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4
Chapter 064
蕭在的父親發病進醫院,既算是意外,也算是人為。
他父親工作忙,有的時候忘記了吃藥,所以發病進了醫院。
如果要算人為,那也只能怪他自己。
柳湄雖然心已經不在蕭在的爸爸身上,但她還沒那個膽子拿他的身體健康開玩笑。
畢竟她孩子還小,她不管怎麼算,也不姓蕭,更不是原配,和蕭在爭起家產來,有些吃虧。
蕭在手上的證據,並不是真的證據。
與其說它是證據,不如說它是能把一個說法圓通的道具。
平時柳湄會去公司給蕭在的爸爸送送飯什麼的。
蕭在爸爸辦公室的門口有攝像頭,房間裡面沒有。
這天柳湄去送飯,背了個無拉鏈的小包,進去的時候包里除了手機、口紅,幾乎是空的。
出來的時候,多了一個藥瓶。
那瓶葯,經過放大處理后的圖像來看,確實是蕭父的處方葯。
而根據醫院這邊檢查結果,可以得出結論,蕭父的發病,是因為他平時沒有按時、按量吃藥的原因,這才導致了病來如山倒,情況一發不可收拾。
不管柳湄是為什麼、出於什麼原因拿走了蕭父的藥瓶,這都不重要了,因為證據讓她看上去是有罪的,如果呈交上去,大概率她會為蕭父的死,負直接責任。
同時,在蕭父出事前,他又在柳湄吹的枕邊風下,立下了極其不平等的遺囑。
這更讓柳湄拿走藥瓶行為所代表的意義,改變了。
再加上除了貪財,她還有另外一個動機,她偷情。
所有的一切拼湊起來,似乎傳達給大家這樣一個訊號——柳湄為了姦夫,讓蕭父立下利於她的遺囑,然後耍手段故意害死了蕭父。
即使柳湄心裡知道,她一萬個冤枉,但,那又有什麼用呢?
蕭在的父親死了,事情的性質,已經從爭奪遺產,變成了故意殺人。
即使她替年幼的兒子爭到了遺產,那她也會進監獄,沒有辦法享受這份榮華富貴了。
柳湄趴在蕭在亡父的病床旁邊,只覺得胸腔一口悶氣堵著,上不來,下不去,陣陣生疼。
眼前的蕭在穿一身純黑的西裝,面容俊秀,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眼裡卻絲毫笑意都沒有,只有一片茫茫的冰冷。
柳湄恨極,她這時候終於明白,蕭在對她給他父親戴綠帽子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那只是他編造故事的一環,而她卻只看到了這一環,連忙挖出蕭在在豢龍氏當男公關的醜聞,卻萬萬沒想到,那醜聞也是蕭在故意讓她知道的。
巨大的冰山只在海面上浮現了一角,更大的冰山,在波濤洶湧的水面之下,只有船撞上去,撞沉了,才知道它到底多可怕。
柳湄只覺得,她現在在一艘沉船上,已無力回天。
蕭在的手插在褲兜里,他姿態閑適地靠著牆,「您有二十四小時去考慮,柳阿姨,您簽好,就找人把文件給我。」
說完,他轉身要出病房,像是對結果不甚在意,又像是早就猜到了結果。
柳湄深吸一口氣,「不用,我現在就簽。」
說完,她手顫抖著,在幾份文件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蕭在身邊有人把文件收了回來。
蕭在看也不看,往外面走,明明是他得到了大部分的財產,蕭在這會卻說不上開心。
他本以為他會開心,因為他等這一天太久了。
但他這會內心毫無波動。
蕭在覺得有些奇怪。
柳湄這個時候破口大罵,「你一點情分不講,蕭在,你肯定會不得好死的!」
蕭在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柳湄的咒罵也激不起他的情緒。
蕭在平靜地說:「按照您的標準,我要是不得好死,那您也一定會。
再說了,生平有榮華富貴可享,還管身後好不好死?
你看病床上那位,好死了嗎?」
「你這個畜生!」
在柳湄的謾罵聲中,蕭在出了病房。
……
很快蕭在父親的葬禮立即舉行。
和蕭家有關的各界人士均有出席,商星宇和商行露也參加了。
蕭在披了一身素衣,靜靜立在靈堂的一邊,黑白照片的另一邊,是蕭在的弟弟和蕭在的后媽柳湄。
商行露上去上香的時候,發現蕭在沒有哭,只是沉著一張臉,面色蒼白。
柳湄倒是抱著小兒子,眼圈發紅,哭得傷心。
商行露握了握蕭在的手,說:「節哀順變。」
蕭在「嗯」了一聲,說:「謝謝你能來。」
在場人很多,商行露也來不及和蕭在多說兩句話,就和商星宇先離開。
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衝進來,也不先上香,而是指著蕭在的鼻子破口大罵。
「好你個蕭在,耍這種手段,你欺負婦孺算什麼男子漢?
