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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因為嘴快吃了虧,而且這次說的還是這種話,讓沈渝很難為情。她清了清嗓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生硬的轉了個話題,「對了,你吃早餐了嗎?」

  這次輪到周徐引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妙了,他的喉結滾了滾,鍥而不捨地追問起來。

  「你剛剛問我,隔著褲子?」

  沈渝做作地打了個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她把手機放進口袋裡,無視他的追問:「我還沒吃,陪我去吃個早餐吧。」

  說完后,還沒等到周徐引的回應,她直接往車站旁的一家早餐店走去。

  周徐引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的背影,沒多久就追了上去,扯住她衣服上的帽子,靠近她的耳際,拖著腔調說:「等等我啊,小渝渝。」

  沈渝嫌棄地把他推遠了些,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還是不理他,直接走進了早餐店。

  正值高峰期,店裡坐滿了人,兩人好不容易在角落裡找到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店裡一位看起來年近半百的服務員剛好端著茶水路過,在他們的桌子上放了兩杯,沈渝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顯然是經常來這裡吃東西。

  喝了口茶后,看周徐引沒反應,沈渝便把桌上的菜單遞給他,問道:「看看你要吃什麼?」

  聽到這話,周徐引的眼裡閃過一絲玩味,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要我告訴你剛剛你問我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這次沈渝再也不能裝作聽不到了,她一副不堪忍受的樣子,皺起鼻子,惱羞成怒道:「我現在只希望你能閉嘴。」

  周徐引的眼睫毛又密又長,眼睛睜大,內雙十分明顯。他眨了眨眼,滿臉無辜。

  「我只是問你要不要我告訴你我想吃什麼,你為什麼生氣?」

  「……」沈渝悶悶地瞪了周徐引一眼,不想再搭理他,叫住旁邊的一個服務員,「你好,這裡來一碗雲吞。」

  周徐引撓了撓頭,看著菜單有些無從下手。瞟見沈渝冷著的面龐,他湊近她,討好似地說:「我想跟你吃一樣的。」

  沈渝看著他,沒再跟他計較,又喊了一次:「這裡要多三碗雲吞。」

  「……」周徐引動了動唇,想反駁些什麼。

  注意到他的表情,沈渝的表情一頓,笑唇上揚,認真地解釋:「我沒故意點多,你的飯量真的要吃三碗才夠。」

  周徐引看了她一眼,乖巧地應了一聲:「哦。」

  大概是聽錯了,服務員王叔只端了三碗雲吞上來。沈渝默數了下,低聲提醒他:「王叔,我們這要四碗,你少拿了一碗。」

  「啊,小姑娘。你們兩個怎麼吃四碗啊。」王叔的嗓門很大,「你不是每次來連一碗都吃不完嗎。」

  因為沈渝常來這家店吃飯,王叔也在這裡工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當然記得她的飯量。

  沈渝點點頭,指了指周徐引:「對啊,有三碗是他的。」

  周徐引莫名覺得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

  「哦,這樣啊!」王叔明白過來,微妙地看了周徐引一眼,「現在的小夥子越來越能吃了。誒,挺好。」

  周徐引:「……」

  等沈渝吃完后,周徐引還剩一碗沒動。她在位置上發了會兒呆,後來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想起身先去結賬。

  察覺到她的意圖,周徐引抬頭,不悅道:「坐著,一會兒我去付。」

  兩人為此爭執了一番。

  沈渝主要是覺得,因為是她請周徐引到家裡來的,所以她請客這件事情是天經地義的;而周徐引卻覺得自己是一個男生,怎麼可以讓女生花錢。

  他的邏輯讓沈渝有些不滿,她耐著性子跟他講道理:「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朋友哪有分什麼男女的?而且現在都講究男女平等,你別那麼大男子主義。」

  解決完最後一顆雲吞,周徐引用紙巾擦了擦嘴,無奈道:「我想去付個錢我就大男子主義了?」

  「我哪裡是這個意思。」沈渝想起之前的事情,順口說,「以前我和唐釗文出來的時候,他就不會像你這樣硬是要付錢……」

  周徐引的聲音低了下來:「是嗎。」

  「就是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呀。」沈渝說,「就是我也不能總讓你一個人……」

  話還沒說完,沈渝很敏銳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氛像是冷了下來。她側頭,注意到周徐引立刻沉下來的臉色,頓時噤了聲。

  下一刻,周徐引自嘲般笑了起來,原本無奈縱容的眉眼變得鋒利刺人,眼神冰冷得像是從未認識過她。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宛若是對著情人的呢喃聲。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戳在了沈渝的心窩子上。

  「以前你和唐釗文。」周徐引輕笑一聲,淡淡道,「拿我跟他比什麼?」

  沈渝的喉嚨被扼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她被他的反應嚇得無所適從,掐著手指,小聲解釋:「我不是……」

