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毒鳳時日竟無多
魑魅聳聳肩,應道:“好。不過我聽說這個真命龍太子在多地流竄,我不確定幾天才能找到他解決他。”
“三天。”許慕辰的聲音不容置喙。
魑魅斜嘴一笑,道:“足夠。”話音剛落,魑魅縱身一躍,從窗口跳出勤政殿。
確實足夠了,因為第三天或許就是許慕辰的死期。
許慕辰看著魑魅消失的方向,音色沉沉道:“阿影,去盯著魑魅,切勿讓他發現你的蹤跡。每日回來稟報他的日常,不得有誤。”
殿中突然閃過一道身影,步法奇特,此人悄無聲息地從許慕辰身後飄忽而過,緊接著消失在魑魅消失的地方。
“嗬,魑魅,你若對朕存有二心,那就別怪朕狠心。”
雨已停了半晌,天色仍舊是陰沉沉的,地上的水跡也尚未幹卻,連成片的水灘裏印出了天上流動緩慢的烏雲。
風以箏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將頭上的發釵取下,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後肩。她摸了摸發梢,皺了皺眉,嘟囔道:“要是有吹風機就好了,這麽濕噠噠的真煩。”
正對著鏡子打理長發,風以箏忽然瞅見鏡子裏的自己不太對勁。左邊耳根下的脖頸處,隱隱露出一條紫黑色的血脈,並不非常明顯,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得到。風以箏把長發捋到另一麵去,仔細地對著鏡子看那條奇怪的深色血脈。
她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恐懼,難道真的時日無多了嗎?
風以箏眉心一擰,隨手紮了個馬尾辮,披上一件輕便的紗衣,悄悄離開了忘憂台。
她潛入銀雲堂的時候,魑魅還沒有回來。
銀雲堂中如往日一般熱鬧,風以箏不想多惹事端,避開熟人徑直躥進了隱姑的房間。隱姑正在給江南月縫製新衣,全神貫注,竟未發現有人已站在她身後。
“隱姑的針線可真好。”
隱姑提針的手不禁一抖,這才察覺到屋中彌漫著一股詭異卻熟悉的香氣。
“風姑娘,未請擅入,不是為客之道吧?”隱姑放下手中的活,替不速之客斟了一杯暖茶,放在桌角,隨即做了個“請”的手勢。
風以箏一點都不客氣地坐下來,將暖茶一飲而盡,這才道:“魑魅說這銀雲堂是我家,所以隱姑你才是客人。”
隱姑漫不經心地一笑,抬眼間正瞧見風以箏脖頸上的紫黑色血脈,不由得雙眼一眯。
風以箏見狀,不禁敬佩地說道:“隱姑的觀察力實在卓越,我自己都是剛剛才發現,隱姑你卻是一眼就看出了異狀。”
“大夫當久了,望聞問切的功夫還是很難荒廢的。風姑娘此行恐怕要失望而歸了,我早已說過,你的毒我解不了,除非換傅錦琛的血給你,或許能有一線希望。”
風以箏笑著搖搖頭,道:“不,我不是要你救我,你盡管盡全力救回傅錦琛的命就是,我可不希望這個酸秀才因為我的關係英年早逝。”
隱姑臉上閃過一抹訝異,“那你來找我是?”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我還能活多久。”風以箏爽朗一笑,道,“這樣還能安排時間替自己挑個漂亮點的棺材,選個風水好一點的墓地!”
隱姑不悅地搖搖頭,略帶長輩責備語氣地說道:“年輕不惜命,你的爹娘若是知道你如此糟踐自己的身體發膚,他們該多痛心?”
“哈哈哈,你不是見過我娘嗎?她趁我昏迷的時候就偷偷溜走了,這樣的娘,你覺得她會痛心?”風以箏麵上的表情極為輕鬆,沒有半分委屈或怪罪,接著便道,“言歸正傳,隱姑,我風以箏已經老大不小了,自己的身子能自己負責。你就直說吧,我還剩幾天活頭?”
隱姑緩緩起身,輕輕歎了口氣,道:“恐怕,不足一月。”
“是因為除去了毒蠱,我身子裏的血毒沒有蠱蟲的調節,所以才在體內毒發了對吧?”
隱姑在為風以箏去蠱毒之前,也對她身中劇毒卻安然無恙表示白色不得其解。可在去除蠱毒的當天,隱姑就發現了風以箏體內毒血逆流的異樣,所以她走出密室時才一臉陰雲密布。此事,她誰都沒有告訴,原本想找風以箏當麵談談,豈料風以箏清醒次日就消失不見了。
她驚訝地看著風以箏那張雲淡風輕的臉,詫異道:“你竟知道這緣由?既然知道,你為什麽還答應除去蠱毒?”
