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刺客遺落的香囊
詭香一陣警覺,此時尉遲媛已追了出去。
看來這尉遲媛的功夫要遠在自己之上,詭香都沒發覺窗外有人,這尉遲媛卻已經察覺還追了出去。
“調虎離山?”詭香靠在柱子上,漫不經心地自言自語道。
誰知屋中緊接著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看來毀容了,腦子倒沒有變笨。”
轉眼間,戴著半臉鬼麵具的男子已坐在尉遲媛剛才坐的位置上品嚐起糕點來。
“你也不怕有毒?”詭香雙手環胸,冷冷地睨著魑魅。
“尉遲媛毒你作什麽?她又無須與你爭寵。”魑魅雖吃著糕點,卻警覺地感受著詭香氣場的變化,上次見她時她眼中對他的不善,他一直心懷疑問。
果然,詭香緩步移動到簾子一側,突然從簾子後拔出一柄利劍來,直直地刺向魑魅!
魑魅早就料到她會對自己出手,捧著那盤糕點輕巧地躲過詭香的襲擊,遂優雅地落座在她的錦床一側,緩緩道:“怎麽?這炙國聲名鵲起,一等一的皇家毒香師,這會兒怎用起劍來了?”問罷,魑魅作恍然大悟狀,自己答道,“詭香大人最得意的傑作玄毒煙,卻被我奪了解藥去,想來如今是黔驢技窮,隻得拔劍了。”
詭香戾氣大盛,她用她沙啞的喉嚨低聲質問道:“你敢查我?”原本嬌媚的桃花眸此刻蒙上了深深的殺意,詭香大喝道,“嗬,你既已知我身份,那就廢話少說,拿命來!”
魑魅丟開那一盤糕點,起身迎上那柄利劍,忽然出手扣住了這柄白刃,道:“你做你的毒香師也好,箏貴人也罷,殺我作甚?我們無怨無仇,娘娘何必沾這無謂的血腥?”
麵前這鬼麵人一身寶藍錦衣,那戴著銀絲手套的兩指緊緊扣住了詭香的寶劍,似乎他稍一用勁就能將其折斷!
詭香一陣恍惚,此情此景,怎讓她覺得似曾相似?
“害我風家,燒我府邸,這血海深仇在你獨孤堡眼中竟是無怨無仇?!嗬,今日就讓我好好幫你回憶回憶!看劍——!”詭香忽得抽出長劍,再次朝魑魅的胸膛刺去!
若非她詭香私下派人去洛城調查風家滅門原委,她還真不能完全相信桃盈的一麵之詞,現在仇人就在眼前,怎容得他三番四次挑釁,再毫發無損地離去!嗬,她不去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那魑魅竟然站在原地,沒有躲閃?!
白刃進,紅刃出!
鮮血自利劍刺入處,突然噴湧出來,濺了詭香一臉!瞬間遮去了她閉月羞花的容顏。
“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好,那我就成全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魑魅的忌日!”詭香毫不留情地拔出那劍,隨即又刺下去!
“啪嗒——”半根血淋淋的斷劍掉在詭香腳邊,魑魅雙瞳血紅,怔怔地看著詭香。
“你,你想起來了。風以箏,你想起來了?”蒼白的問句在空氣中凝結,那微顫的嗓音竟讓詭香覺得有那麽些許地心疼。
為什麽要心疼?
她手刃仇人,不該是大快人心的時刻嗎?
詭香莫名地丟下那根斷劍,她看著魑魅顫顫巍巍地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不得已隻好一步,一步地後退。
為什麽眼前的這個男人這時候還會有如此逼人的氣勢?
他明明受了重傷,明明命不久矣!
“以箏,以箏——”
鬼麵具後的雙眼滿是血絲,卻連眨眼都不敢輕易,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又什麽都不記得了。魑魅體內一股熱流朝喉口湧去,緊接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罪大惡極的將死之人,你不配喊我妹妹的名字!”詭香惡狠狠地吼出這句話來,可不知道為什麽,眼角卻滑出一顆淚珠來,忽就模糊了她的視線。
“你說什麽?妹妹?”魑魅突然頓步,驚愕的雙眸似乎一時失了焦。
詭香咬住下唇,幾乎咬出了血來,她忽然抖了抖袖子,一陣黑煙迅速溢出。她冷笑了一聲,道:“我不會讓你活著出去的,你休想去給許慕辰通風報信!”
魑魅卻是不管不顧地走進那黑煙裏,捏住了她的肩膀,低沉地問道:“你說你是籽鳶?你是籽鳶妹妹?”
詭香被魑魅搖得愣了神,她睜大了眼睛瞪著那副半臉鬼麵具,這個人為什麽叫自己籽鳶妹妹?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箏妹妹!”前庭忽得傳來了尉遲媛的聲音。
魑魅無奈地朝聲源處一探,捂著胸口跳出了窗子。
詭香收了玄毒煙,竟覺得兩腿發麻,整個人靠著柱子癱倒在地。好累,好累。
“箏妹妹,發生了什麽事?!”尉遲媛推門而入,見到地上的血跡和斷劍,一股強烈的不安在心中升騰,她掀開簾子看到詭香滿臉是血地癱倒在地上,以為她被——!
