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點
安糯表情一滯,立刻搖頭:「沒有,我沒畫。」
陳白繁盯著她的眼睛,也沒再問下去。
「這樣啊,那我送你。」
回到家后,安糯拿著手機蹲坐在沙發旁,滿臉的驚慌失措。
陳白繁是怎麼知道的啊?
她用小號發的啊……但現在一個點贊的都沒有啊……
等會兒。
她之前好像也用大號說了……
我靠!刪微博啊!
另一邊,陳白繁看著安糯進了家門后。
立刻拿出手機,登上微博,翻了翻安糯之前的微博。
不一會兒,就看到一條微博提到了自己的職業。
@糯紙:最近突然有想畫漫畫的衝動,一個牙醫的故事,在微博連載。
陳白繁瞥了眼時間。
1月6號。
他在心底盤算了下。
好像是安糯來診所洗牙的那天。
同天又發了另外一條微博。
@糯紙:抱歉,那個只是想而已……附上最近畫的一副作品。[/圖片]
陳白繁也摸不准她的想法。
他拉回最上面,刷新了一下。
看到微博條數從原本的1189變成了1187。
陳白繁一愣,重新拉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剛剛看的那兩條微博不見了。
像是欲蓋彌彰。
陳白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回想起安糯在他面前的各種反應,低笑了一聲。
最後還是忍不住在床上滾了一圈。
嘴角抿著,卻不斷的向上揚。
看來,二十八歲前親到她這個目標定的太小了。
乾脆直接把證也領了吧。
很快,陳白繁爬了起來。
看著自己的微博名字,果斷充了會員。
把名字修改成:二十八歲前娶到糯紙。
而後,發了一條微博,置頂。
@二十八歲前娶到糯紙:現在二十七歲半。
*
何信嘉才沒那個閑工夫給陳白繁買菜,很好心的幫他在手機上下載了一個可以把食材送上門的APP。
隨後便準備換衣服出門。
陳白繁靠在門檐處,邊喝著水邊看他。
何信嘉拿出三套衣服,認真的比對著哪套比較好看。
「又出門?」陳白繁問。
何信嘉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我哪天不出?」
「我搬來這的前兩個月,你一次門都沒出過。」
「……」
「這姑娘挺厲害,能把一個平均五天洗一次澡的宅男變成一個,」說到這,陳白繁停頓了下,似乎是在思考,很快便道,「每天花半小時琢磨今天要穿什麼還會噴香水的娘炮。」
何信嘉直接把門甩上,冷笑一聲。
沒你家安糯厲害。
*
安糯放下筆,認真仔細的看著自己畫了三小時完成的水彩插畫。
晚霞照映著天空,雲層薄的像是一層紗,漸變的色彩,從藍到粉。
底下是一座島,上面有大片的森林,周圍被海水環繞著。
其中一棵樹下站著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男人,只能看到背影。
如果仔細看,能看到他的衣服旁還揚起了一小塊紅色的裙擺。
像是他的前面還站著一個人,卻被他的身體擋住了。
安糯彎了彎唇。
她想把這個送給他。
送給他之後。
希望總有一天,她能肆無忌憚的,揚著笑道:
「你沒發現嗎?這上面除了你,還有我。」
你能明白嗎?
在送你畫的時候,甚至更之前。
我就很喜歡你。
*
很快,安糯出了門。
她到商城裡去選了一個差不多大小的相框,準備把畫裝起來。
安糯買完之後,也不再逗留,直接返程。
安糯正想進小區的時候,餘光瞥到附近的奶茶店,腳步一頓。
步伐轉換了方向,往那頭走去。
感覺好久沒喝了的樣子……
安糯走到點單台,沒看菜單,直接對服務員道:「要一杯珍珠奶茶,去冰。」
服務員敲著收銀機,垂著眼道:「唔,還要點別的什麼嗎?」
「不用了。」
下一秒。
服務員抬起了頭,眨著眼喊她:「糯糯姐。」
聞言,安糯的視線從手機上抬起來,詫異道:「江爾?」
江爾的唇淡抿著,嘴邊露出一個很深的酒窩。
身上穿著奶茶店統一的圍裙,披肩的長發顯得格外文靜。
「你怎麼在這打工?」
「陪舍友一起的。」她乖乖回答。
江爾是安糯那個出國留學的舍友的妹妹,比她小兩屆,現在還在讀大三。
江爾的性子內向,一開始跟同寢室的也相處不來。
另外三人都已經打成一團了,她依然是孤單一人。
所以江爾大一的時候,舍友一直替她操心,吃飯的時候總會拉上她。
一來二往,安糯跟她也能說上幾句話。
現在可能是因為認識的人多了,看起來也開朗了些。
安糯點點頭,沒再問些什麼。
店裡的人很少,店員直接開始做她的單。
安糯就站在台前等,餘光瞥到江爾正看著手機,似乎在看眼鏡。