風以箏聳聳肩道:“這事風籽鳶並不知情,況且她一向是個替別人考慮多過自己的人,不像我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隨心所欲。想來,她並不是為了自己才答應除蠱的。誒,我就猜到,尤曦一定在我身上動過手腳,沒想到我竟猜對了。真是沒辜負我這神一樣的頭腦。”
隱姑看著一臉得意的風以箏,心中有些惋惜,這樣明麗灑脫的絕色女子,終究紅顏薄命。
“你別這麽看著我,我又不是馬上就斷氣了。”風以箏變扭得笑了笑,起身告辭。
“等等。”隱姑叫住風以箏,隨即轉身走到置物架上取下一隻玉瓶,遞給她,“這是我這幾日為你調製出的續命丸,總共三顆,雖不能解你劇毒,但能在你毒發之時勉強續命。”
風以箏眼前一亮,天真地問道:“那你怎麽不多做幾顆,續命續到我長命百歲多好?”
隱姑無奈地搖搖頭,道:“這是我抽了傅錦琛的毒血做藥引子製成的續命丸,你想長命百歲,可以,讓他血盡身亡就可以。”
風以箏恍然大悟地把嘴撅成“喔”形,點點頭道:“那還是讓他長命百歲吧,這藥我得好好珍藏,不到萬不得已都舍不得吃呢,多謝隱姑!你的恩情,以箏隻能來世再報了,告辭!”
隱姑送別了這個命不久矣的姑娘,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卻也無能為力。
風以箏將裝有續命丸的玉瓶塞入懷中,悄悄沿著矮牆跳進內院,沒想到正好與剛剛從皇宮返回的夏銘辰撞了個正著。
氣氛有些尷尬,夏銘辰沒有向往常一樣湊上去,隻是略有驚訝地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個突然在銀雲堂現身的女人。
風以箏本沒想到會遇見夏銘辰的,她以為以她的輕功避開旁人並非難事,可是夏銘辰卻是例外。
“嗨~!”還是風以箏先朝對方揮揮手,那表情就像一隻賣萌的招財貓,可是對方竟然不為所動。
“你——”縱然有千言萬語想對眼前的人說,夏銘辰此刻卻一個煽情的詞兒都蹦不出來,“你來了。”
“對,嗯。”風以箏幹笑了兩聲,這詭異的氣氛實在不太適合這兩個過去一見麵就互掐的活寶。
靜,絕對的安靜。
風以箏站在原地抿抿唇,心裏腹誹,這家夥打算就這麽盯著自己,然後站到地老天荒嗎?要知道,對她這個命不久矣的人來說,時間可是極其寶貴的。
正絞盡腦汁地想說點什麽來活躍氣氛,風以箏卻忽然察覺到空氣中的氣流有一絲變動,附近有高手在盯梢!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夏銘辰也察覺到了周遭的異樣。
若非兩人沉默良久,空氣靜滯,他們兩人幾乎很難發現這個高手的存在。兩人很有默契地交換了眼色,悄悄地用對口型的方式數了“一,二,三”,突然朝同一個方向跳起來,直直的攻擊竟落了個空!
剛才還潛伏在此處的高手,此刻已不見蹤影。
兩人警覺地環顧四周,確認此人已經離開後,一顆吊起的心才緩緩放下。
“你是不是傻?不是武功高強的江湖第一殺手嗎?有人在後麵跟蹤你,你都不知道!”風以箏深深地鄙視了旁邊的男人一眼。
夏銘辰也沒想到,在這京城之中竟然有如此善於藏匿蹤跡,隱沒氣息之輩!他既能悄無聲息地追蹤夏銘辰,那麽這渝國境內,幾乎沒有人能夠發現他的存在。
“你怎麽會發現他在附近?”夏銘辰突然問道,據他所知,風以箏除了輕功好點,別的功夫以及內力可是一般得很。
風以箏一愣,她能發現他,自然不是因為她的武功已經練到出神入化,而是,而是因為……!
“他隱藏氣息的方式好像跟我很像!”風以箏忽然睜大眼睛看著夏銘辰,“難怪我能發現他!”
“你的意思是?”
風以箏默默地點點頭,表示讚同夏銘辰內心的想法。
“你猜是誰派來的人?”
夏銘辰靠在石頭台階上,望著天撇撇嘴道:“除了你的老情人,還能有誰?”
風以箏嘴角一抽,老你妹的情人!她白了這個仰望天空的男人一眼,還是關切道:“那怎麽辦?這不就意味著許慕辰馬上就會知道我在銀雲堂出現的事?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夏銘辰卻不以為然,道:“你覺得一個從炙國遠道而來的武林高手,會認得夏銘辰的臉嗎?”
“會。”風以箏重重地點點頭,道,“你不知道畫著夏銘辰畫像的通緝令除了渝國有,炙國也是滿大街貼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