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酥
養好腳,就生小可愛。
為了這一目標,舒湄每天都在期待著腳上的傷快點好起來,雖然她依舊不知道生小孩這種事和腳有什麼關係。
津北平時要上班,她一個人待在家裡無聊,這下不一樣了,家裡多了個姐姐,還有思渺。
幾天相處下來,兩人就混成了好朋友。
舒湄從來沒有對別人講起過,其實內心還是有些自卑的,因為自己的笨。
可她在畫室里教著小思渺學畫畫時,他對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姨姨好厲害!」
男孩眼裡不加掩飾的光芒讓她終於找到了一絲自信,舒湄仰著腦袋望向掛在畫室牆壁上的畫,暗暗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以前的自己可以畫的出來,現在也一定可以的。
可是開心沒兩天,舒湄又搭攏著腦袋像只懨懨的貓咪,她好不容得來的小夥伴……要去幼兒園了。
紀彥清事故遇難,小思渺升學的事情也耽擱了下來,既然已經確定留在雲城不回去了,傅津北很快就讓人聯繫了雲城最好的幼兒園。
送思渺上學的那天,舒湄鬧著要跟著一起去,傅津北擔心她腳上的傷不讓去,小姑娘一生氣背過身子,攪著手指頭不說話。
他將孩子放上車,和姐姐說了聲,便折回屋內,看見蹲在角落裡背對著自己的那團身子,嘆了嘆氣走過去。
手指剛搭上肩,女孩兒就賭氣地挪開身子不讓自己碰,悶聲說道。
「壞蛋津北。」
傅津北挑了挑眉,思渺來之後他在家裡的地位直線下降,手上微微用力,將那具身子轉向自己,入目的便是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
她咬著嘴唇不吭聲,眼眶卻慢慢濕潤起來,充滿委屈的眼淚像倒豆子一樣大滴滾落,砸在他的心口,燙出一個洞,傅津北的心瞬間被融化掉,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柔聲開口。
「好好的,哭什麼?」
「阿湄也要去。」
「你的腳還沒好,要待家靜養。」
她晃了晃受傷的右腳。「你看,快好了。」
「快好了也是沒好,聽話。」
「就要一起。」她堅持著。
見他猶豫,舒湄探出手抱住他,腦袋埋進男人的懷裡撒著嬌。「好不好,津北,帶阿湄一起。」
再強硬的心也會化成水,敗在她面前。
「我不帶小花貓……」
她一聽,忙用手背抹去眼淚,眼巴巴地仰頭看向他。「阿湄不是小花貓,所以可以一起的。」
唇角悄然翹起,男人嘆了嘆氣,輕颳了一下她的鼻樑。「敗給你了。」
隨後俯身一把將她抱起,舒湄開心地兩眼彎彎,勾住他的脖子,抬起身在那削薄的唇角落下一吻。「津北真好。」
「剛誰說我是壞蛋的,嗯?」
她轉了轉眼睛,滿是狡黠。「津北怎麼會是壞蛋呢,你一定是聽錯了。」
到幼兒園后,穿上一身新裝的紀思渺背著小書包如同童話故事裡的小王子,精緻的外貌引來周圍小朋友好奇的目光。
學校的校長和即將帶紀思渺的老師一早就在門口等候,見到傅三少從車上下來,連忙熱情地迎接上去。
大人在一旁說著話,紀思渺被媽媽牽著手拘束地站在一旁,看見姨姨朝自己招了招手,邁開小步子走到一旁。
「姨姨。」
舒湄趁津北沒看到,飛快從包包里取出一個小糖罐塞進了他的書包里。
津北說小孩子不能多吃糖,如果被看到的話,一定會打自己屁股的。
「思渺,這些都是給你的。」
「謝謝姨姨。」
她搖搖頭,擔心小思渺第一天上學誰都不認識,交不到朋友,又怕他被別的小朋友排擠,忙叮囑著。
「思渺,記得把糖分給小朋友哦,那樣他們都會喜歡你的。」
小傢伙用力點頭,看出姨姨的不舍,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臉。「姨姨,思渺放學回來再和你玩。」
舒湄驀地咧開嘴巴。「好,拉勾勾。」
一大一小的手靠在一起,蓋上章。
「就這麼說定了,姨姨在家讓馮媽做好多好吃的,等思渺回來。」
「嗯嗯。」
漂亮溫柔的新老師走過來牽起他的手,和眾人打過招呼后帶著思渺朝裡面走去,傅瀞茜站在門外望著兒子一步步走遠。
舒湄被津北摟住腰,她有些擔心。「津北,思渺會不會不習慣。」她每次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就會很害怕。
一隻溫柔的手心落在她的手背上,男人的話從頭頂傳來。「他會習慣的,每個孩子都要邁出這一步,才會變得勇敢。」
她沒說話,只是緊了緊手,靠在他的懷裡注視著遠處的那道小身影。
如果她和津北也有小寶貝的話,她希望它能像小越、思渺還有小月亮那麼漂亮可愛,然後像二嫂一樣悉心地照顧它,等它長大以後像小茜姐一樣每天送小寶貝上學放學。
哇——
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可是……舒湄半抬起眼委屈地看了眼男人,拱了拱毛茸茸的腦袋。
