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心中的疙瘩
相框上是四個人，兩男兩女。而上面除了蘇小暖之外，另外三個人、包括顧風的臉都被他用黑色的筆使勁的畫成了黑色，只留下了蘇小暖一個人。隱隱的能看到另外一對夫妻應該是李龍和他妻子，而背後的風景是海邊。
應該是外出旅遊時拍攝的，而且照片中的蘇小暖很年輕，應該是很多年前照的。只是，看著那些被塗黑的頭像，心裡也在感嘆顧源的心理狀況。
而這張照片可能是家裡唯一的一張蘇小暖的照片了吧？
他見我端詳照片的時候，站起來拿了過去后，放到了枕頭下面；而後又坐在床邊，繼續低著頭不說話。
我看看錶已經就九點四十了，便問：「困了嗎？」
他點了點頭。
「明天我送你去學校好不好？」我又問。很想他能說出句話。
他抬頭看了看我，然後又瞥向了別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
回到房間的時候，我看到顧風已經哄著亮亮睡下了。亮亮畢竟小，沒有分別心，誰對他好、他也對誰好，跟顧源不同。
「睡了？」我小聲問。
「嗯……」他說著從床邊輕輕的給亮亮蓋上毛毯后，走過來拉住我手的微笑說：「咱們出去聊會。」
「嗯。」我應聲。腦海里他給亮亮蓋毛毯的樣子，讓我心裡暖極了。我一直期盼著能有一個男人愛我的同時，也會愛我的孩子。
如果顧風一直這麼溫柔的話，我相信我的心會慢慢被他征服的。
……
顧風的父母也已經睡了，我怕打擾他們休息的，便去了院子里。
「來，披上條毯子，別著涼了。」他將一條柔軟的毛毯蓋在我身上，然後摟著我的腰走向長椅。那一刻，當真有種女主人的感覺。
「開始落葉了……」我看著院子里的樹下已經落了薄薄的一片葉。
「嗯，秋天快來了，收穫的季節。呵……」他說著轉過頭，微笑的看著我說：「我收穫了一個你。」
「傻樣。」我笑著說。可是，心裡卻甜甜的。
「顧源怎麼樣？」他問。
「一句話也沒說。跟你父母說話多嗎？」我問。
「也不多。唉……真不知道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總覺得他心裡有個大疙瘩。可是他不說，誰都不知道他的陰影有多深。」他滿面愁容的說。
「或許蘇小暖能知道吧？要不，讓他們倆見一見吧？」我說。感覺蘇小暖應該能讓顧源開口說話。
「不可能……」顧風目光忽然變的很冰冷的說。
「孩子畢竟是想媽媽。而且，蘇小暖也確實很想念顧源。」
「如果真的有那麼愛顧源，當初她就不該離開。那個女人太自私了，如果她有你十分之一的責任感，當初也不會走。我絕不可能讓她見到孩子，如果讓顧源見到了蘇小暖，顧源有可能會傷的深。甚至……甚至會崩潰！不行，絕對不行！」他越說越生氣了。
「……」我聽后，沒說話的長長的吁了口氣。想到自己如果失去了亮亮的話，我肯定會瘋的。所以，很能理解蘇小暖的心情。
「你覺得我狠心嗎？」顧風有些低落的問。
「還好。」
「還好？難道你覺得蘇小暖不自私嗎？如果是你，你會離開嗎？你會跟我離婚嗎？」他問。
「不會，我不會吧……」
「你肯定不會。當初我知道你的情況的時候，我就知道是真的！」
「我什麼情況？」
「你以前單位上那個小張，他對我說了你離婚時的遭遇，說你一直都在隱忍，最後是被那個楚楚逼到家門口后才被迫離婚的。那時候，我就很欣賞你！」
「這個啊？你跟我說過。可是這個……這個沒有什麼值得欣賞的。我就是個將就的人，只要東西沒有被打破、沒有壞掉，總是會將就著過下去。」
「這就是你最大的優點，你對家庭的責任，對夫妻的理解，對孩子的愛，都非常的好。我看重的也是你這些……所謂的漂亮不漂亮那都是非常次要的！我看重的，就是你對婚姻的責任理解，你絕對不會是那個將離婚說出口的女人。所以，紓兒……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這個家好嗎？」他說著直接牽住了我的手。
「……你，你愛我嗎？」我問。
