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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渝愣了下,猛地抬頭,猝不及防般地回答,「同,同學啊。」

  周徐引面不改色,直截了當道:「我從不跟同學一起吃飯。」

  沈渝差點被嗆到,完全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她制止著自己往別的方向聯想,但看著他這副神態,她完全剋制不住自己心中那莫名冒起的小九九。

  其實完全不認為他會對這樣的自己有那種心思。

  但莫名的,以前不管誰對自己做了再親密的事情,都不會冒起的念頭,在他僅僅的幾句話之間,就冒出頭來。

  良久后,沈渝掩飾般地繼續吃東西,含糊不清地說:「好好學習。」

  「……」周徐引懵了,「我問你關係,你突然讓我好好學習是什麼意思?」

  這次周徐引不再等她再開口,揚起下巴,直接下了個定論:「咱倆是朋友,知道嗎?」

  氣氛安靜一瞬。

  沈渝的雙臉猛地漲得通紅,她立刻低下了頭,掩飾般地用頭髮蓋住自己的側臉,磕磕絆絆地說:「對,我、我就是這樣想的。咱倆是朋友,是朋……」

  她的話還沒說話,突然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抬起眼看他,訥訥道:「我,我們是朋友嗎?」

  周徐引立刻沉下了臉,低哼了一聲:「你又有意見?」

  本來確實是把他當成朋友的。

  但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也所以每次在心裡想起來的時候,都會加個「應該」。

  他們應該是朋友吧。

  這一刻,這話從他口裡說出來,沈渝怔住了,獃獃地搖頭:「沒有。」說著,她重複了一遍,像個傻子一樣:「我們是朋友。」

  看著沈渝這副傻兮兮的模樣,周徐引忽然也有點想笑,他扯起嘴角,低聲轉了個話題:「快吃吧,一會直接回教室,宿舍現在也關門了。」

  「我吃好了。」

  沈渝邊說邊從書包拿出一包紙巾,遞了一片給周徐引。她的心情顯然很好,還有情緒去調侃他。表情故作嫌棄,笑意卻藏都藏不住:「我剛剛就想說了,你吃完飯怎麼不擦嘴。」

  周徐引:「……」

  他被她氣得直笑,接過紙巾,憤憤地擦了擦嘴,動作粗糙又大,像是在表達著對她的意見。然後猛地起身,端起碗走向泔水桶,將剩菜倒入其中。

  沈渝坐在原地,沒有像之前那樣著急地跟上他,她看著周徐引裝腔作勢的憤怒,覺得有些好笑。

  周徐引回過頭,看她還坐在位置上,納悶地催促道:「快過來。」

  她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來了。」

  ……

  沈渝的願望並不多。

  她有一對很恩愛也很疼愛她的父母,有一個很好的家境,成績也不差,性格還算是不錯,雖然胖,長相也不算難看。

  她覺得她擁有的東西並不少,所以想要的東西並沒有很多。

  她向來人緣不錯,可在短短的一年間,身邊突然變得一個人都沒有。像是有了道屏障,將她與她曾經的朋友都隔離開來,還施展了讓她朋友都不再喜歡她的魔法。

  是一道只要其他人輕輕打破,就能立刻破碎的屏障。

  沈渝在其中痛苦難耐,無法掙脫,也無人拯救。

  沒有人願意替她打破這道屏障。他們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最令人無法容忍的東西。明明是很小的事情,明明是很小的忙,卻因為沒有人願意靠近,而放大了起來。

  她真的沒有別的願望,只想要一個朋友。

  只要有一個朋友,她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孤獨,時間應該也不會像現在這麼難熬。

  只要有一個就足夠了。

  大概沒有人懂她此刻的感受。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好像確實只是一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願望。是一個不需要誠心懇求而來的東西。

  可她等待了一年的時光。

  在這樣漫長的等待中。

  這樣微不足道的願望,卻只有周徐引替她實現了。 -

  兩人回了教室。

  此時一點出頭,學校進入了午休時間。住宿生大多都回了宿舍休息,僅剩幾個走讀生留在教室自習,亦或者趴在桌子上午睡著。教室里十分安靜。

  他們立刻停下了聊天,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周徐引似乎有永遠睡不完的覺,一沾座便趴在桌子上睡了。

  沈渝被這樣的氣氛影響得有些犯困,眼睛酸澀,不受控制地合上。她打了個哈欠,也不想爭取這一點點的時間,讓下午的課程都沒精神上。她把東西堆在旁邊,趴在試卷上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睡得醉生夢死,鈴聲響了沈渝也沒有察覺。

