出半步的時候,卻回眸望了尤曦一眼,眉目微鎖。
“等等!”尤曦忽然轉身喊道,逼得走出六七步的兩人倏然頓步。
“怎麽?這麽快就反悔?”風以箏回頭問道。
尤曦上前兩步,渾身上下已尋不見剛才的那股陰狠戾氣,隻聽她垂眸開口,帶著些許請求的意味:“請你務必解了王爺中的毒。”或許,她已發覺,此毒之劇,沒有製毒人的解藥恐怕很難醫治。
“不勞你說,我也會做到。”說罷,風以箏拽著許慕辰,頭也不回地離開。
偌大的地牢,靜如死穴。
尤曦如火的紅裙垂到地上,她蹲了下來,將頭埋入膝蓋,良久,才用喉口極低的聲音,低吟著:“王爺,曦兒真的沒有想到,竟有一天,你會為了別的女人,對我使出這迷香。”
……
許府。
“學長,你好生歇著,不許運氣,我這就回房裏給你找解藥!”風以箏扶著許慕辰躺下,看著他七孔溢出的血跡,擔心不已。
“丫頭!”許慕辰拉住了風以箏的手,沒讓她離開,“你不問我,為何你會被抓進我慕王府的地牢嗎?”
風以箏一怔,是,沒錯,她詫異得要死。當她爬出地牢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夜色下的景象與那日同許焱一齊探訪時看到的,根本不是同一個樣子。這裏沒有大片的美人蕉,這裏隻有盛開得如血一般的火薔薇,這一草一木,一花一景,分明就是慕王府的薔薇苑!
她不敢相信,先前關押秋棠的地牢難道竟會在這慕王府之中?!但自己陷於此處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她一直對自己解釋說:這地牢隻是跟關秋棠的地牢樣貌相近,所設之毒相同罷了,瞧,這地牢之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可是,她卻是知道一點的,就是那鬼火怨的劇毒既然出現在慕王府的地牢裏,那麽這製毒者應當是許慕辰認識甚至熟知的人。畢竟此等劇毒應當是屬於珍品一類,不可能泛濫,若出現在兩處地牢之中,隻能說明製毒者同時認識許慕辰,魑魅甚至還有淩鈺。
“難道不是尤曦派人把我抓進去的嗎?”風以箏爽朗地笑笑,拂下許慕辰的手,便匆匆離去。
快步回到閨房,風以箏來不及去分析太多,便撲到桌前翻弄起自己前些日子擺弄的東西來,可是翻了半晌也沒發現自己製備好的美人蠍的解藥。
“奇怪?怎麽不見了?”刮刮下巴回憶了一陣,風以箏記得自己就把那瓶解藥放在這裏了,當時還想著會用到美人蠍的情況不多,即便用到了也肯定是十惡不赦的人身上,帶不帶解藥傍身都無所謂,結果這回急用了這解藥卻不見了蹤影!
沒法子,風以箏隻好重新配製解藥,幸而所需的材料都比較齊全,製備出解藥來也隻是時間問題。
與此同時,同樣身中美人蠍劇毒的魑魅還躺在銀雲堂的密室裏。因為這毒引發的症狀太過明顯,魑魅實在難以貿然以許焱的身份回到許府去,唯有先躲在銀雲堂養傷。前些日子為救風以箏被許慕辰重傷,身子沒恢複辦成又被風以箏的蝶香針紮個半死,這日好心去地牢探望,卻又中了她的美人蠍!
真是上輩子的冤家!
“主人,服下風姑娘的解藥後,你的氣色已經好多了。據屬下的經驗看,今明兩天你都不宜運氣,以免殘留在體內的餘毒滯留,落下病根。”獨孤潯站在床沿邊,恭敬地說道。
若不是獨孤潯及時潛入風以箏的房中,摸走了那半瓶美人蠍的解藥,恐怕魑魅此時還在七竅流血。他記得主人曾經告訴他,風以箏製解藥時專門去慕王府挖了幾株薔薇的根,他怕魑魅的解藥不夠,想讓風以箏回來後多做一些,便順手將風以箏房中剩下的有些幹枯的花根帶走,換了幾株新鮮的。可這一換,獨孤潯卻不曉得,此薔薇並非彼薔薇。隻有火薔薇的根,才能用來配製解藥。
可忙亂之中,風以箏也沒仔細看,便將房中的薔薇根直接入了藥。
“風以箏這會兒,可有什麽消息?”魑魅躺在床上,身側放著一盤肉包子,他吃不下,可是就想聞著這包子的氣味,仿佛聞著聞著就看到風以箏吃包子的可愛模樣。
“藍香兒用自己去換風以箏,這會兒風姑娘已經安然回到許府了。”
“哦?”魑魅有幾分不信,反問道,“許慕辰和尤曦大張旗鼓地演這場戲,騙到藍香兒以後,會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了風以箏?”