「愛！非常愛！也是你讓我懂得了什麼是愛！真的，我需要你，顧源需要你，這個家也需要你……我跟你母親說好了，後天的時候，我就請他們過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後天？」我眼神有些晃動的看著他，總是感覺這一切都太快太快。後知後覺中，我竟然要結婚了？
「還是覺得太快嗎？紓兒，你跟我在一起是你最合適也最安全的選擇！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對。」
「那你就要相信，我們以後會過上幸福的日子……」他溫柔的說。
看著他那溫柔的眼神，聽到他那急促的話語，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他急的讓我發慌。他是怕六爺把我搶走嗎？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主動的去送顧源上學。顧風的父母，自然是很開心我能這麼做。
顧源的學校是市裡最好的小學，離家並不是很遠，所以步行剛剛好。
一路上顧源背著書包，依舊是一聲不吭。
我送他到了學校門口並沒有停下，而是假裝回家的走了一段路后，又折回的去了學校，並找到了顧源的班主任。
簡單的寒暄之後，那個年輕的女老師也打開了話匣子。
「顧源這孩子，真的是自閉，這種情況我也經歷過，但是像他這麼厲害的我也確實沒見過，我也實在是沒辦法啊。」
「可能是父母的離婚對他的打擊太重了吧？」我說。
女老師搖了搖頭說：「這個很難說。現在離婚的太多了，我們這一個班裡有三分之一是單親家庭，咱們都是八零后，八零后離婚的太多太多，但是像顧源心理障礙這麼嚴重的，真的太少太少。他很特別啊。」
「他是因為離婚後，母親一直沒有看望過他有關吧。」
「他不是也有爺爺奶奶嗎？我經常見他們來接送顧源的，但是，顧源的心裡一定還有什麼大的疙瘩沒有解開。小孩子就是那樣，大人以為很正常的事情，在孩子眼裡就跟天大的事情似的。這方面，你們做家長的一定要多多的上心，一定要有耐心。」
「嗯，謝謝，不過，顧源在班上也不說話嗎？」
「不說。」
「那有沒有什麼非常特別的舉動嗎？」
女老師聽后，回憶了片刻，抬起頭說：「他……他有一點不一樣，他喜歡抱男孩，一年級的時候，他因為抱別的男孩，還被打過呢……」
「抱男孩？」我頓時有些疑問了。
「對。我當時還教育他為什麼要抱男孩，但是他一句話都不說。」
「男孩抱男孩也挺正常的吧？」
「對，是正常。但是那些被抱過的男生總是說顧源給他們的感覺像個女孩子似的，羞答答的……就是那種跟別的男孩不一樣的抱。小孩都挺敏感，而且也不是四五歲時不懂事，對那種事情也是有排斥心理的，不過顧源被打了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了。」
「他跟女孩有舉動嗎？」
「應該也有過吧？但是自從那次被同學打過之後，他男孩女孩都不接觸了，自己一個人玩，上課時整個小紙條都能玩一上午。」
「好，謝謝您，我以後會耐心教育他的。」
……
從學校離開之後，有些失望。因為，我並沒有找到與顧源溝通的突破口。而且，我也知道，顧源如果一直這麼下去，他的精神會越來越孤單，最後也會越來越抑鬱。
所以，我萌生了一種讓蘇小暖見見顧源的想法，畢竟蘇小暖的母愛很強烈。那種母愛是別的女人替代不了的。但是，我又在擔心如果讓顧風知道的話，他會怎麼想我啊？
……
當天中午我去接顧源放學的時候，意外的接到了六爺的電話。
看著他的名字，我就不知道該不該接，心想八成是沒有什麼好事兒吧？於是，隨手就那麼掛斷了。畢竟我這會都要跟顧風訂婚了，對他還是有些排斥的。
「叮」的一聲，他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信息只有兩個字：「回頭。」
我猛的一回頭，發現他正在我身後不遠處牽著小倩的手看著我。臉上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那狹長眼睛一眯的時候，感覺壞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