津北都不願意和她生小寶寶。
「嗷嗚~」
察覺到懷中的異樣,傅津北垂眸就看到小妻子一臉幽怨地望著自己,摸了摸她的腦袋,滾動著喉嚨低聲問到。
「怎麼了?」
「生寶寶……」
人來人往的幼兒園門口,傅家三少一貫俊冷的面容浮上一抹紅暈,看了眼姐姐的背影,隨後安撫著女孩兒湊到她耳邊啞聲開口。
「乖,過兩天。」
又過兩天……舒湄垂頭喪氣。「一二三四五……阿湄等的好辛苦……」
傅津北:「……」
*
傅瀞茜從大學畢業和丈夫一同去舟奚支教,一待便是這麼多年,既然要留在雲城,為了思渺她也需要儘快找一份工作,如果可以的話,她仍希望教書。
不知不覺,這已經成了習慣。
傅津北和傅沛東都提出要幫她,可她搖搖頭拒絕了,她不希望靠著傅家。
她是傅瀞茜,卻不再是從前那個嬌生慣養的傅家大小姐。
每天送完兒子上學,她便趕著去參加面試,同樣每天都會去傅宅一次,可每回母親都不願意見她。
當年是自己做錯了,辜負了爸媽親人,如今她只希望彌補。
一連好多天地在外奔波,身體亮起了紅燈,可她仍舊堅持,終於在一次面試時體力不支暈倒了。
醒來時床邊圍繞了許多人,有爸爸、二哥、三弟、寧箏、小湄……唯獨沒有媽媽……
看到女兒暗淡的眼眸,傅鈞內心抽痛,尤其從醫生口中得知,她昏倒是因為長期勞累加上營養不良,最近又壓力過大。
喉嚨哽咽,這可是自己從小放在手心疼愛的女兒……
他伸手拍拍她纖細的胳膊,嘆了嘆氣。「你媽她……你知道的她性子倔,嘴上不說,心裡還是關心你的。」
「爸,是我不孝……」
傅鈞一直待到晚上才在兒女的堅持下回去休息,傅津北從學校接回思渺,將他哄睡著后隻身驅車趕往醫院,這次任舒湄如何撒嬌都不管用。
醫院長長過道映著慘白的燈,折騰了一天有些困頓傅津北揉了揉鼻樑,朝姐姐的病房走去,卻在看到那道徘徊在門外的身影時一頓,隨後揚起了唇角。
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
病房裡未開燈,光線暗淡,躺在床上沉睡的女人面容憔悴,嘴唇乾白,宋愛瑜死死捂住嘴巴,眼淚奪眶而出,放輕腳步推門進入。
越靠近眼眶越紅,淚水越洶湧。
顫抖著手撫摸著那張瘦弱的臉頰,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女兒,如今卻成了這般憔悴的模樣,聽到沛東說她生病了進了醫院,她狠了狠心回了房間,可在屋內獨自從中午坐到下午,到底是按捺不住還是來了……
這些年她都拒絕去知道關於瀞茜的任何消息,是她拋棄了她這個當母親的,既然女兒都不要她了,那她宋愛瑜幹嘛還要去了解她的生活。
可不管怎樣,瀞茜都是她心頭無法割捨的肉,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她過得不好,她比任何人都要難受……
察覺到停留在臉上那陌生又熟悉的觸碰,熟睡中的傅瀞茜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一滴眼淚說著眼角滑落,她虛弱地開口,掙扎著要坐起。
「媽。」
宋愛瑜忙擦掉眼淚,摁住她的動作,呵斥著。「亂動什麼,醫生不是說了好好休息嗎?」
「媽……對不起……」
她別過頭,眼淚擋不擋不住。
女兒都已經回來了不是嗎?過去的那些再怎麼糾結也沒有意義了……她回來了就好……
「身體怎麼弄的這麼差?」
傅瀞茜斂住眼眉,低聲說到。「一時沒注意……」
一時沒注意?她都已經問過醫生了!
天曉得這麼多年她的女兒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好好養病。」
「嗯。」
一隻手握住了她的,宋愛瑜微微一怔,良久過後伸手握上,嘆了嘆氣,終是屈服於內心。
「把病養好了……就回來吧……」
傅瀞茜詫異地睜著眼睛望著自己的母親,眼淚止不住地滾落,咬著唇點點頭。
門口的男人彎起唇,眼裡劃過一絲欣慰,轉身單手插兜大步離開了醫院,將這難得的空間還給母女兩,這麼多年的空白,需要慢慢去訴說。
回到家時,卧室里只亮了一盞昏黃的壁燈,偌大的床上他的小妻子像個睡美人般陷在被窩裡。
傅津北躡腳走過去,在床榻旁坐下,伸出手撫摸著女孩兒的臉頰。
舒湄悠悠轉醒,看到男人回來,欣喜地睜開眼睛坐起身撲進他懷裡,嘟囔著。「津北,你終於回來了。」
他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柔聲問到。「把你吵醒了?」
舒湄搖搖頭,悶聲說。「津北不在,阿湄睡不著。」
女孩兒的話似暖流劃過心頭,他的眸光漸深,情生念動,喉頭輕滾,俯身湊到她耳邊啞聲說道。
「阿湄不是喜歡小寶寶嗎?」
她嚯地抬起頭,怔怔地注視著他,似是在確認他說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男人繼續說到。
「今晚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