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離開
顧悅沒想到，當她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會是她。
唐甜。
這一幕，顧悅是始料不及。
“你來做什麽？”
顧悅語氣淡淡地問道，她和嚴序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既然她和嚴序的心結已經解開，那就沒必要再顧慮什麽，該來的始終都是會來的，躲也沒有用。
“你問我來做什麽？顧小姐，你不覺得你的問題太可笑了嗎？現在你可是在我未婚夫家裏，我想，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吧，你憑什麽質問我？你沒有那個資格！”
話落，唐甜上前一步逼近顧悅，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悅，作為嚴家未來的兒媳婦，她有資格驅逐外人，讓她離開這裏，離開嚴序！
“嚴序在哪裏，我要見他。”
顧悅雙手因為纏著繃帶動不了，她直接用腳踹開被單，就要下床。
看到她這個樣子，唐甜嘴角帶起一絲嘲諷。
“不用去找他，他這不就來了。”
唐甜雙手環抱在胸前，她努了努嘴，一副氣勢淩人的樣子。
咯吱！
在唐甜話音剛落的時候，緊閉的房門應聲而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顧悅和唐甜的眼前。
“嚴序，你來了……”
唐甜就像是豬油糖一樣黏了上去，嚴序眉頭緊皺，想要推開她，但是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微微抬起的手停止在半空，沒有接下去的動作。
顧悅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然而，不知道個中原因的她，還以為嚴序真的喜歡上這個女人了。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她需要嚴序給她一個解釋。
“沒有什麽好說的，一切就如你看到的一樣。”
嚴序的語氣冷漠，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一樣，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是顧悅覺得周圍冷的嚇人。
她就這麽傻傻地站在原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顯然沒有聽明白他的話，亦或是難以置信，她懷疑自己聽錯了，眼中噙著淚花，顫抖道:“你真的要讓我走？”
“讓你走就走，廢話怎麽那麽多，現在就給我走！”
“可是，嚴序……”
嚴序猛然一腳踹在了旁邊的一隻椅子上，因為這個動作牽扯到他手臂的傷口，他不由得把眉頭皺得緊緊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也不知道是手痛，還是他的心在痛。
“顧悅，原諒我，為了讓你活下去，我作了那個選擇，也是身不由己……”
嚴序閉目，心中喃喃，片刻後，他的臉色陡然變得嚴厲而又鐵青。
“出去！立刻，馬上！”
最後這幾個字幾乎是咆哮出聲。
顧悅被他最後的話語震得顫了顫，她咬著牙看著他，眼淚卻不聽話地一直落下。
“嚴序，你就是一個騙子，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我討厭你，這輩子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顧悅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嚴序的身子僵了僵。
忽然間，他想追去，可淚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緩緩地跪了下來。
垂首，他怔怔地看著地板，一時間，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夕陽西下，顧悅呆呆地坐在沙灘上，眼神憂鬱地看著鋪著淡淡金黃色光澤的海麵。
宋沐允遠遠地走過來，將手中一瓶插好了吸管的飲料遞給她:“給……”
“謝謝。”
她接過來，衝他微微一笑。
金黃色的餘暉傾灑在顧悅臉上，那白皙無暇的臉龐似乎多了一抹莫名的韻味，宋沐允怔了怔，雙頰微微泛紅，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這裏是我爸留給我和我媽的唯一的禮物，這片海灘曾經載滿我童年的所有回憶，你如果喜歡的話，可以一直住下去，平時這裏沒什麽人來的，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再帶你去別處看看？”
“喜歡，很喜歡，反正現在我也無處可去，幹脆就住這好了。”
顧悅想到自己身上沒有錢，住的地方又到了交租的時候，她在博雅工作了幾天，就因這些事沒去上班，現在讓她去，她也不想再去了。
因為，她累了，懶得再見嚴序。
相見，倒不如懷念，可惜，在這一刻她才發現，他們的過去竟然就像一張白紙。
七年的空缺，真的流逝了太多的東西。
她和嚴序，真的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顧悅垂下的烏黑發絲被海風吹得有些亂，宋沐允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幾次和顧悅見麵，他都被她身上獨有的氣質所吸引，那種感覺雖然挺模糊的，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忽然，他小小聲地對顧悅開口:“你能……把束著的頭發散下來嗎？”
顧悅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嗯？”
“沒沒，就隨口說說。”
暗罵自己鬼迷心竅了，宋沐允有些懊惱，而看到他這副憨憨的模樣，顧悅反而“噗哧”一笑。
伸手，把頭繩解了下來，烏黑的發絲瞬間披散下來直達腰際，被海風吹起，飛揚四散，那種韻味與感覺突然在宋沐允心中無限放大，此刻的顧悅，仿佛刹那芳華，猶如星光一樣燦爛奪目。
宋沐允張了張嘴，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沒辦法發出半點聲音來。
橘黃色的光線籠罩著她那精致的臉蛋上，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就像從海中出來的美人魚一般，宋沐允就這麽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有一瞬間的窒息。
幸好，他過來看望嚴序的時候，剛好碰見從嚴家莊園衝出來的顧悅，才會在第一時間帶她離開，來到這個地方，讓她散心，舒緩情緒。
當嚴序接到宋沐允發來的信息時，他趕到海邊，夕陽已經完全沉入海底，正是漲潮的時候，海浪澎湃的聲音響徹在耳畔，宋沐允懷中抱著一個熟睡的女人，這個女人，不是顧悅是誰？
顧悅身上覆蓋著一件厚厚的外套，她長長的頭發被海風吹起，在宋沐允身後熱烈飛揚。
看著偎依在一起的兩道人影，還有那散在黑夜中的發絲，就像是銳利的針一般，呼嘯著飛奔而來，一根根插入嚴序的體內，他的臉色比黑夜還要肅穆幾分。
抬腳，剛想大踏步地走過去的時候，嚴序突然想起今天他對顧悅的態度，前進的步伐驟然一頓，唐甜那威脅的話語還在他的腦海回蕩。
“你要我救她可以，除非你肯跟我結婚！”
“你是選擇跟我結婚，還是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我想，你會選擇跟我結婚，是吧？”
猶如夢魘的話語，一遍接一遍重複響起，嚴序劇烈地咳嗽一聲，氣息一窒，感覺胸口有抹腥甜正迅速地湧了上來。
海風，淹沒了他的咳嗽聲，還有他心中的呐喊聲。
“顧悅，顧悅……”
臉色有些蒼白，嚴序的下巴緊繃成一條僵硬的弧度，前進的腳步突然一個踉蹌，他感覺渾身就像烈火在燒一樣，氣血翻湧著，緊接著，一口逆血便不受控製地噴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