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臨近八校聯考,遲三穗為了讓沈妄有個良好的作息正常規律,特定給他制定了個時間表。
兩個人也一起吃過好幾次飯,她發現這個人吃東西也不規律,看心情吃飯,難怪說自己可能死得早。
她把這都歸結於是因為他太懶了,於是她開始在逛超市的時候死命往他網吧囤零食蔬果,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女朋友變成了小管家,還定期來看他有沒有把東西吃完。當然,沈妄一般都把東西分給蔣承他們了。
他對零食是真的沒想吃的慾望,為了不辜負自己小女友的苦心,頂多把三餐調配好。
但那個時間表顯然對沈妄這種常年失眠的人沒起到太多作用,最後她坐在網吧樓下前台,十分挫敗地看著他的黑眼圈說:「好想搬過來,監督你一起睡覺啊。」
沈妄心神一動,還沒說話。
剛好一個紋身大哥來開機子,聽見這話笑開了:「妹妹,年紀不大,野心不小啊。這麼快就想把人套牢了,放心!這一塊全是我們大老爺們,小沈做不了什麼偷吃的事。」
遲三穗聽完沒什麼反應,彷彿在想這句話哪裡有問題。第一她並不擔心沈妄腳踏兩條船,他怎麼可能有那個耐心在兩個人之間轉圜,第二全是大老爺們也不一定能純潔吧……
「別臟我女朋友的耳朵,還小呢。」沈妄低笑著捂著遲三穗的耳朵,把人招呼走。
「還小」的遲三穗默默在心裡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她覺得沈妄心裡的女朋友應該是個有點小脾氣的小仙女,看來以後該收斂收斂自己,別崩了人設。
*
八校聯考那兩天,啟才一中門口人山人海,校園大道里都擺滿了車。人流量大,門衛自然而然也不會一個一個去勘查,多了很多外校的人。
最後一科英語考完,遲三穗還拉著沈妄對最後幾個空的答案,於是教學樓的林蔭路上就出現這麼詭異的一幕。
啟才吊炸天的沈大佬一手拿著一個粉紅色的文具袋,微垂著頭跟自己的小女朋友念單詞。
貌似答錯了一兩個,小女友跳起來敲他腦袋,他還得好脾氣俯身配合著。
這可太勵志了!如果前方沒有傳說中的F3走過來的話,幾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又都生了副好皮相,特別引人注意。
「我靠!何溯旁邊那兩個帥哥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我考場也沒這種極品啊,跟沈大佬的美貌有的一拼!」
「好像不是安清的吧?感覺安清幾個中學里沒有能和沈大佬抗衡的。」
有這麼玄乎嗎?遲三穗聽見身邊幾個女生在討論,下意識要抬起頭,又被沈妄惡劣地摁下去。
沈妄輕笑著問:「聽見帥哥就兩眼發光了?」
「.……」
這叫人的本能好奇心好嘛!而且明明是聽見他的名字才好奇的。遲三穗剛想反駁,就聽見何溯喊了一句:「遲三穗,快過來。」
她抬眼看過去,臉上豪不掩飾嫌棄的表情,什麼F3,明明是洗剪吹二人組再加一個冰塊臉。
「還記得他們吧?」何溯在中間給他們做著介紹,看了一眼沈妄,指了指,「這醜丫頭的男朋友,沈妄。」
說完何溯這個遊走在人間的交際花,又互相給他們介紹了一下。
穿著黑色風衣的那個冰塊臉叫顧懷焰,和何溯同款離子燙,但染了一頭銀髮的這個叫許洌,都是何溯在老家南港那玩得好的發小。
小時候也帶著遲三穗玩過,說不上陌生也談不上是朋友。表哥的朋友,總帶點長輩的感覺,何況也很久沒見過了。
幾個大男生微微頷首,相對無言。