我知道你和柳湄水火不容,但我沒想到你這麼心狠手辣,你還是不是人啊?
!」
在場的人聽到這段話,先是茫然,緊接著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商行露聽到了一點尾巴,本來不公正的遺產分配,現在完全掉了個各,被迫不平等的人,從蕭在換成了柳湄。
商行露頓時心裡有數了。
講真她並不算很了解蕭在。
只是他和她弟弟同年,商星宇整天一副二百五的樣子,她知道蕭在比商星宇成熟,但沒想到他還有點手段。
畢竟弱勢群體總會受到大家的同情一點,周圍人說的話,漸漸難聽起來。
什麼蕭在冷血啊,鑽到錢眼裡去了啊,一點情面不講啊,不會做人啊之類的,商行露聽不過去,正要衝上去說幾句,手臂卻被人拉住了。
商星宇拉住了她。
商星宇難得神色嚴肅,他搖了搖頭。
商行露雖然不清楚商星宇為什麼攔她,但她沒有再衝動了。
商星宇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你這個時候越幫他,他們說的話越難聽,姐,你冷靜點,蕭在不是傻瓜,現在誰掌權誰有話話語權,這些又算什麼?
蕭在會處理的。」
果然,本來沉默著聽著來人罵街的蕭在,這個時候揚聲說:「堂哥,我現在叫你一聲堂哥,是給你留點面子。
你和柳阿姨做了什麼,明眼人心知肚明,你想替柳阿姨出氣,只要你不嫌丑,當然沒問題。
可你要給我父親一點面子,他人還沒下葬,你就來鬧他的靈堂,我能忍,我父親不行。」
說著,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柳湄,「柳阿姨,是你動手,還是我叫人了?」
柳湄很是難堪,她抱著兒子,低著腦袋不吭聲,假裝不認識來人。
蕭在冷著聲音說:「來人啊,把他趕出去。」
幾個保鏢出現,也不管那人是不是在掙扎,直接把他強行拖出去了。
靈堂再次恢復安靜。
蕭在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
幾天後蕭父下葬。
只有蕭家的親朋好友參加,商星宇勉強算蕭在的好友,跟著去了。
商行露則……跟著商星宇去了。
兩人都穿一身黑,全程很沉默。
葬禮當天下了雨,不大,淅淅瀝瀝的,天空全是低壓沉悶的烏雲,空氣中整片整片朦朧的霧,令人心情也沉悶起來。
儀式后,大家陸陸續續離開。
蕭在說還想在這裡待一會,商星宇這二哈不放心,於是和商行露在遠處等他。
本來聚集在墓碑前的黑傘,一個一個,一個又一個地,從蕭父的墓碑旁離開。
最後只剩下蕭在。
已經進入了秋天,沒有太陽的時候,還真有點冷,昨天市內還宛如夏天的氣溫,所以商行露只穿了一件無袖的黑裙,可今天就降溫了,墓園植物又多,溫度更低,她等了一會,有點站不住。
商星宇覷她一眼,「你先回車上等吧。」
商行露:「你怎麼不說把外套脫給我穿呢?」
商星宇:「我裡面也就一件襯衣啊,脫了我也冷啊!」
商行露:「……」
商行露沉默良久,由衷發問:「就你這德性,你以前到底是怎麼交到女朋友的?」
成為三無人士后驟然單身良久只有右手作伴的商星宇:「……」
太過分了。
姐弟兩差點打起來,最終商行露還是把商星宇的西裝外套給扒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對商星宇一臉不齒。
商星宇則很委屈,他一邊往車的方向跑,一邊說:「你不上車我上,哼!」
他前腳剛跑走,後腳蕭在撐著傘,走了過來。
他只見到商行露,沒見到商星宇,蕭在微微詫異。
又看到商行露身上的西裝外套,他問:「你是把商星宇的衣服扒了嗎?」
商行露:「……」
哪有扒那麼難聽。
她說:「就……借了一下,他有點不情願而已。」
蕭在勾唇,他說:「姐姐,你不如找我借,我很樂意借給你的。」
商行露這會,認真打量著蕭在的面容,她忽然說:「不想笑就別笑了,沒人勉強你。」
蕭在一愣。
他沒有說話。
商行露撐著傘,蕭在也撐著傘,兩人在路邊相顧無言。
但即使蕭在什麼也沒有說,商行露也感覺到,有絲絲灰暗情緒,就像這濛濛細雨一樣,揮散不去。
不論蕭父生前如何,他也是蕭在的父親。
看蕭在現在這個樣子,也可以看出,蕭父並不是一個完全不合格的父親。
商行露無聲嘆氣。
她從沒有失去過某個重要的人,也無法輕易說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樣的話,商行露看了看蕭在,只能說:「節哀。」
蕭在眼圈忽然紅了。
像只無辜的兔子似的……
蕭在說:「姐姐,你之前說,人在不安的時候,如果有另外一個人的肢體慰撫,據說會有效緩解抑鬱情緒。」
「……」
「我能抱抱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