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點
安糯憋紅了整張臉,完全沒法反駁。
她別開臉，把一旁的袋子塞進他的懷裡，催促道：「你快點回去。」
陳白繁順著她的動作，垂頭看了看那個袋子。
他慢條斯理的把禮品盒拿出來,打開,把畫拿了出來。
安糯坐在他旁邊,也低眸看著那幅畫,小聲問：「怎麼了？」
陳白繁用指腹撫了撫上面畫的人,眼裡劃過幾分笑意。
安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那紅色的裙擺。
但其實也不算很顯眼，她也沒太在意。
「回去再看,很晚了。」
「安糯。」他轉頭看她,「這上面,我是在抱你還是在親你。」
安糯的表情僵住,猛地站了起來，慌亂道：「什麼啊！就是說話！就是說個話而已！」
陳白繁哦了一聲,看上去有點失望，把畫收了起來。
「你吃晚飯沒有。」他問。
安糯摸了摸肚子,搖搖頭：「沒,不過也不餓。」
「真不餓？」
「不餓。」
安糯其實吃飯的時間都不太穩定。
有時候畫稿熬夜，第二天就起得晚,吃午飯的時間也就晚了。
所以,偶爾她連晚飯都能省去不吃。
現在她睡了一覺，確實沒什麼飢餓感。
聽到這個回答，陳白繁嘆息了聲。
伸手抓住安糯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聲音溫潤，語調微微沉，聽起來有些可憐。
「可我好餓。」他還特地收了腹。
觸到他堅硬又平坦的腹部,安糯突然想起他好像也跟自己一樣沒有吃晚飯。
她沒收回手，猶猶豫豫的說：「我這沒什麼吃的，你要不回去弄點……」
見他不說話，安糯補充道：「或者出去買點吃的？」
陳白繁瞥了她一眼：「我自己會煮。」
安糯鬆了口氣：「那你快回去吧，一點半了，早點吃完早點睡覺。」
「……」
「你明天還要上班吧。」
說完之後，他半天都沒反應。
安糯轉過頭，恰好撞上他看過來的視線。
沉黑幽深，定定的望著她。
安糯莫名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有點心虛，吶吶道：「怎麼了。」
他垂下眼，低喃著：「深夜——」
然後。
安糯看著他站了起來，張嘴繼續道：
「有女朋友的陳白繁。」
走了兩步。
「卻要。」
就快走到玄關。
「一個人。」
在門口處停了下來。
「吃飯。」
深夜，有女朋友的陳白繁卻要一個人吃飯。
安糯：「……」
安糯額角一抽，被他的行為和話語弄的哭笑不得。
她傾著身子，靠在沙發的扶手上看他，妥協道：「那你先過去，我洗個臉再過去。」
陳白繁想了想，也不想弄到太晚。
他點了點頭，表情瞬間變得好看了起來。
「那我過去給你做飯。」
什麼給她做飯……
不是他餓嗎？
等他出了門，安糯才走進浴室里。
看著自己一塌糊塗的臉，哀嚎了一聲就開始卸妝。
啊啊啊啊啊剛剛為什麼要犯懶啊。
她想象中的一直是，
自己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他約出來，紅著臉告白。
沒想過是他告白啊！
也沒想過告白的時候她是這幅挫樣啊……
鏡子里的她。
眼睛紅腫著，布滿血絲；髮絲凌亂不堪；身上的衣服還皺巴巴的。
安糯毫不猶豫，乾脆快速地洗了個澡，到衣帽間換了套衣服。
她摸了摸不小心蹭到水的發尾。
糾結了幾秒，還是不想讓陳白繁等太久。
安糯拿著鑰匙便出了門。
對面連門都沒有關，直接大開著。
安糯走了進去，把門關上。
陳白繁剛好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對她招了招手。
「過來。」
隨後，他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安糯走到他旁邊，伸手拉開旁邊的椅子。
陳白繁忽然扯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坐這。」
安糯：「……」
雖然她知道兩個人談戀愛之後，相處方式肯定會有變化。
在對方面前展現的模樣跟交往前多多少少也會有區別。
但他變化也太大了吧？
他完全沒有過渡期的啊！
安糯舔了舔唇，沒理他，還是坐在旁邊的位置上。
陳白繁的眉心動了動，鼻腔里輕輕哼了聲。
感覺有點小小的不滿。
桌子上只有一盤三人份的炒飯。
