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海浪
壓抑……
很壓抑……
六塵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所以也就不用指望他能夠說出什麼話題來活躍氣氛。而張雲岫，則是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活像是死了妹妹一樣。
呸呸呸！
雲密小仙女才沒死呢。
沉默實在是讓人難熬，我猶豫再三，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雲岫同學，你真厲害，一下子就看出學校里有招陰納魂的戰法。不像我和雲密同學，一進校門就困在了結界里，要不是剛好遇到小金魚仙，我們到現在還在大門口徘徊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心想夸人總是沒錯的。誰知張雲岫聽了我的話之後，臉色不但沒有變好，反而更加冰冷，就連看人的眼神都像冰刀子一樣。
嗖嗖嗖！
我感覺自己的膝蓋瞬間中了一箭，走路都搖搖晃晃地了。
張雲岫冷聲道：「沒有話題就不要硬找話題。我們本身就不熟，說不上話是正常，有說有笑才是不正常。」
嗖嗖嗖！
另一隻膝蓋也中了一箭，簡直連站都站不穩了！
就在我搖搖欲墜的時候，張雲岫突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她瞥了我一眼，冷聲道：「黎景洛，你就準備一直這樣下去嗎？」
我笑了笑，道：「我這樣，不好嗎？我這樣，也挺好的吧。」
「你如果一直都只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一直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但現在不一樣了。你繼承了冥族印刻，就不再是一個普通人，是一個能力者，是司冥君！」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啊……」我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本來就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普通的世界里過著普通的生活。異種族世界里的種種，對我來說就像是玄幻小說里的故事一樣遙不可及。獲得冥族印刻，成為司冥君，完全全全就是個意外！
說實話，我覺得我能像現在這樣就可以了。我沒什麼野心，更沒什麼抱負。對我來說，現在這樣就很好。」
張雲岫怒氣沖沖地瞪了我一眼，反唇相譏。說實話，我覺得自己之前的話並沒有什麼冒犯她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張雲岫卻突然生了那麼大的氣。
「你真的這樣想嗎？黎景洛，你根本就不明白，司冥君到底意味著什麼。你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麼幸運……」
「異種族世界的規則和普通世界完全不一樣。在這裡，實力就是一切。只有強者，才能獲得尊重；只有強者，才有機會去守護重要的人。否則，沒有人會顧忌到你的心情。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重要的人離你而去……
如果普通世界是一條平靜的內陸河的話，異種族的世界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你如果不奮力前進，就會被海浪打翻，萬劫不復。」
雲岫同學，你不要嚇我啊。
我是屬蝸牛的，膽子小得很，稍微嚇一嚇就會縮進殼裡。之前好不容易攢了點勇氣探出殼來，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真的好後悔啊。
我想了想，答道：「並不是努力前進就一定能到達彼岸。如果你真的在茫茫大海上航行，那麼是否真的有彼岸都還是個未知數。要我說的話，被海浪打翻的話也並不一定是件壞事。至少，還有機會被海浪沖回到沙灘上。」
對！我根本就沒有想過什麼奮勇前進、雲帆濟滄海，我就想做個安安分分的小市民，過安安穩穩的小日子。
比起虛無縹緲的彼岸，我還是覺得背後的沙灘比較實在。
「還有更大的可能，是被海浪拍進海底，餵魚去了。」張雲岫冷笑道：「黎景洛，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混吃等死』？」
我：「……」
張雲岫徑直走到小花園的深處，環顧一圈之後，很快就在圍牆的牆角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法陣。
「就是這個了。」
學校的圍牆很有歐式風格，整個牆面都貼著仿古的紅牆磚，紅色的法陣安靜地落在不起眼的角落，幾乎和紅色的牆磚融為一體。
「只要破壞這個陣法就可以了。但這世界上的事情，永遠都不會這麼簡單。」
風符化作匕首，張雲岫抬手，然後猛地向下刺去。
匕首的軌跡戛然而止。
一個半透明的結界覆蓋在法陣上方，淡藍色的閃電在匕首的周圍不斷閃爍。
「小心！」
話音未落，匕首下的結界突然爆炸，巨大的風壓瞬間席捲開來。有了速度的加持，即使是柔和無害的空氣也變成了危險的武器。堅硬的牆面上顯現出一道道斑駁的痕迹，旁邊的榕樹哀鳴一聲落下一根側枝。地上的青草更是不用細說，在第一道風刃確實到來之前，便已經東倒西歪。等爆風徹底消散之後，鄰近的草坪早已被整個掀開，露出底下黑色的泥土。
牆壁和樹木都是這副慘狀，如果是人的血肉之軀正面撞上的話……
我心有餘悸地收回目光，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因為要破壞陣法，張雲岫成了和陣法距離最近的一個人。結界爆開的風刃更是第一個落在了她的身上。及時是異種族的高手，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也根本無法逃脫。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猩紅色的鮮血已經飛濺了出來，燒紅了我的眼睛。
即使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即使我沒有任何異種族的力量，即使我不是那所謂的司冥君，我依然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我有手，有腳，有健全的身體和清醒的頭腦。
最最重要的事，我有一顆充滿勇氣的心。
我可以，用我自己的雙手去保護重要的同伴。
我可以，用我自己的雙手去改變命運！
或許是月亮升上了天空，潔白的光芒灑滿大地，為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層銀白的薄紗。
張雲岫艷麗的臉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就像盧浮宮裡斷臂的維納斯，用極致的美麗吸引著世人不斷接近。
或許是被我出乎意料的舉動所震驚，張雲岫的眼瞳微微睜大，讓我可以清晰地看見裡面兩團小小的火焰。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女孩的臉。
原來，女孩子的皮膚都這麼光滑，比街口王婆婆賣的豆腐還要白嫩。原來，女孩子的睫毛真的又濃又密，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
「你看，海浪可打沉不了我。」我低頭，沖著身下的張雲岫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