她把手機放進口袋裡,隨口問道:「你近視了?」
江爾抬起頭,疑惑的看她。
很快就反應過來,指了指手機屏幕:「不是近視。」
安糯低低的應了聲,也沒太在意。
江爾彎了彎嘴角,眉眼也隨之彎了起來,裡頭的流光溢彩。
她的臉頰微微發紅,小聲道:「這是色盲眼鏡,我上網看看。」
「——想送給一個人。」
安糯瞬間懂了:「喜歡的人啊。」
江爾沒承認也沒否認,就垂著頭:「他不太在意這個。」
她頓了頓,有點喪氣:「網上好像都用處不大。」
恰好,另一個的店員把奶茶放在台上。
安糯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后,對江爾說:「應該也不是不在意吧,只是沒辦法了,那就乾脆不在意了。」
安糯:「是他主動跟你說的嗎?」
江爾點點頭,睫毛向上揚起,看她。
安糯想了想,問:「所以你介意嗎?」
江爾一愣:「介意什麼?」
「色盲。」
江爾連忙擺手,著急的解釋:「肯定不啊……」
安糯還想說些什麼,身後走來了另一個的人點單。
她閉上了嘴,對著江爾做了個手勢,便走到一旁坐下。
安糯突然覺得自己也像個情聖一樣。
那個男生的想法大概也只是,想知道她介不介意而已。
想到這,安糯鬱悶的將習慣插.進杯口,喝了一口。
看來暗戀的人的心情都差不多。
安糯低頭看了看手機。
想著把奶茶喝完,再坐一會兒。
然後就回去把畫裝進相框里,送給陳白繁。
半晌,客人拿著打包好的飲料往外走。
開門的時候撞擊著頂上的風鈴,嘩啦嘩啦的聲音。
安糯隨聲望去,恰好看到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和灰色的長大衣,襯得整個人高大又斯文。
他習慣性的把手上的電腦包放在距離點單處最近的桌子上。
而後走過去跟江爾打了聲招呼。
江爾抬起了頭,立刻揚起笑容。
表情和剛剛提到那個人的時候很像,卻要生動數百倍。
那是喜歡的眼神,誰都騙不了。
安糯的視線慢慢的挪到男人的臉上。
那個男人她中午才見過。
是信樹。
陳白繁的表弟。
*
如果江爾說的那個人是信樹。
那麼,信樹是……色盲嗎?
安糯獃滯了片刻,怔愣著起身。
將圍巾拉高了些,遮住半張臉,往外面走去。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信樹時,他們兩個的對話。
——「你的灰色外套真好看。」
——「我這是紅色……」
——「啊,我是個……」
以及那天中午在陳白繁的家裡,剛起床的信樹遞給陳白繁的ipad上顯示的q/q聊天記錄。
而且,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對陳白繁喊糯紙……
安糯抱著相框,慢慢的走進家門。
她回到書房裡,把畫板上的畫拆了下來,認真仔細的放入相框里。
安糯從房間里拿出一個禮品盒,把相框裝了進去,再整個裝到禮品袋裡。
她單手拿著袋子,打開門,按響了陳白繁家的門鈴。
她知道,她也對他撒過謊。
因為緊張,因為不好意思,因為想更靠近他一些。
所以她撒謊了。
可她知道這樣不好,也會儘可能的,一一坦白。
那麼他呢?
他是為了什麼呢?
陳白繁打開門,揚著眼,對她笑。
「來了啊。」
安糯站在原處沒有動,平靜的開口問道:
「信樹的封面是不是你在看的。」
聽到這話,陳白繁唇邊的笑意僵住。
他忽地鬆了口氣。
沒再解釋什麼,也沒有問她是怎麼知道的,
輕輕的承認道:「嗯。」
安糯想起了那天跟她談到一半就回了房間的陳白繁;
想起了她對他說,「你表弟的性格好像不太好」,
他回,「我也覺得,所以以後你見到他,別跟他說話」;
想起了信樹對她說,「上本主要是因為我上上本的封面被罵了,所以我可能就有點……」。
她站在這裡,手裡還拿著想送給他的畫。
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像小時候一樣。
安糯垂下眼,睫毛顫了顫:「我回去了。」
陳白繁沒想到她就這樣的反應,表情愣住,有些無措的解釋:
「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
他為什麼要騙她。
他是不是知道她喜歡他,卻假裝不知道。
他對她的所有的好,是不是也都只是在戲弄她。
卻讓她從頭到尾都當真了。
安糯伸手擦了擦眼淚,往後走了幾步,低喃著重複了一遍:
「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