遲三穗站在一群大高個裡感覺空氣有些稀薄,覺得這場景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我們站著不說話,七拼八湊四個校霸,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那你們玩得開心,我們先走了。」遲三穗扯著沈妄的袖子準備走,卻被何溯掰過腦袋。
沈妄一巴掌拍上去,一聲清脆的響聲,十分護短地說:「好好說話,別上手,當心我揍你。」
許洌哼笑了一聲,和顧懷焰相互對視一眼,眼神流露出趣味十足的東西來。
何溯憋屈地躲在許洌身後,捂著手背哼哼唧唧:「一起吃個飯,蘇荷過生日。他倆又第一次來安清,明天就走了。」
遲三穗這才明白,合著他是怕蘇荷一個女生尷尬,特地來拉上自己的。蘇荷是那種內向的性子,怕生又溫吞,很少看她有朋友一塊玩兒,何溯這一舉動倒有點拉著人家見家裡人的意思。
「當然,你去不去都無所謂。」何溯對著沈妄說。
正說著,蘇荷已經過來了。怯生生地往這看了一眼,還以為認錯了人,看見遲三穗才放下心來打了聲招呼。
幾個人走在校門口十分招眼,說是慶生,不如叫幾位富二代的小聚會。
蘇荷站在裡面有點格格不入的意思,好在何溯會聊天,一直烘托著氣氛。
許洌和何溯性子有點像,偏會玩兒一點的類型,學渣一個,但屁話沒有何溯多。
儘管如此,遲三穗一直覺得許洌那個痞子男女通吃。她拉了好幾次沈妄,示意他別走太快,千萬別被勾引了,互攻的耽美文現在也可受歡迎了。
然而沈妄只當她是心虛,畢竟小女孩兒嘛,小時候肯定有暗戀鄰家哥哥這種故事。
這幾個人里嘴最矜貴的就是何溯他們三個了,在中心城預定了一家高檔的中式餐廳,特地包了個包廂。
大圓桌,不必挨在一起坐,然而沈妄還是把椅子和遲三穗的拉近了點。
傳菜的時候,何溯這個嘴碎的開始表演了,有種要拿別人醜事助助興的意思。他往每個人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遲三穗身上。
遲三穗眼皮一跳,就聽見他說:「遲三穗你見著這兩個哥哥怎麼這麼冷漠啊。你以前可不這樣,光著屁股跟我們去海里游泳的時候還記得嗎?不是還回家寫了篇日記紀念啊!」
「你他——」遲三穗忍著粗口,覺得今天是蘇荷生日,還是別在這暴打她男朋友比較好。她溫和地要求了一句,「何溯,我勸你閉嘴!你好我好大家好。」
沈妄懶懶地癱在椅子里,手隨意地搭在遲三穗椅背上,捏了捏她的肩。語調很危險:「讓他說嘛,我正好.……了解一下女朋友那些不為人知的小時候。」
遲三穗:「.……」
不為人知的事情還能說出來嗎?你會後悔的,她痛苦地捂著額頭不願意見人。
「那你可聽好了,別聽了膈應。」何溯笑嘻嘻,拉著蘇荷的手開始繪聲繪色地講遲三穗那篇三年級的日記內容。
他還為了逗蘇荷笑,捏了個細嗓子,奶聲奶氣地說,「今天我來了姑媽家,和何溯的兩個帥哥哥朋友去游泳啦!唉,我一代女豪傑,居然在海里游泳時,被其中一個帥哥哥迷了眼!」
後面的他就不知道了,畢竟在偷看的時候,遲三穗突然發現他的調虎離山之計,差點沒把他打死。
許洌聽了直笑:「阿穗,你是中意我還是阿焰啊?」
遲三穗一言不發,死命地瞪著何溯,心裡一千句羊駝式髒話飄過。
肩上突然傳來一陣酸麻的刺痛感,她吃痛地「啊」了一聲,看向一臉雲淡風輕的沈妄,彷彿剛剛捏她肩膀的是別人似的。
許洌又笑:「別光啊,你要是早點跟哥哥說,哥哥說不定讓你小時候的暗戀夢想成真。」
關你屁事啊,遲三穗很想否認,但這時候肯定不能說。她的一世英名,為什麼要敗在何溯這個腦殘包手裡!
