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請不要讓他知道
“為什麽?”風以箏皺起眉來,“你若留下,許慕辰倒台必定禍害到你,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尉遲媛點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我進宮來不過也是魑魅的一步棋,既然是棋,沒有完全發揮作用之前,我不能讓自己變成一招爛棋。”
風以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反問道:“魑魅憑什麽利用你?你又為什麽要被他利用?命是自己的,你自己支配自己的生命,自己替自己做決定啊!”
“這就是我替自己做的決定,你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
風以箏帶人大鬧承寵殿的消息很快就傳到許慕辰耳中。
“箏貴人帶著一個閉口不語的男人闖進承寵殿挾持了茹貴妃?!”許慕辰驚愕地站起身,一個閉口不語的男人,他第一反應就是阿影!
風以箏曾被尤曦養在炙國三年,而這個阿影又是尤曦派來相助許慕辰的,兩人結識並不奇怪。隻是,如若兩人相見,已經恢複記憶的風以箏難道會和他友好相處?況且這個阿影,雖是個啞巴,但極不易接近,他會乖乖聽風以箏的話?
不容多想,許慕辰迅速帶人趕到承寵殿,見到的卻是血濺三尺的殘忍場景!
此時的茹貴妃已被砍斷十指,蓬頭垢麵地被反手吊在房梁之上,幾乎已經斷氣。阿影安靜地站在血泊之中麵無表情,可卻一直做著一個嘴型,好像是“盈兒,盈兒”。
“阿影,住手!”許慕辰立刻命令身後的侍衛去把茹貴妃放下來,豈知阿影突然怒目而視,嚇的侍衛們一時不敢上前。
“阿影!”許慕辰露出不悅的表情,用命令的口氣喊住阿影。
尤曦的信中曾說過,她已交代阿影在渝國隻聽他許慕辰一人的命令,這個阿影難道要反了不成?
這一喊倒讓阿影收回瘮人的目光。
兩名侍衛這才衝上去把茹貴妃放下來,著地的一瞬間,一道白光驟然劃過許慕辰的視線,一柄利刃已經插在茹貴妃胸口!
阿影的目光微微一動,算是便宜了這女人。
“你!”許慕辰卻是沒有想到,這個阿影竟敢當著自己的麵殺人,殺的還是他唯一的貴妃!他為什麽要殺她,他們幾乎連麵都沒有見過,哪裏又會有這樣非要置人於死地的深仇大恨?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風以箏!
許慕辰沉沉地壓下怒氣,好歹茹貴妃守了他這麽多年,心中不愛卻也是有一些感情在的。他沉著嗓子道:“來人,按皇後的禮遇厚葬茹貴妃。”
一轉眼,阿影已消失在承寵殿。
許慕辰怒吼一聲:“阿影!朕要魑魅的蹤跡!夏銘辰的蹤跡!”
風以箏回到獨自回到忘憂台時,夏銘辰已等在院中,嘴裏叼著根不知道從哪離摘來的狗尾巴草,靠在院中的石壁上。
“還有一個時辰呢,來這麽早幹什麽?閑得慌麽!”風以箏沒好氣地說道,隨即徑直穿過前院往後庭走去。
夏銘辰吐了那根狗尾巴草,趕忙追上去,心中卻腹誹道:“又發什麽脾氣呢!”
風以箏進屋收拾了一些貴重的毒藥和香液,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這才打開門道:“我問你,為什麽利用尉遲媛?”
原來是因為尉遲媛。
夏銘辰很順其自然地接過風以箏手裏的包袱,挎到自己肩上,又牽過她的手來道:“走走走,回家慢慢跟你說。”
兩人正下了幾步台階,卻見阿影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看著他們十指緊扣的雙手,阿影眯起眼來,似是來者不善。
“影子,那女人解決了嗎?”風以箏鬆開夏銘辰的手,開心地朝阿影跑過去。
阿影溫順地點點頭。
“那你再幫我一個忙好不好?”說著,風以箏湊到阿影耳朵根上悄聲說了幾句話。
阿影有些猶豫地看著風以箏,似是有些為難。
“不願意嗎?”風以箏眨巴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認真地看著阿影,道,“那你現在就去告訴許慕辰,我跟魑魅走了,讓他派人來殺了我吧。”
阿影一聽,趕緊連連搖頭。
風以箏俏皮一笑,道:“好影子,那你就是答應我了對吧?我現在要去銀雲堂,你可以隨時過來找我。沒有人會阻攔你,也不會有人傷害我,這樣是不是很好?”
阿影重重地點了點頭,卻麵色有些凝重地轉身,一晃間就消失在忘憂台。
“你跟那個影子說什麽了?”夏銘辰好奇地走上來,又死皮賴臉地牽起風以箏的小手來。
“關你屁事,走不走了!”
