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旨賜居忘憂台
許慕辰卻丟下一句話來:“你看著辦!”
“這這,老奴,老奴也看不出這美醜來啊!”這可急壞了張公公,他看這些秀女們,個個都貌美如花,怎麽選都是好啊!
“那就留下給過你好處的,權當朕替你還了這些人情。出去!”許慕辰的話嚇的張公公趕緊揮動拂塵,將勤政殿中的一幹人等全都趕了出去。
偌大的勤政殿中,隻剩下許慕辰和詭香二人。
他靜靜地看著她一人立在殿中,紅毯之上一身白紗,好似開在一片血薔薇之上的白蓮花,那麽不真實,好像一伸手就會煙消雲散。
“你,是誰?”
詭香對於許慕辰的問題感到好笑,眉眼一彎,道:“皇上看著如此年輕,記性卻不怎麽好。民女詭香,鏡湖鎮選送秀女,見過皇上。”
微笑著的那雙桃花眼,是她的。
可是許慕辰的理智告訴他,她已經死了。是啊,當年是許慕辰親手將風以箏抱進了棺木,親眼看著棺木下葬,立碑。時光轉眼三年,他以為她的臉已經模糊,可從不曾想到,原來那眉眼就在記憶深處,清晰可見。
詭香見許慕辰似乎陷在回憶之中,她不明白是什麽勾起了他內心的記憶,她隻知道她必須蓋過那些讓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白紗一飄,詭香拋出一根白綢卷住了龍椅的扶手,手中輕輕一使勁,身子便飛向許慕辰的懷裏。她扣住他的脖頸,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的雙眼,柔聲說道:“陛下,可是喜歡詭香?”
許慕辰倒是不曾想到,這個女子還有幾分輕功底子,言行舉止也不像一個真正的秀女。可是這有什麽關係,他要她。
“丫頭,我想你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環繞,詭香看著許慕辰那俊俏的臉龐,眼前卻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場景,同樣是這個人,可是自己好像並不是自己。
“丫頭——”
就是這聲“丫頭”,好奇怪,詭香有如止水的心突然有了一絲波動,她不禁躲過了許慕辰即將落下的一吻,飛身跳出他的懷抱,落身於紅毯之上。三丈白紗輕柔地從空中飄落,一起落地的還有詭香的心。
“陛下,民女不該有所冒犯,求陛下賜罪。”詭香恢複了冰涼的麵容,側著身子似乎不願看他。
許慕辰尷尬一笑,自己是被拒絕了嗎?
“何罪之有,若你真心受罰,朕便罰你在這皇宮之中,陪朕到天荒地老。”
說情話,總是許慕辰最在行的。可是他已有好久沒有對一個女人說情話了,一是因為沒必要了,二是因為再沒有一個女人能勾得起他的興趣。
詭香眼光有些閃爍,明明是極好聽的情話,她卻有些不願意再聽。她躬身請退,道:“謝陛下隆恩,詭香先隨姑姑回萬華苑了。”
劉姑姑一行人回到萬華苑,屁股都還沒做熱,這張公公就帶著聖旨來了。
“……尉遲媛,封貴人,封號媛,賜居婧月軒。詭香,封貴人,封號箏,賜居忘憂台。樓語嫣,封美人,封號嫣,賜居長憶軒。周秀兒,封美人,封號秀,賜居白玉堂……李玉琴,封良人,封號琴,賜居毓秀苑……欽此。諸位新貴,明日一早入住各宮,都好好打扮一番,巳時於承寵殿向執掌後宮的貴妃娘娘請安。”
聖旨頒完,幾家歡喜幾家愁。
可得到封賞的也不見得就喜笑顏開,瞧瞧,那周秀兒和樓語嫣已不滿地竊竊私語起來。
“秀兒姐姐,你看那詭香長得妖裏妖氣的,不就是解了個字謎嗎?竟然就封了貴人!”
“尉遲將軍的女兒也就罷了,嗬,可這窮鄉僻壤裏的賤丫頭,位份竟高過了你我!陛下究竟是怎麽想的!”
樓語嫣瞪著詭香,心中不服氣的火苗熊熊燃燒。那周秀兒憤然拂袖離去,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看這詭香能得意到幾時,哼!
樓語嫣見周秀兒負氣離去,便湊到尉遲媛麵前煽風點火道:“尉遲姐姐,我真替你不值,那個野丫頭有什麽資格與你平起平坐?”
尉遲媛冷冷地掃了樓語嫣一眼,道:“我勸妹妹今後還是稱姐姐為媛貴人,稱那位為箏貴人,既進了宮就不要丟了禮數,聽明白了嗎?”