  周徐引打斷她的話,語氣冒了火:「他那麼好你去找他啊。」

  「……」

  沉默一刻。

  周徐引覺得自己這副模樣實在失態,他深吸了口氣,眼睛閉上又睜開。剛才的銳利已經消失不見,眼神變得無波無瀾。

  他輕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想付就付吧,我去外面等你。」

  說完他便起身,大步往外走。

  看著周徐引的身影,沈渝連愣神的時間都沒有。她用力擦了擦眼,從書包里拿出了三十塊,把錢放在桌子上便立刻追了上去。

  周徐引也沒走遠,此刻就站在門口。

  白衣藍色牛仔褲,五官俊秀,身材頎長而清瘦,像是從小說里走出來的朗朗少年。

  此時此刻,他卻帶著周身的戾氣,不復平時的鮮活,充滿感染力。

  也讓沈渝第一次有了不敢接近他的念頭。

  這一刻她才明白,周徐引這樣的人,想不想跟你交朋友,只用看他願不願意。

  他有能力用短暫的時間侵入你的內心,將之佔為己有;也有能力在一瞬間豎起一道屏障,將你拒之門外。

  沈渝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周徐引,你生氣了嗎?」

  她的示弱似乎一點作用都沒有,周徐引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眼,看向了別處,沒有回答。

  這樣的反應讓沈渝像是被人當頭一棒打了下來,她用力握拳,指甲刺痛了手心,再度鼓起勇氣:「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

  聞言,周徐引垂頭看她,表情難以揣測,依稀能看到眼裡壓抑的怒火。

  她滿臉的怯懦,語氣卑微到了極點,懇求道:「你不要生氣了,不然……」

  沈渝頓了頓,強忍著哽咽,低下頭避開周徐引望過來的視線,假裝捋頭髮,實際上卻用手心蹭去眼淚:「不然,我不敢跟你說話……」

  周徐引的眉眼鬆動,火氣瞬間散去大半。他伸出手,正想把她的腦袋抬起來。

  還沒觸碰到她,一滴眼淚正好砸在他的手指上。周徐引愣了愣,心中的那點怒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徐引猝不及防地抓了抓腦袋,生硬道:「別哭了,我不生氣了。」

  沈渝順從地「嗯」了一聲,緊抿著唇,用另一隻手不斷地揉著眼睛,直至將眼淚擦乾了才停下來。

  周徐引看著她的舉動,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環顧四周,看著這周圍最近的別墅區,問她:「你家是不是在那兒?」

  沈渝點了點頭,又怕他覺得她在敷衍他,帶著鼻音補充了句:「就是在那裡。」

  聽到她的回答后,周徐引扯著她的手腕走了過去。

  沈渝跟在他身後,步子跟得很緊,一句話也沒有說,安安靜靜的,看起來很聽話。

  這個時間段,小區內閑逛的人很少,偶爾有個幾個晨跑的人從他們身邊跑過,剩下的便是兩人在此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有些明顯的腳步聲。

  終於,周徐引先沉不住氣了,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沈渝,稍微彎下了腰與她平視:「你在怕什麼?我再生氣我能怎樣。」

  「……」

  「我難道能動手打你?」

  沈渝的眼淚又掉了出來,這次她連哭聲都忍不住,抽抽噎噎了起來。

  周徐引被她的哭聲擾的心煩意亂,心底悶悶的。但是他還是耐心地哄著她,主動承認錯誤,有點狼狽:「別哭了,我是脾氣有點大……」

  本來覺得眼淚還是能憋住,但一聽到他像是服軟般的哄聲,沈渝卻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忍不了。

  得到一點點的冷臉忍不了;他不搭理自己忍不了;他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待自己忍不了;他對自己生氣忍不了;他來哄自己……也忍不了。

  只想掉眼淚,像是要不到糖就崩潰的小孩。

  周徐引有些束手無策。

  感性勝過理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沈渝扯入懷裡,伸出那隻空著的手捂在沈渝的後腦勺上。稍稍用力,使她的臉都埋在他的胸前。

  還是一個內心脆弱敏感到不堪一擊的女孩。

  周徐引的眼眶也慢慢紅了起來,他揉了揉沈渝的腦袋,輕聲哄道:「別哭了。」

  真的……別哭了。

  哭得他都想回到過去,將那個沖著沈渝發火的「他」狠狠揍一頓。如果事先能知道,逞一時口舌之快,會讓她這麼難過,那他絕對不會把那些話說出口。

  想起他們在頂樓見面的那一次,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沈渝,他只有一種將她弄哭的心虛感。

  那時候的周徐引還不知道。

  將來有一天,他會因為沈渝的眼淚,難受得百爪撓心,難受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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