“箏妹妹!箏妹妹!快來人,傳禦醫,快來人!”
“媛姐姐,我沒事。這血不是我的,剛才有刺客,見你來了就跑了。”詭香盡可能地斂住自己臉上的表情,盡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她知道尉遲媛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
“你沒事就好,嚇死姐姐了。”尉遲媛有些後怕地把詭香從地上扶起來,詭香卻愣在原地。
“怎麽了?別怕,刺客不在了。”尉遲媛以為詭香還陷在恐懼中,趕緊安撫道。
詭香的視線卻直直地釘在地上,那灘血跡裏竟躺著一枚做工精致的小香囊。她匆忙從地上撿起香囊來,細細地端詳著。雖然沾了血跡,卻也分明能辨出上麵的藍香花繡樣,香囊一角還繡著一個“鳶”字。
猛然之間,如洪水般的記憶洶湧而來,震得詭香頭痛欲裂!
詭香痛苦地抱著腦袋摔到地上,忽就不省人事……
一封南河都督的急奏匆匆被送進勤政殿,許慕辰草草閱過,眸中生出火來,一把將那封奏折丟在地上。
前幾日剛下批給江南賑災的皇銀皇糧竟然在南河轄區被劫!簡直豈有此理!
李丞相畏懼地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也不敢大聲喘息。要知道這批皇銀是他好不容易籌集到,原本要獻給許慕辰充盈國庫的皇銀,現作了賑災銀二次下發,竟然被劫,這件事情,他和南河都督都難辭其咎。
許恪攜劍覲見。
“查到是什麽人做的了嗎?”許慕辰背對著龍案。
“啟稟皇上,是水鏡宮。”
又是水鏡宮,看來這水鏡宮是鐵了心要和他許慕辰的皇權作對!
“水鏡宮竟如此大膽,敢劫賑災銀兩!朕若再對他們懷有仁慈,那便是對天下蒼生的不仁不義!”
“啟稟皇上,水鏡宮劫走銀糧後,又以他水鏡宮的名義發放給江南災區的百姓了。”
礙於李丞相還跪在殿中,許慕辰隻好說:“百姓安泰就好,丞相先回府去吧。”許慕辰胸中憋悶,轉身坐回龍椅,心中琢磨著遲早要將這不肯臣服於自己的水鏡宮連根拔起。
李丞相滿額頭的汗,聽到許慕辰的話趕緊就叩謝跪安了。
許恪見李丞相走遠後,這才報道:“皇上,據臣所知,獨孤堡遲遲沒有對水鏡宮采取行動。這魑魅,似乎也還在京城停留,並無出發去江南的意思。”
“什麽?”許慕辰眼中又生出了那股駭人的氣勢。這個魑魅心中在盤算什麽?三年來,自己故意弱化了九香堂在京城的勢力,讓獨孤堡的銀雲堂在京城一枝獨秀,還不夠給魑魅麵子嗎?
正要深究之時,許慕辰被小跑進來的張公公給打斷。
“皇上,皇上,不好了!剛才媛貴人遣人來報,說是箏貴人在忘憂台被刺客襲擊了!”
“什麽?!”許慕辰猛地站起身來,遂心急如焚地朝忘憂台趕去。
忘憂台中,又是禦醫進進出出的時候。
“皇上駕到——!”
隨著一聲通報,眾人皆跪在兩側,恭敬地行大禮道:“皇上萬福金安——!”
許慕辰匆忙坐到詭香的床前,此時詭香的臉上已褪去血跡,點點的舊疤痕還未完全消去,臉上又少了幾分血色,嘴唇咬破之處也點上了黃色的藥水。
“怎麽回事?!”許慕辰利眸一掃,殿中人無一敢回應。
“媛貴人,你說!”
尉遲媛起身,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皇上,箏妹妹並無大礙,隻是遇到刺客受了驚嚇,暈了過去。禦醫已經診斷過,不久便會蘇醒了。”
“什麽刺客,哪裏來的刺客?”許慕辰厲聲吼道,“你一個將軍之女,金戈鐵馬之人,怎容得刺客在你眼前行凶!”
尉遲媛深吸一口氣,如實道:“此人功力在我之上,未能保妹妹周全,求皇上懲罰。”
許慕辰見她一副無畏的模樣,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可見到那刺客的模樣?”
尉遲媛抬起頭來,對上許慕辰的眸子,答道:“是一個戴著半臉鬼麵具的男子,身材與皇上相近,武功極高。”
魑魅?!
這魑魅果然還在京城,他把朕的話都當成耳旁風嗎?
不去處理水鏡宮,竟然還敢到忘憂台來尋朕的後妃!大逆不道之徒!
許慕辰忽想起那晚在忘憂台外,魑魅問他要了詭香一事。難不成他真的要以詭香作為交換,才能讓魑魅繼續為他做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