  直到周徐引傾身,伸手搖了搖她的背部,沈渝才一下子被驚醒。她回頭迷茫地看著周徐引,睡眼惺忪,臉側邊的頭髮因為被壓到的關係,還翹了起來。

  周徐引的模樣倒是精神,黑眸清亮,掛著弔兒郎當的痞氣。瞧見她獃滯的眼神,他不由得笑了出來:「同學,睡個覺就認不出我了?」

  沈渝的腦子還迷迷糊糊的,下意識點點頭。

  周徐引的手肘搭在一旁的書上,手臂修長白皙,曲著,勾勒出有力的輪廓,能清晰看到上邊的血管青筋。他的眉眼低垂,光線打在他的臉上,鴉羽般的睫毛捲起,在眼睛下方形成一個淺淺的陰影。

  眼睛是淺淺的內雙,眼尾上揚,深黑色的眼睛,從這個角度望去,又染上了一層淺色的溫柔。周徐引彎起唇,像是逗弄似的呵笑一聲,懶洋洋道:「我是你班班草。」

  「……」沈渝還沒反應過來,遲疑地問,「什麼時候選的?」

  周徐引理所當然道:「公認的。」

  沈渝歪著腦袋思考起來:「誰是公?」

  周徐引:「……」 -

  午休結束的預備鈴響起,過了五分鐘,又響起了正式的鈴聲。老師還沒有來,教室卻反常的安靜,被還未散去的睡意籠罩著。

  跟周徐引說完話,沈渝轉了回去,趴在桌子上發獃。

  沒一會兒,在本子上塗塗畫畫著的余蕭蕭突然側了側身,指尖捏著一張便利貼,快速放到她眼前。沈渝揉了揉眼,垂眸看了一眼。

  【沈渝,你們是還在生氣嗎……】

  余蕭蕭不提的話,沈渝都快要忘掉這件事情了。看著她有些緊張的表情,沈渝猶豫了下,第一反應就是回頭看周徐引。

  用餘光注意到她的視線,周徐引抬眼。

  兩人的視線撞上。

  他的眼一瞥,瞬間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隨後又對上她的眼,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彷彿不甚在意。

  不太明白他想表達的含義,沈渝不再考慮其他,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她把紙條放回余蕭蕭的面前,很認真地回答:「沒有。」

  聽到這話,余蕭蕭輕輕說了句「這樣嗎」,可神態卻沒有放鬆,眼瞼一抬,棕色的瞳仁轉了轉,故作不經意地看向周徐引。

  注意到余蕭蕭的表情,沈渝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沒摻和這件事情。她伸手,在桌上翻找著這節課需要用的物理課本,沒再去注意旁邊的動靜。

  距離上課鈴響起已經過了幾分鐘,老師仍舊未到,原本靜謐的教室漸漸躁動起來,動靜越來越大。

  沈渝其實不怎麼受外界的影響,可這次她想靜下心來寫試卷,心思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往後放。她有點不理解自己現在的情緒,停下了筆,悶悶地嘆了口氣。

  她低下眼,盯著紙上的習題,背脊挺得筆直。

  不知不覺間,沈渝的注意力全放到了身後,眼前的東西似乎都變成的糊塊,讓她辨認不清。

  沈渝能聽到,周徐引沒有任何動靜。

  李煜德跟身後的男生聊著天,嬉皮笑臉的,佔了教室里大半的聲響。不知是說的到什麼話題,他像是被戳到了笑穴,笑得整個人都抽搐了,桌子順著他的動作顫動著。

  周徐引正在桌面上寫著字,被他影響到,立刻伸腿踹了下他的椅子,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你有病嗎。」

  李煜德毫不在意,他單手撐著周徐引的手臂,笑得氣都喘不過來了,直到老師來了都停不下來。他想剋制住自己的笑聲,卻適得其反,在瞬間鴉雀無聲的教室里,笑出一聲非常響亮的豬叫聲。

  「……」

  這樣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顯得十分突兀,把此刻正站在講台上準備說話的物理老師嚇得後退了兩步。

  時間像是靜止了下來,沉默了兩秒后,教室里哄然大笑。

  這個小插曲,讓原本一直停不住笑聲的李煜德瞬間停了下來。

  而剛剛還罵著李煜德的周徐引在此時卻笑到全身發抖,面上明朗,笑出淺淺的氣息聲。他用手扶住李煜德的肩膀。

  像是找到了個支柱,又像是重複了剛剛李煜德的動作。

  李煜德按捺著把他揍死的情緒,直接拍掉周徐引的手,尷尬地垂頭,欲哭無淚。

  物理老師也笑了兩聲,開玩笑道:「你們班還養豬啊?」

  周徐引完全不給李煜德面子,也沒有想給他台階下的意思。他生性貪玩,在一群半大的孩子里就像是帶頭的那個。聽到物理老師的話,他笑得更猖狂了,忍著笑聲附和道:「剛準備殺的時候您就來了,它在跟您求救呢。」

  李煜德伸手揍了周徐引一拳,咬牙切齒:「你趕緊給我閉嘴,我中午的賬還沒給你算呢!」

  用餘光注意到他倆的舉動,沈渝看了老師一眼,忍不住回頭提醒周徐引:「別笑了,小心等會兒你也那樣。」

  莫名又被捅了一刀的李煜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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