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上次在芝加哥沒長教訓是吧,何溯我提醒你,你明年一月份才成年,別做什麼後悔莫及的事。」遲三穗戳他肩膀,沒好氣兒地說。

  何溯煩得抓了抓頭髮:「操,你別想歪行不行啊?就、就一個女生,她.……那啥來了。」

  遲三穗秒懂了,合著何大少爺天天日天日地,實際上沒和幾個女孩子接觸過。又是十指不沾春陽水的主兒,連人家來大姨媽了都要來趟學校找表妹支援。

  遲三穗靠在車窗上非常疑惑地看著他:「誒,女朋友?」

  「不是,還沒追上。」何溯第一回臉皮這麼薄,像極了個春心蕩漾的混小子。

  遲三穗瞭然地笑笑:「也是哦,你這狗脾氣怎麼可能有女生瞎了眼能看上你。」

  他們不是第一次聊這些問題,遲家人可能都一個德行,就是同輩之間特別坦蕩。雖然何溯他家在南港,但他從五年級就在安清長大,也算得上是半個遲家人。

  何溯突然皺起了眉:「你還說我?你和那個沈妄怎麼回事?不知道我和他有過節啊!」

  遲三穗「嗯」了一聲,拖長了音:「那請和我保持距離,不想被牽連九族。」

  何溯氣笑了,他知道遲三穗從初二那件事之後就一直有點輕微社恐,沒想到才開學一個多月,就和沈妄關係好到能互相battle了。沈妄這是哪路妖精啊,勾了這缺心眼的魂了吧。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不在意地說:「你這話說的,我還以為你喜歡他。」

  「這麼不明顯嗎?」遲三穗驚恐地提高了音量問,對他這智商感到擔憂。

  何溯:「.……」

  他把頭轉到了一邊,長達了十分鐘的沉默。他沒想過遲三穗這死丫頭有一天會跟他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不管那人是誰,這感覺就是奇怪的。有種養了十幾年的大白菜,被豬拱走了的即視感。

  他煩躁地敲了敲手機,在下車前轉過來對著遲三穗那張臉別有深意地盯了幾秒。

  遲三穗對上他那張猥瑣的大臉身心不適,皺著眉頭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傻了吧,今天又沒吃藥出門的啊?」

  司機聽見這話還問了問:「啊?後生仔有什麼病哦,最近流感比較嚴重的誒。」

  「沒事沒事。」遲三穗趕緊付過錢,擺擺手,「師傅您放心,腦殘不傳染!」

  何溯眼神一沉,臉一黑。嘴裡那句「你別和他在一起,我怕他家暴你,我打不過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冷笑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覺得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也挺好的,他得喊我一聲表哥吧。」

  沈妄比他還大,這幾年凡事被他壓一頭,終於可以件事可以踩他肩膀上了。雖然代價是送了個妹妹,但反正著妹妹看著也糟心,還不一定送得出去呢。

  遲三穗又是一巴掌拍碎他的幻想:「想太多了吧你!婦唱夫隨,他肯定跟著我一起喊你何傻逼!」

  何溯揉著腦袋跟她一起進超市:「遲三穗你要不要臉,女孩子這麼主動?」

  「帶我來給女孩子買生理用品和內褲,你找我做的是要臉的事?」

  「.……」 -

  帝江苑這幾年都是何溯一個人住,遲志惜也是個孝女,忙完公司就去老宅陪喬宛蘭釣個魚、賞個花什麼的。

  雖然遲三穗和何溯兩個人身邊不常和父母在一起,但也感覺不到生疏。何溯這種愛玩的性子就更是如此了,他巴不得遲志惜每個月只打錢,別來看他人。

  剛進玄關那換鞋,遲三穗就驚訝了:「你這的阿姨多久來一次的?把你的狗窩弄得很乾凈啊。」

  「好像不是阿姨.……你待會兒別嚇著她,她不禁嚇。」何溯撓了撓頭,往主卧走,聲音放輕了點,「蘇荷,你睡著了嗎?」

  裡面傳來一聲細糯的女聲淡漠又疏離地回應了一聲「沒有」,然後是拖鞋塔拉著開了門的聲音。

  遲三穗側頭看她,是一個短髮萌妹,齊劉海,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鹿眼圓圓的,卻透露出堅毅,有點嬰兒肥的小鵝蛋臉,皮膚很白,和她的冷白皮有的一拼。

  她突然想到沈妄形容自己的詞,形容這個蘇荷好像更貼切點,就是可愛,貌似還挺單純的。

  蘇荷見到她好像有點不知所措地扒拉著門框,她比遲三穗矮上四五厘米,微微抬頭和她打招呼:「你好,遲三穗同學。我叫蘇荷,是實驗一班的。」

  「你認識我啊。」她說完這句又覺得是廢話,遲三穗想起自己在主席台上的囂張做作的發言,應該沒人不認識她了。

  她清了清嗓子,把蘇荷領去衛生間:「不用不好意思,給,東西都在裡面。臟褲子丟.……垃圾桶吧,何溯會看著辦的。」

  蘇荷點點頭,道了身謝,轉身的時候,遲三穗看見她屁股那一塊全是血。

  何溯為了給她們留出空間,早就跑樓上健身房去了。

  遲三穗上去喊了他一句:「誒,我東西也送到了,先回去了啊?」

  「你把她一起帶回去吧。」何溯從跑步機上下來,挫敗地坐到一邊,「她好像生我氣了。」

  遲三穗「哦」了一句,轉身就走。

  「喂!」何溯無語地看著她,眼裡震驚著一行字:你他媽居然不多問我一下?有點對人類的好奇心不行嗎?!