隻見獨孤潯嘴角揚起一抹詭笑,道:“主人,你猜。”
魑魅恍然一笑,抓起一個包子擲向獨孤潯,道:“好棋!”
獨孤潯抬手一接,在胸前截住了飛來的肉包,回以一笑,道:“謝主人誇獎。”
……
一封密函趁著深夜,從慕王府悄悄發出。上麵的字跡,很是奇怪,即便此信被人所截,也不一定能譯得出此中含義。這封信迅速傳入京郊,再由京郊輾轉送出京城轄區,不出兩日便傳到了關外。
當夜,除了送信者不得成眠外,府中還有人沒法睡得安寧。因為,好不容易逮到手的藍香兒,不見了。
聽到給藍香兒送飯的婢女慌忙來報,尤曦立刻趕到關押她的房間,可房中已然空空如也!
遭了!難道中計了?
尤曦緊緊地咬住下唇,眯起雙眼來,端看這完好無損的機關坐凳,這藍香兒的逃脫就足以顯得匪夷所思。一個成年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這三箍束縛中解脫。可藍香兒卻做到了。尤曦心中生起幾分涼意,這個女人果真不簡單!
藍香兒失蹤,意味著少了一個重要的對付渝國皇帝的籌碼。尤曦一個人坐在這空蕩蕩的廂房裏,思索著對策。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還是在這個房間裏,藍瑾言安靜地坐在凳子上,腦袋瓜兒垂到了胸前,這瞌睡打得一點美女該有的氣質都沒有了。
“睡得還真香,口水都快滴到裙擺上了。”不知哪兒飄來一句話。
藍瑾言忽的醒過來,用迷離的雙眼茫然地掃視了四周,沒人啊,剛做夢了麽?
“風以箏已經被送回許府了。”咦,到底哪裏傳來的聲音?有點熟悉。
藍瑾言側頭看了看腳下,一隻圓溜溜的肥貓正蹲在地上,乖巧地搖著長長的尾巴。那雙深邃的眼睛不是一般貓科動物會有的,其中的神秘更非常人能夠探知。
“哦!雪兒,你終於肯跟我說話啦!”藍瑾言一陣欣喜,這雪大神願意跟自己講話,那就意味著玲瓏願意見她了吧!果然,玲瓏那家夥肯定不會不管自己的死活的,還好沒辜負自己苦肉戲演得這麽逼真。
“走吧,聖尊大人讓我給你傳話,告訴你五日之內要趕回聖靈國,否則今生再不相見。”肥貓雪兒的乖巧果然是裝出來的,這會兒話一說完,整隻貓又傲嬌起來。
藍瑾言一陣愕然,問道:“玲瓏要我回聖靈國?有沒有搞錯啊,我回去幹嗎,找抽啊!我一進國門,招呼我的肯定是一堆臭雞蛋啊!不行,我不回去,再說了,我跟以箏還沒好好敘敘舊呢。”
“隨便你,你再逗留一刻,風舒遠就早死一刻。”雪兒言畢,轉身欲走。
“別!矮油,幹嘛這麽嚴肅嘛!”藍瑾言忽變個媚笑的臉來,又無辜地說道,“雪兒,你看我,被鎖在這鐵箍中也是身不由己嘛!”
“嗬嗬——”雪兒沒有停下腳步,冷笑了一聲,回答道,“風舒遠早死兩刻,三刻……”
“別別別!我走,我走還不行嘛!”說著,藍瑾言“蹭”地站起身來,追著雪兒便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