樓語嫣怯懦地點點頭,尉遲媛這女人從小在軍營中舞刀弄槍,絕對是個狠角色,她生父尉遲大將軍坐擁百萬雄師,的確很不好惹。
詭香自知此刻怕是已成為了這些佳麗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過她不介意更多的人參與到她開局的遊戲裏來。
“詭香姐姐,恭喜你了。幸而你我都入了宮,以後呀有的是機會多向姐姐討教幾分調香煉香的學問了。”是李玉琴,她上前來祝賀,臉上的笑意很是真誠。
詭香淺笑道:“也恭喜你,成為唯一一個得到皇上賞賜百金的人。”
……
“銘辰哥,我姐真的還活著?”風子桀好不容易躲開江南月,這才找到機會來問夏銘辰。
“我去年教你的功夫,你可有好好練習?”夏銘辰懶得解釋,轉移話題道。
風子桀一臉自信道:“那當然了,你是沒看到我在大街上把那個江南月打得落花流水啊!哎,不是,那個我姐——”
“你師父呢?怎麽到現在還沒到京城?”風子桀不假思索地答道:“師父向來動作慢吞吞的,除了畫畫,做什麽都磨嘰。他倒是一封飛鴿傳書讓我火速入京找他,結果這麽些日子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我看啊,就算是個瞎子,摸都摸到京城了。”
“孽徒,說為師什麽壞話呢!想吃屎還是想吞墨?”
風子桀背脊一涼,哆嗦道:“銘辰哥,滅絕師太的表弟滅菊師公來了,我先溜,你頂住!”說完,一溜煙兒跑個沒影。
夏銘辰忍俊不禁,這子桀的性格怎麽與他師父越來越像了?還是說,他小時候本就是這麽淘氣的?
“魑魅,我那小徒弟說我什麽?”亦升雖是風塵仆仆,玉樹臨風的模樣倒是不減絲毫。
“說你整天胡子拉碴,十天半月都不洗臉,一點神筆的覺悟都沒有。”夏銘辰若無其事地回答。
“什麽?!”亦升暴跳如雷,罵道,“看我一會兒不扒了他的褲子抓他去遊街!我堂堂神筆,風流倜儻,這名聲全讓這小子給毀了。”說著說著,亦升又轉向夏銘辰,道,“都怪你,當年非要我收他為徒,可累死我了,長好幾根白頭發!”
“嗬,煜陽如何了,這幾年在鏡湖鎮過得可好?”夏銘辰自發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亦升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答道:“學畫的資質也還不錯,但還是欠了一些。”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亦升吐吐舌頭,道:“虎落平陽,湊合過唄,還能怎麽樣?”
“保護他的安全。”夏銘辰這句話說得輕輕巧巧,實則是命令的不容置喙。
“遵命,現在安置他在京郊驛站了,我怕白天人多眼雜,打草驚蛇,所以讓他過幾日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喬裝進城來與我們匯合。”
“見過那個什麽詭香呢?怎麽樣,是不是記我一大功!”亦升有幾分得意洋洋。
夏銘辰看起來似乎很不在意,道:“一個秀女,你還向我邀功請賞?”
亦升吃了一驚,問道:“她不是風以箏嗎?”
夏銘辰飲下一杯茶,沒有回答。銀雲堂裏的人氣越來越旺了,他知道,該來的不遠了。
“主人,我們安排在炙國的人傳來消息,說這三年來,尤曦並沒有私禁女子,更別說是什麽絕色女子了。主人,難道我們都想錯了?”獨孤潯突然現身。
“噗——獨孤潯,你嚇死我了!”亦升一口水噴出來,嗆得不行,又問道,“你們懷疑風以箏當年是被尤曦移花接木,偷偷帶回了炙國?”
萬華苑內,詭香正在收拾自己的行囊,明日便要入宮了,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之中。看許慕辰今日對自己的態度,想來師父說得對,他一定會納自己為妃的。雖然具體的理由她說不上來,但她卻不覺得許慕辰隻是貪圖自己的美色。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詭香雙眼一眯,又是這個神出鬼沒的魑魅,不知他今日前來又有什麽目的。
“怎麽不理我?”鬼麵人一屁股坐上她的梳妝台,開始自言自語起來,“這幾日想我了吧?我有點忙,南河北河那邊出了些亂子,許慕辰讓我去幫他解決一下。對了,你還記得洛城郊外那片海吧?原來在海的那頭還有個小國叫多瑙國,真沒想到,原來這個多瑙國竟和炙國接壤,真有意思。”
詭香心中奇怪,多瑙國不是在炙國以西嗎?而炙國又在渝國以西,這多瑙國怎麽會在渝國以東?
等等,為什麽自己知道洛城在渝國東部沿海?洛城?自己去過這個地方嗎?
“香香女,你想到什麽了?”魑魅的鬼麵具突然湊到詭香麵前。
猛然一個手刀劈向魑魅的左肩,這次魑魅學聰明了,輕巧一彈便跳得老遠,嬉皮笑臉道:“香香女,我魑魅知道你功夫好,別動不動就動手動腳,顯得咱們好像有多熟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