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身血毒成棄子
隱姑放下手上的活,看著獨孤潯說:“要救她,也不是不行,不過,那個傅錦琛就得死。你們自己選吧。至於失憶,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位姑娘應該是中了炙國那邊的蠱毒。隻要清了體內寄生的毒蠱,記憶就會慢慢恢複了。”
“傅錦琛?”風籽鳶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最後一次聽到這名字,還是她從洛城風家上京前,從父親風舒遠口中聽到的。
他怎麽會牽扯到這些陰謀中來?
“風姑娘,等你恢複記憶,就知道一切原委了。”獨孤潯解釋道。
“鳶兒,你告訴我,這些年你在炙國都遇到了什麽?”夏銘辰拉起她的雙手,認真而關切地問道。
如潮水般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湧來,風籽鳶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極大的池子中,她全身被泡在血紅的池水中,四肢僵硬,毫無知覺。
一個自稱桃盈的侍女呈上一些流食,還喚她“詭香大人”。
她的意識很是模糊,自那以後,她知道她的名字叫詭香,是炙國的毒香師。桃盈告訴她,詭香是為了試驗自己的香毒才把自己泡在血池子中。大概過了一個多月,詭香的身子慢慢恢複,她走出血池的那天。一個男人出現在她麵前,他讓她喊他“師父”。
師父教了詭香很多煉製毒香的法子,同時還傳授給她一些武藝。
詭香的輕功和藏匿術學得最好,煉製毒香尤其有天賦。不出兩年的光景,詭香毒香師的名號就在炙國被人稱道。她越來越適應自己詭香的身份,對炙國的生活越來越習慣。
忽然有一天,師父對她說,渝國的皇帝昏庸無道,她應當去替天行道,解救渝國百姓於水火之中。
於是她在師父的指示下,來到鏡湖鎮報選秀女。
“聽明白了吧?”隱姑朝夏銘辰和獨孤潯兩人看去,“她泡的那個血池子,應該和傅錦琛被試毒的缸差不多。不同的是,這姑娘是被人下了最厲害的血毒。”
說著,隱姑拎起案板上的菜刀,拉過風籽鳶的手,在她手指上剌了一道口子。紅黑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溢出來,那血色很是嚇人。
“瞧,不出我所料,她渾身的血都滲著劇毒,怎麽救?把她全身的血排幹?異想天開!”
夏銘辰和獨孤潯兩人的麵色都極為凝重,他們真的沒想到,如今一身武功的風籽鳶竟攜了一身血毒!
風籽鳶自己倒是很看得開,笑道:“沒事沒事,我覺得自己現在狀態還挺好的。隱姑,如果可以的話,拜托您一定要救救傅錦琛傅公子,他是個無辜之人,別讓他枉送了性命!若是救他需要拿我的命,那您盡管拿去,反正我也活不長了。”
“鳶兒!”
“風姑娘!”
兩個男人同時喊道。
風籽鳶搖頭一笑,戲謔地反問道:“怎麽? 怕我死了,你們喜歡的風以箏就回不來了?”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們是什麽意思,就這麽決定吧!就算我就是風以箏,那也活不了多久了,抱歉。”說著,風籽鳶黯然轉身。
“你們自己在這瞎討論什麽?我什麽時候說救傅錦琛需要你的命了?我隻是說,救你需要他的命,用他的血換你的血,一命抵一命。”隱姑的語氣,一命抵一命就好像拿一把蔥換一把蒜一樣理所當然。
“為什麽救我必須用傅錦琛的命?”風籽鳶不解地問道。
“因為傅錦琛的身子是用來試毒的。下毒的人應該是在試毒的過程中一邊給他喂解藥,一邊給他加深毒性,通過不斷地調試看毒性發作的程度。所以他的血液裏有很濃的藥性,不然這個活死人也不會這麽久都沒有斷氣。你就不一樣了,你是被下毒的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無毒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現在還有命活著,但我猜,給你下毒的人一定還在你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風籽鳶眯起眼睛來,她喊了三年的師父,竟是這樣下毒害她!
“那蠱毒呢?如何解?”夏銘辰還是問出這話來,潛意識裏他好希望風籽鳶就是風以箏,或許解了這蠱毒,風以箏就回來了。
隱姑故意賣關子,端起一盤點心道:“不曉得,我得先給宮主送點心去,不然她要餓壞了。”
“隱姑!”
“讓她去吧。”風籽鳶攔下獨孤潯和夏銘辰,她知道他們的心思。不光他們想讓風以箏回來,她自己也想了。她需要知道那段被她遺忘的過去,她需要知道自己和風以箏比,輸在了哪裏,她更要知道,究竟是誰,如何,以及為何要把她害到這般田地!