「沒你的事兒,我覺得肯定是阿焰,你沒覺得他和沈妄還挺像的嘛!」何溯推測著說出口,還推了推旁邊的蘇荷尋求認同感。
這話一說出來,成功使兩個少年對上了眼。
二郎腿,北京癱,京城少爺顧懷焰。和同樣懶散無骨喜歡挑著眉看人的沈妄,確實是有點相似的,兩個人還都是低音炮加倦懶腔調的人。
不過顧懷焰從小在南港姥姥家長大,五官要比沈妄這個北方男生更細膩點。而且沈妄要比顧懷焰親和太多了,遲三穗認識這哥們這麼多年來,見過他笑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十次。
兩個人對視幾秒后同時開口:
——像你媽。
遲三穗:「.……」
她一瞬間覺得沈妄這可能是想爬牆了,和誰都能配對,哪來這麼多默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你們兩個怕不是相見恨晚吧!」
「這麼說阿穗你可真是十年如一日,審美不改變啊哈哈哈哈。」
何溯和許洌兩個傻子一起笑了起來,在那逼逼叨個不停,越講越來勁兒,有種揭開秘密的快感。
沈妄掀起眼皮還在和顧懷焰對視著,劍拔弩張的氣勢,一般下一秒不是碰撞出愛情的火花就是鮮血四濺。
在一旁的遲三穗顯然很擔心他們其中一個會變彎,她看著顧懷焰發沉的臉色,扯了扯沈妄的衣角,想提醒他理智點,畢竟那個時候她還沒十歲。
而且這感情還沒到一天就破碎了,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她看見面無表情的顧懷焰拿著水果刀殺了一條闖進院子里亂咬人的瘋狗。開膛破肚的那種兇殘,滿手都是血。
這對幼小的遲三穗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啊!成功把她嚇得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以至於之後看見顧懷焰這個人,她心裡總恐懼地發毛。
肩膀又被狠狠地捏了一下,肩胛骨內側發疼,遲三穗嗚了一聲,委屈巴巴。
沈妄挑過她的下頷,眯了眯眼,低聲道:「還盯著看呢,捨不得啊?」
那邊的顧懷焰覺得看沈妄吃味還挺有趣,長相這麼凌厲的一個大男人,原來也會這樣擺情緒,破天荒地輕笑了一聲。
「男朋友,我覺得你別中了何溯那小人的離間計。」遲三穗咽了咽口水,小幅度地勾了勾他手心,是求饒撒嬌的信號。
沈妄舌尖頂了頂腮幫,頭扭回去,幫她洗了洗餐盤。確實沒必要,他都把到手了。
但總歸有點不開心的,這姑娘哪來這麼多感情史啊?姑媽家的哥哥,美國還有一個初戀,還他媽談戀愛第一天就告訴他可能忘不掉那個初戀,他真是綠得腦門發燙。
他覺得鬧脾氣實在不成熟,然而他燙完餐盤還是停了手。往後一倒,神色沉鬱,靠進椅背里沒再說話。
何溯很會聊天,段子又多,看見人家這邊小兩口快鬧掰了又開始跟蘇荷講許洌的糗事。
幾個人說說笑笑也沒把場子冷下來,菜也上齊了。何溯給男生杯子里都倒上了酒,給兩個女孩子就遞上了兩杯牛奶。
何溯那邊和許洌聊得正歡,不忘沒事提一下蘇荷。顧懷焰和沈妄是清冷的性子,自然是吃著自己的,默默聽。
遲三穗大概也知道沈妄有點氣著了,但今天的壽星還在她邊上,也不好冷淡了她。
正剝著蝦邊和蘇荷輕聲細語地說著話呢,手上一空,覆上來一張濕巾,把她油漬漬的手指一根根擦乾淨。
沈妄接過她碗里那盤蝦,袖子折上手肘,露出一截削瘦冷白的手臂。濃密的睫毛覆蓋著眼眸,開始幫她剝殼。