兩人回到銀雲堂時,恰是午飯的飯點,各路人馬破天荒地齊聚銀雲堂吃午飯。
“額,你確定你銀雲堂天天供這麽多人吃飯,不會被吃垮嗎?”風以箏邁進銀雲堂大堂的時候,愣了一下,大圓桌一圈分坐著獨孤潯獨孤漠兩兄弟,亦升,沐煜陽,風子桀,江南月,隱姑,胡錦兒,陸揚,沈少卿,還有正在上菜的秋棠。
人這麽齊,團圓還是過年啊!
“小姐!”秋棠放下菜盤,高興地撲過來,把風以箏引到風子桀身旁的座位上。
“箏兒姐姐!”
“以箏!”
“風姑娘!”
都這麽熱情,風以箏有點不習慣呢,她幹笑兩聲,索性拎起酒壺將自己麵前的杯子灌滿,豪氣地舉杯道:“以箏遲到了,先幹為敬!”
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
“以箏你還是這麽漂亮!”胡錦兒也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暢快淋漓。
風以箏一臉驚喜道:“錦兒,你複明了?!太好了!”
“是啊,我以為我要當一輩子的瞎子,幸好遇到了隱姑!”胡錦兒喜笑顏開,不禁自滿一杯敬向隱姑道:“隱姑,這杯我敬你,大恩不言謝!”
“陸揚陪敬一杯!”陸揚舉杯站起身道。
“我也敬一杯!隱姑也是我的恩人!”說罷,風以箏又灌下一杯烈酒。
“不敢。”隱姑自飲一杯,算是回禮。
“假惺惺。”坐在隱姑身邊的江南月,沒好氣地嘟囔一句。
“吃你的菜,少廢話。”風子桀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雞腿丟進江南月的碗裏。
夏銘辰在風以箏的另一側落座,這銀雲堂從未像今天這般熱鬧,這都是托風以箏的福。跟這麽多人同桌吃飯,夏銘辰還是不大習慣。
“公子,吃飯吧。”獨孤潯也夾了一筷子菜到夏銘辰碗中。
亦升戲謔笑道:“我說獨孤潯,你別老給我一種你看上魑魅的錯覺好嗎?他都多大了。”
獨孤漠一聽就不高興了,沉聲道:“撕了你的嘴!”
亦升瞥了獨孤漠一眼,不屑道:“不是雙胞胎嗎?你啥時候能趕上你大哥的一半?”
“你!?”獨孤漠氣不打一處來,猛地站起來,圓桌一陣,差點震翻了桌上的酒壺。
“坐下!”獨孤潯發話了,獨孤漠隻好斂了戾氣聽話地坐下來。
各自寒暄一陣,坐在亦升身旁的沐煜陽卻久久不發一語。酒過三巡,他舉著酒杯獨自一人走到花園中,這滿屋的熱鬧好像都無法將他容納其中。然而,他知道,像這樣熱鬧的不分禮數階級的聚餐,他日後恐怕很難再享受到了。
“沐煜陽,一個人在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呢?”風以箏原本是烈酒喝得胃痛,不舒服才走出來晃一晃,卻瞧見這麽個孤獨的背影。
煜陽一怔,沒想到風以箏會主動來和他說話,他有些訝異。
“風姑娘怎麽出來了?”
風以箏臉色有些漲紅,起初喝得太猛,烈酒的後勁兒慢慢上來了,頭也有些眩暈。她卻迎風一笑道:“出來透透氣。你呢?明天之後,你說不定就是這天下的九五之尊,現在就不與民同樂,恐怕不好吧。”
沐煜陽無奈地搖搖頭,道:“我初心不改,即便登上大統,也不會忘記這些朋友的大恩。”
風以箏正想說句調侃的話,豈料腹中一陣絞痛,胸口一陣惡心,似乎喝下去的酒,吃下去的肉要全部從胃裏翻騰出來。她彎腰捂著肚子,喉口一陣腥臭,“噗”的一聲吐出來的竟然是黑血!
沐煜陽趕緊扶住風以箏,擔憂地問道:“怎麽回事?我以為你隻是酒喝太多,怎麽卻會吐血?!”
風以箏忽有種心頭一窒的感覺,眼前立刻出現了黑色白色的光圈,好像身體裏很重要的東西正在不停地往外消散。若不是沐煜陽此刻扶著她,她恐怕早就倒地昏厥了。
“沒,沒事。”風以箏顫抖的手伸進衣服裏摸出一個藥瓶,從裏麵倒出一粒藥丸吞了下去,良久才感覺血脈通暢了不少。
“你這個樣子,魑魅知道還是不知道?”沐煜陽握著風以箏的雙臂,微微發力,他是真的緊張風以箏的安危。
“別讓他知道。”風以箏難得地認真正經地說了一句話。
沐煜陽看著懷中人清澈的目光,心中一緊,口中答複道:“好,我替你保密。”
風以箏虛弱地笑笑,覺得腿上的力氣又回來了,她擦擦嘴角的血跡,站直了身子,道:“進去吧,別讓人生了疑。”
“摟摟抱抱的,還能讓人生什麽疑?!”
兩人不約而同地渾身一顫,夏銘辰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