陳白繁用飯勺給安糯裝了一大碗，邊說道：「今天太晚了，等晚上再給你做好吃的。」
聞到飯的香氣，安糯瞬間也餓了。
她吸了吸鼻子，拿起勺子點點頭。
陳白繁沒著急吃，單手托腮看著她。
看上去是剛洗過澡，發尾還濕答答的，臉蛋被洗的乾乾淨淨。
穿著一套淡粉色的絨毛睡衣，此刻正垂著頭咀嚼著飯，看起來秀氣又可愛。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
注意到他半天都不吃，安糯抬起頭，疑惑道：「你幹嘛？」
「很煩。」陳白繁盯著她，喃喃自語，「吃不下了。」
安糯的表情有些獃滯：「餓太久了嗎？」
「……」
「那也吃點。」她把盤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不然半夜餓醒了。」
他搖搖頭，誠實道：「被你可愛飽了。」
「……」
安糯捏著勺子的手緊了緊，臉上漸漸浮起紅暈，染到耳根。
她沒再理他，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
陳白繁低笑了聲，也裝了碗飯開始吃。
半晌，安糯把碗里的飯吃的一乾二淨。
她扯了片紙巾擦嘴，托著下巴在旁邊等他吃完。
她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心情。
感覺有一點不真實，明明前幾個小時還在難過。
睡了一覺，忽然就如願以償了。
眼前的人，從額頭到下巴，每一寸，每一個弧度，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就是性格上感覺好像變化有點大。
雖然他表達喜歡的方式讓她有點招架不來，但好像……
還是挺喜歡的。
很快，陳白繁也吃完了。
他彎著唇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道：「吃飽了？」
安糯低低的應了聲。
「那回去吧。」
陳白繁把她送到家門口，看著她拿鑰匙開門。
安糯正想跟他說聲晚安的時候，陳白繁搶先開了口。
「安糯，你今天不抱抱我，我會失眠的。」
安糯抬眼看他，硬著頭皮道：「那就失眠吧。」
他低低的哦了一聲，語調一下子就變得悶悶的。
「那晚安。」
見他退後了幾步，似乎是想回去了。
安糯完全看不得他這樣的表情。
連忙上前摟住他的腰，很快就鬆了開。
「你快點睡吧。」
下一刻，安糯被他用手掌抵著背部，往他的方向推。
整個人再度撲進他的懷裡，被他溫熱的身體和淡淡的氣息纏繞著。
她被他的舉動弄的迷迷糊糊的，似乎還聽到了他得逞的笑聲。
「你治好了我的失眠。」他說，「我要報答你。」
*
被他這樣一弄，再加上剛剛睡了幾個小時，安糯反而成為那個睡不著的了。
安糯從被窩裡鑽了出來，靠在床頭，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開機。
幾十條未接電話跳了出來，還有他發的消息。
她一條條的看。
忽然看到其中兩條消息——
【你剛剛說的是小時候的事情嗎？那我跟你說你搬走之後我把那個男生打了一頓，然後又被我爸打了一頓你會不會開心點。】
【看在我小時候因為你被我爸打了那麼多次，這次你就……要不你打我一頓TUT】
安糯的唇角翹了起來。
她忽然想起信樹之前發的那條微博，重新翻開來看了看。
@信樹：一個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一夜之間像是變了個人，請問這是人格分裂嗎？
時間是她在川府的時候。
安糯笑出了聲，抱著手機打了個滾。
*
最後，安糯到凌晨四五點才睡著。
直到中午十一點才起床，下意識的拿起面前的手機看時間。
瞬間就看到被昨天被自己來來去去看了好幾遍的消息又多了十幾條。
【寶貝兒，我起床了。】
【我洗漱完了，弄了碗粥，你吃早飯沒有。】
【我準備出門了，你如果醒了的話就過來拿粥喝，我放在餐桌的保溫盒裡，我表弟會給你開門的。】
【到診所了，今天病人有點多，可能有點忙。】
……
……
【你還沒醒嗎？】
【熱戀期的繁繁，被打入了冷宮。】
最後一條，剛剛發來的——
【唉。】
「……」她只是還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