手法很熟練,修長骨感的手指動了幾下,沒一會兒小碗里就剝好了滿滿一碗蝦肉。
末了,他擦乾淨手,把醋也移了過來。整個過程,沒吭一聲。
遲三穗湊到他耳邊說:「哥哥,我怎麼覺得不用醋也夠酸了呢,你聞著味兒了嗎?」
沈妄垂眸看她,眼神幽深又晦澀。突然捏開她的嘴塞了個蝦仁進去,啞著嗓子說:「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遲三穗:「.……」
何溯點的菜太多,還沒吃完那邊突然關了燈,接著服務員推著蛋糕進來。幾個人很捧場地給她唱生日歌,何少爺送了十幾份禮物,拆了小半個小時。
顧懷焰和許洌說要回酒店,沈妄喝了酒,估計也不會去上晚自習,把時間都留給了何溯他們。
幾個人在餐廳門口告別,遲三穗和沈妄慢吞吞地往顧巷的公交站台走。
「沈妄,你是不是吃醋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角。
沈妄聲音低低沉沉的,有些冷:「醋了,不允許?趕緊哄哄老子。」
遲三穗抿了抿唇:「你是小孩子嘛還要人哄。」
他停下來沉默了幾秒,低頭看她,下顎綳得緊直:「那你哄嗎?」
「.……你等我一下。」遲三穗無奈地在路邊小攤上買了兩顆棒棒糖,邊走邊拆了一顆放自己嘴裡咬著,含糊地遞過去,「崽崽,遲哥哄一下你吧!」
夜風在此刻冷冷地吹在臉上,其實很讓人清醒,偏偏有人就要趁著酒意為非作歹。
沈妄向前兩步,把她逼退在了電線杆上。
是的,遲三穗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後是根電線杆。所以他把左腿一伸,右手一往她身後放,她根本沒地方躲。
少年身上有股酒氣,給人淡淡的微醺感,混合著荷爾蒙氣息籠罩下來,侵略性十足地慢慢靠近她,有種老電影慢放的感覺。
「我不要這個。」他俯身下來,滾燙的呼吸縈繞在她耳邊。手捻起幾根她臉側的髮絲,在指間摩挲了一會兒,又捏上她的耳垂和肩胛骨,手指像在上面彈鋼琴鍵,一下輕一下重的。
早知道穿厚一點了,遲三穗懷疑這人對她的耳垂和肩胛骨有什麼執念?有事沒事總喜歡捏兩下子,跟捏麵糰似的。
這會兒她不光耳朵熱,全身上下都像著了火一樣燙,寒風吹都沒什麼用的那種,更別說臉了。
這可是在路邊上,雖然沒什麼人,但也是公共場合,做禽獸之前不先有點公民的道德心嗎?
距離太近,昏暗的光線下,她隱約能看見少年眼底的瑩白色地燈。遠處攤販的叫賣聲像是參雜了電音,在她耳邊滋滋響。
「那你要什麼?」她哆哆嗦嗦地問,腿被撩得有點軟,半抓著他的手臂勉強維持著「遲哥」高大威猛的形象,殊不知早在對面的人眼裡露了怯。
「我要.……」他拖長了腔調,伸手扯住了遲三穗嘴裡那根棒棒糖的小細棍,使了點勁兒拔.出來。
遲三穗一臉懵逼,就看見他把那根在她嘴裡的糖含進了自己嘴裡,她腦子快爆炸了!
心裡的小人在怒號!
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個什麼色.氣的動作!她含過的糖誒!!!
他是不是有病,喝酒喝豆漿也就算了,連糖都不放過!!!!
沈妄當著她的面把那顆糖含了一遍還在口腔里繞了一圈,被她一臉震驚的表情取悅到了。低聲笑:「我要這個,你嘴裡的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