……
忘憂台連日來已成了皇宮最荒涼的地方,宮中除了桃盈,所有的奴才都已經棄宮投奔新主。
桃盈卻還沒有離開,她在等,等一封這幾日必定會到的飛鴿傳書。果然,一隻白鴿飛進了忘憂台。桃盈興奮地抓住信鴿,拆下它腳上綁著的密信。
“棄舊子,尋新子?”桃盈看完密信,便將其燒毀,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忘憂台的大殿中,苦思冥想。
師父的意思,是要把詭香這顆棋子丟棄?
養了三年的棋子,就這麽丟了,豈不是太可惜?更何況,這顆棋子一旦處置不當,很可能會變成一柄反擊的利刃!
可師父讓自己尋新子又是什麽意思呢?
桃盈蜷縮在黑暗中,默默琢磨了一夜。
後宮中一連少了樓語嫣,李玉琴,詭香這三位新主,最得意的人恐要數周秀兒了。除卻尉遲媛那個不得寵的木頭貴人以外,她秀美人算是新主中位份最高,被寵幸次數最多的新主了。
這日一早,周秀兒很有閑情逸致地到禦花園中賞蓮花。夏天眼看著就過去了,蓮花的花期所剩無幾。晶瑩的露水一顆一顆停在小小的荷葉上,反襯著晨間的微光,一如周秀兒此刻的心情,真是明媚得很。
倒沒想到,茹貴妃也會在這時來禦花園閑逛。
“臣妾見過貴妃姐姐。”周秀兒也算懂禮數,看到茹貴妃便主動迎上去行禮。
茹貴妃並不怎麽把周秀兒放在眼裏,對她愛答不理,兀自站到了賞蓮最佳的位置上去。
周秀兒心情本就不錯,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還往上湊去:“姐姐好興致,也來賞蓮喲?”
“這蓮花隻準妹妹如此年輕貌美的人欣賞嗎?”茹貴妃回道。
“哎喲,姐姐這說的是哪裏話,妹妹不過是比姐姐小了幾歲罷了,這美貌呀哪裏及得上姐姐!等妹妹到了姐姐這把年紀啊,肯定早就人老珠黃了,哪還有心思出來賞花呢!”也不知這話說得是有心還是無意,周秀兒還捂起嘴來咯咯咯地笑了幾聲。
茹貴妃眼中掠過一抹狠厲,這個周秀兒,以為後宮沒了幾位新主,她就能獨承盛寵了?倘若這麽容易,她茹貴妃至於三年來還坐不上皇後的位置?
“秀妹妹,花開得太盛,最易遭折。”說著,茹貴妃順手折斷了路邊的一朵花,丟在周秀兒腳邊。
“姐姐,妹妹這朵花啊至少還在盛開,不像宮中有些人,早已過了花期了,還硬往這禦花園裏頭擠。您說,好笑不好笑?”
三年了,這皇宮之中還沒有人敢這樣對茹貴妃說話!
嗬,看來這周秀兒還真以為自己一步登天了呢。
茹貴妃心中冷笑,轉過身來看著周秀兒,道:“你以為本宮不知道那毒香粉盒子是你要害李玉琴,還嫁禍給本宮的?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嫉妒樓氏受寵,故意陷害她偷男人的?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故意讓樓尚書給本宮的叔叔送禮,然後派人在朝堂爆出消息來的?嗬嗬,周氏,跟本宮鬥,你還嫩了些。本宮這些年在深宮之中屹立不倒,見過多少世麵?你以為你這些小伎倆害得了別人,也能害的了本宮?”
周秀兒整個人都僵化在原地,那些事情她明明做得滴水不漏,怎麽可能被茹貴妃揪出原委來!
“怎麽,無話可說了?這幾件事,本宮將任何一件說於皇上聽,你說皇上是信本宮,還是信你呢?”茹貴妃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周秀兒“撲通”跪倒在地,低著頭求道:“貴妃娘娘,臣妾知錯了!臣妾不懂事,娘娘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臣妾日後定當以娘娘馬首是瞻!絕對不敢再有所冒犯!娘娘千萬別告發妹妹呀!”
茹貴妃冷冷一笑,一甩長袖揚長而去。
周秀兒怨恨的眼神隨著茹貴妃的背影遠去,哼,茹貴妃,原本覺得你年老色衰,不會對我有所威脅,可現在看來,不除掉你,我周秀兒在這後宮,可難有出頭之日!
“秀美人,您可要先發製人才是呀!”
身後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周秀兒起身一看,這不是那個詭香的貼身侍女嗎?
“你來做什麽,你主子可不是我害的。”周秀兒言辭不善,她看到桃盈,就想起詭香那張美得任何人都自愧不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