  遲三穗很想來一句「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蕁」,可她現在覺得樓下那位更適合來說這句話。看穿著和氣度應該算不上有錢的家境,而以何溯的尿性來看,她大概能猜到一二:多半是大少爺脾氣發作,刺傷了人家那顆貧窮的自尊心。

  她對窮富其實沒什麼概念,兩千塊的晚飯和二十塊的燒烤,她都吃得開心,畢竟不是物質上很難滿足的人。

  但不得不承認,她身邊從初二過後,幾乎沒有過和她家境差太遠的朋友。包括現在的顏如玉,家裡在安清這個一線城市,也算得上中產階層。相差太大,容易滋生紅眼病和嫉妒心。

  「你別無聊到和我BB你的感情問題啊,我只對人的感情問題感興趣。」遲三穗慢悠悠地說,「總不能談戀愛也要我教你吧?那發明谷歌、百度的人是不是都要去討飯了?」

  這時候也不忘說話帶著刺扎他,何溯往地板上一躺,呈個大字狀了無生趣道:「你走吧,把人好好送回去,我想靜靜。」 ……

  車上兩個女孩安安靜靜地坐著,下車時蘇荷還倔強地要還她一半車錢和剛剛那些東西的錢。

  遲三穗對這較真兒的做法倒是不討厭,還拽著她硬是給她買了杯熱可可。剛走進校園,今天的運動會就快要結束了,操場上已經有人端著凳子往教學樓走。

  手機震動了兩下,是沈妄給她發的信息。

  【SW:回來了?】

  【遲早藥丸:現在來操場,你跑得怎麼樣啦?】

  【SW:挺好。】

  短短兩個字加一個逗號,看似很冰冷,實際上可能更冰冷!

  遲三穗立馬停下嘴邊的冰激凌,情深意切地打字回復:

  【遲早藥丸:沒有看見我同桌在跑道上英俊瀟洒的身姿實在是天下大憾事之一!我餘生都會因為回想起這件事,涕淚縱橫!!!這實在是太他媽讓人感到難過了!!!!!】

  沈妄:「.……」

  他抬眼看著遠處那個慢吞吞走過來的身影,身邊還有一個女生,兩個人不知道聊了些什麼,笑成一團。

  【SW:那你挺不容易,難過得笑成了一朵大紅花,冰激淋好吃嗎?】

  【遲早藥丸:還行,就是最後一個只有草莓味的了,我比較喜歡香草味的。】

  遲三穗打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她立馬就傻了。趕緊抬頭四處查看,最後在籃球架下遠遠地看見了懶洋洋倚在那的沈妄。

  她手忙腳亂地在某易雲找了首名字為《對不起》的歌發過去:

  【遲早藥丸:同桌,話不多說,全在歌里了!】

  過了一分鐘,沈妄直接走了。

  他走了!居然走了!!給她留下了一個邪魅狂狷的校霸背影!!

  蘇荷看她立在原地不動,疑惑地問:「出什麼事了嗎?」

  「出大事了!」她喪著臉看著沈妄的身影,不就是沒給他送水還裝悲痛被抓包了嘛……

  不是已經道歉了嘛!難道這歌不合他意?

  遲三穗點開播放,於是裡面的內容讓兩個人都聽愣了。

  「真的對不起,我不該不該不該不該那麼牛逼還有理有據。」

  「你看不慣就滾嘛,不滾就忍嘛!」

  「我路過的風都能把你扇出鼻血。」 ……

  蘇荷:「.……我覺得你聽歌口味還蠻別緻的吼。」

  遲三穗:「.……」

  她內心一萬個咆哮,啊啊啊啊誰告訴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歌詞!!就不能是個認真的道歉嘛?!

  她心如死灰地關上屏幕,塞進口袋面無表情轉過身問:「我覺得你和何溯名字還挺配的哦,你覺得呢?」

  蘇荷立馬漲紅了臉,乾巴巴蹦出一句:「我不覺得。」

  惡搞成功,看來何大少爺追妻路漫長得很。遲三穗心情由雨夾雪變成陰天,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這感覺還真是不錯。

  兩個人在操場分道揚鑣,遲三穗跑進了隊伍里,校長正在上面說一天下來的結語。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每個人疲憊的臉上,遲三穗盯著手上的礦泉水,她明明只喝了一口的!怎麼現在都快見底了!

  「同桌?」她來的晚,站在側後面小聲喊了一句。

  然而沈妄站得筆直,頭微微低著,長睫覆壓下來,在鼻樑上投成扇形陰影,沒半點兒反應。

  「同桌桌?」

  「小桌桌?」

  「小沈同學?」

  「沈妄妄?」

  「崽崽?」

  終於有反應了,不過這反應來自於沈妄後邊的王小川,他臉上表情一言難盡,指了指耳朵。

  遲三穗心想你嫌棄什麼?你們沈大佬被叫這麼多聲,不還淡定地站著呢。

  王小川清咳兩聲,以嘴形說了兩個字「耳機」。

  遲三穗一看,沈妄耳朵里果然塞了兩個藍牙耳塞,這音樂得放了多大啊,叫這麼久都聽不見。

  她看了看周圍沒有老師,迅速和王小川換了個位置,踮起腳來把他耳機取下。

  沈妄蹙著眉頭,駭人的眼神掃過來,看見是她時稍微和緩了些。卻依然緊繃著下顎,挑了挑眉:「做什麼?」

  「在聽什麼呀?」她刻意笑得很討人喜歡,還蹲矮了點身子,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把耳機遞還給他。

  沈妄看她這張燦爛的臉只覺得有些礙眼,他倏地收起眼尾那聊勝於無的零丁笑意,居高臨下看著她,偏了偏頭:「我路過的風都能把你扇出鼻血。」

  遲三穗:「.……」

  是剛剛那首歌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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