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時間的投影
大魔王住在原來奶奶的房間。自從大魔王住進來之後，這是我第一次進到這個房間。
原本屬於奶奶的東西都被打包清理了出去，留下的痕迹已經很淡很淡了。雖然房間還是那個房間，但總是給我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一走進房間，大魔王就自動自發地坐到了窗戶旁邊的椅子上，完全沒有要鳥我的意思。
雖然的確是我自己提出來要進你房間的，但你也同意了啊。好歹也招呼一下客人吧！你們吸血鬼不都是很紳士很貴族的嗎？
完全拋棄社交禮儀的吸血鬼貴族連一個眼角都沒賞給我，側著臉看著窗外的夜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嘆了口氣，我開始認命地收拾東西，將那本大頭部放回到書架上，又端著藍莓山藥泥放到大魔王的手邊。
「那個……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很奇怪，所以想問問你……」
我將今天下午進入時間漩渦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大魔王，不過並沒有告訴他我到底都看到了什麼，只說是看到了自己過去的事情。
大魔王終於從沉思者的狀態中抽出來，認真地回答我的話：「那不是時間的漩渦，只是時間的投影。」
時間的投影？那又是什麼鬼東西？
「如果你這的掉進了某個時間的話，那麼你應該會變成那個時間中真實存在的名，參與到時間的發展中。但是你不行，從頭到尾你只能做一個旁觀者，看到時間的發展，卻不能參與。所以，今天你遭遇的是時間的投影。」
好像有點明白了，時間的漩渦就好是像是在拍電影，我不僅能看到電影的情節，還能參與、改變故事的發展。而時間的投影則像是在看電影，我只能看到電影的情節，卻不能改變。
「可是……我為什麼會突然看到那些時間的投影？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是六塵。」
一個我絕對沒想過的名字從大魔王的嘴裡蹦了出來，我足足愣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不可能！我和六塵是一起遭遇時間投影的，而且當時他也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當然不清楚，那是因為他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記憶。」
失去記憶這個事情我還是清楚的。畢竟在郁山的時候，卡德爾一直都叫六塵作宙之執行者，一副老朋友的樣子，但六塵從頭到尾冷漠臉，鳥都不鳥他。
等等……！
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子裡一閃而過。
「……宙之執行者……」
「終於知道了？」大魔王丟給我一個白眼，一副「真是笨蛋，這麼久才想到」的表情。
往來古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
「所以……六塵真的是宙之執行者，而且是掌握著時間力量的執行者？」
「對，他就是宙之執行者。他今天會突然掉進時間的投影里，也是因為他本身的力量不穩定導致的。而你剛好就在他的旁邊，所以就被卷進去了。」
所以我這是無辜受害了嗎？明明什麼都沒幹，卻被颱風尾掃到，真是衰到家了啊。
「啪——！」
久違的巴頭！這力量、這角度，我閉著眼睛都能夠清楚地說出它的來源！絕對又是大魔王！
「幹什麼又巴我？」
「因為你又在那裡腦殘了。」頓了頓，大魔王有些艱難地補充了一句：「而且表情很噁心。」
有必要說的那麼艱難嗎？
只是說句話而已，又不是踩到屎了！
「更何況，你也不是無辜受害。」大魔王拉起我的右手手掌，輕輕地點在我的掌心，「雖然你並沒有意識到，但是你自己在呼應六塵的力量。」
掌心的印刻微微發熱。
「根據郁山山神的記載，七位執行者和冥王之間存在著上下屬的關係。冥王繼承世界的意識，掌控著世界的規則。而七位執行者則是被冥王授權，可以部分使用規則的人。六塵的時間之力失去控制，而你恰好又在他的附近，冥族的印刻呼應了熟悉的力量，所以你們兩個才會被拉到時間的投影里。明白了嗎？」
「明白了，從今以後我還會被多多的拉進時間的投影，很多很多。」我故意加重了「很多」兩個字，以表示我的怨念。
聽到我的回答，大魔王明顯愣了一下，一隻手還很詭異地停在半空中。
等等！你剛剛是準備要巴我的頭吧？
如果我沒回答正確的話，一秒鐘內就會被你巴頭吧？
我的腦袋好歹也是有生命健康權的，並不可以隨便巴！上面也沒有寫著「請巴我」！
你再這樣，小心我告你家暴哦！
我一秒鐘退後，離得大魔王遠遠的。
停在半空中的手臂突然轉向，摸向了放在旁邊的藍莓山藥泥。一瞬間，大魔王又重新恢復了歐洲貴族風，非常優雅地享用著自己的夜宵。
一般來說，聊天聊到這種時候基本上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下一秒立刻再見走人才是上上之策。但我踟躕了幾秒鐘，還是問出了那個在我心中盤桓已久的問題。
「艾德拉克，你知道六塵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根據郁山山神的記錄，千年前的六塵應該是一個牛得不得了的人物。身為唯一真神的直系下屬，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怎麼會蝸居在小小的人偶里，還被奶奶藏在抽水馬桶里呢？
張雲岫說，異種族最長的壽命也不過八百五十年。
卡德爾說，六塵是以「這種形式」存在著。
在那失落的一千年裡，六塵到底經歷了什麼？那個高高在上的宙之執行者白明為什麼會變成我的守護者六塵？
我期待地望著大魔王，我想，他應該知道答案。
大魔王手中的勺子緩緩放下，與白瓷碟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大魔王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緩緩開口道：
「我不知道。」
咦？大魔王居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大魔王不知道的事情？
一個黑影向我飛速襲來。靠著最近勤奮練習的成果，我險而又險地避了過去。回頭一看，一把銀色的勺子插入牆壁半寸，還在旁邊開出了一條蛇形的裂縫。
你是準備殺了我嗎？
身為這個家庭的一員，給我好好愛護家裡的東西啊！包括勺子，包括牆壁，還包括我！
「六塵比我更早來到這個家，而且我也是在沉睡之前才聽到老不死的提起的，所以對他不是很了解。」
「但是他身上有著死亡的氣息，這一點，我絕對不會認錯。」
大魔王的眼瞳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芒，彷彿地獄翻騰的血海。
「六塵他，早已不是生靈，而是另一個世界的……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