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傻也好固執也罷
礙於爸爸在場我也不好挑明直說,淺笑:“葉總,還望多多指教。”
葉明俊略顯謙虛地說:“不敢當。”
“不是說好了嗎?今天一家人聚餐,不談公事。”何曉風將一道魚端到餐桌上提醒道,轉而吩咐吳媽去樓上要柳天宇和安明叫下來吃飯。
我們依次入座,爸爸坐在主座上大致看了下菜,夾一塊五花肉品嚐了一口,心情大好:“肥肉不膩,入口即化,還是你做的五花肉最美味。”
何曉風又貼心地給爸爸夾塊五花肉:“那就多吃點。”
爸爸滿意地點點頭,“嗯,那你以後天天給我做。”
說得理所當然,就這麽三言兩語便把何曉風給繞進去了。
何曉風頓時恍然大悟,睨了爸爸一眼,表情間明明是生氣的模樣,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濃濃愛意:“好好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嘴饞。”
看著他們幸福的模樣,我不禁想起了遠在美國的媽媽,當年她也一定是這樣被爸爸給“忽悠”到手的吧!哈哈,突然好想知道爸爸年輕時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原本安靜吃飯地安明猛地抬起頭,滿嘴包飯,撐得腮幫子圓圓鼓鼓地,眼睛也睜得大大的,一臉的不解,詫異地問:“爺爺,天天吃不會膩嗎?”
柳天宇則表現得十分淡定,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小呆萌,你爺爺奶奶這是在秀恩愛,我們大家心裏知道就好別說出來。”
安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舅,那我以後不說出來,不然爺爺奶奶又該不好意思了。”
真是人小鬼大,兩個小鬼你一言我一句說得平時較嚴肅的爸爸臉頰都微紅了。
有句話叫什麽來著?知子莫如母,知子莫如母啊!我知道安明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他一直謹遵我的教導,要做個誠實、講真話的好孩子!
我實在沒忍住,小聲笑出聲來,爸爸一個眼神甩過來,我立刻收起笑容,哭笑不得。抬頭仰起45°角默默問老天,有誰能體會我此刻想笑又不能笑的心情?
爸爸佯裝沒聽到,輕咳兩聲,成功轉移話題:“嗯,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能夠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飯。”
“明俊,瞧瞧你爸多高興,以後常來家裏坐坐,在自個兒家裏頭別客氣也別拘謹。”何曉風親切地拍拍葉明俊的手。
“好,我會多過來陪陪您和爸。”
每次看到葉明俊,他嘴角似乎永遠帶著笑意,或神秘或危險,他城府太深我從來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更猜不到他的真正目的。但現在他的笑很溫和,像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儼然一副孝順兒子的表現。如果沒有發生之前的那些事,我會天真的以為他對爸爸是真心的。
“你這孩子讓你搬過來住你又不願意,多陪陪你爸也好啊。”何曉風忽然想起了什麽,又道:“我記得之前你說你還有個親生妹妹對嗎?是不是放心不下她呢?”
爸爸也勸說道:“竟然是你妹妹,那自然也就是我柳遠行的女兒,同你一起搬過來吧。”
看得出爸爸是真的喜歡葉明俊,完全不把他當外人,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過怎麽樣的淵源。
“爸、媽,謝謝你們的好意,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更何況,我妹妹總是不太聽話,一個人在外暫時不願意回家,所以……我想等她回來。”葉明俊故意停頓了下,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下去,讓我不明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個妹妹,那更不可能認識他妹妹了。
“好吧,我就不勉強你,等你想來的時候柳家隨時歡迎你。”爸爸忽然收起笑容,將一塊肉夾到葉明俊碗裏,頗為認真的說:“記住,在這個家裏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葉明俊微微一怔,很快又恢複自然,“謝謝爸。”
吃完飯葉明俊和爸爸聊了會就走了,我在廚房裏幫吳媽洗碗,安明坐在何曉風腿上嚷嚷著要唱歌給爺爺奶奶聽。
“吳媽,你覺得葉明俊這個人怎麽樣?”我似不經意間隨口問問。
吳媽笑了,明顯想多了,完全誤會了我的意思,比較認真、客觀地回答我的問題:“這孩子我瞧著倒是覺得蠻不錯的,再加上老爺完全把他當自家人,若你倆情投意合那真是喜事一樁。”
“我沒那意思……”
吳媽將抹布擰幹,展開晾在毛巾架上,一副“我了解”的樣子,“在吳媽麵前就別遮遮掩掩了,別不好意思。”
“我真沒別的意思,隻是隨便問問,不明白爸爸為什麽如此看重他。”越說到後麵聲音逐漸小下去。
“一年前,他曾救過你爸爸的命。”吳媽說得輕描淡寫,並沒有打算將實情詳細告訴我,一句話概括了爸爸之所以會待葉明俊如親生兒子般的原因。
震驚過後,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吳媽,“為什麽這件事當初沒人告訴我,事隔一年之久我才知道?”
“那時候你在美國,老爺當時隻是受了些皮外傷,所以就沒告訴你。”吳媽歎了口氣,回憶著說,“可是明俊卻受了重傷,左胳膊留下了一條很長的疤痕。”
“吳媽……”
正欲開口追問下去,吳媽便明白,擺擺手,打斷我:“行了,別問也別想了,都過去了。老爺怕你擔心,所以特地交待過不能讓你知道此事。”
原來爸爸這麽多年來處處為我著想,我竟不知道。
吳媽從身後摟住我的肩膀,輕聲道:“閨女,吳媽真心希望你愛上別人,有些人錯過了就忘了吧,該放下了。這世上不是隻有他一個,你身邊和他一樣優秀甚至比他更優秀的人還有很多,就看你願不願意,看你如何抉擇。”
“有些人錯過了就忘了吧。”簡簡單單的十個字,說得輕巧。我又何嚐不想忘呢?可是他就像毒一樣深入我的五髒六腑,侵入我的血液,一旦沉迷沉淪便再也無法自拔。
有個人,遇見了,從那一刻起便注定是終身難以忘懷。
我閉上眼,遮住眸中的落寞與傷痛,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吳媽,感情能夠取代嗎?”
吳媽雙手輕握,又放開,此時內心似乎正在飽受煎熬與折磨,皺緊的眉頭傾斜出無法掩飾的痛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內疚不已,話說出口了才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勾起了吳媽的傷心記憶。她一定是想到了那位我從未見過麵的吳媽的亡夫,我知道那是她的傷疤,可我卻殘忍地揭開了這塊痂……
吳媽搖搖頭,眉毛終於舒展開來,睜大眼睛不讓眼裏晶瑩的東西落下來,“我知道。”
我從未見過吳媽像現在這樣傷心難過,她丈夫已經去世幾十年了,卻寧可守著寡也不再嫁,可見她對已逝去的丈夫愛之深!
洗了碗,我剛走到廚房的玻璃門旁,身後吳媽歎息聲響起:“也許他也不希望你這樣。”
我怔住,吳媽總說我像她,可不是嗎?我們都一樣的執著,一旦愛上了一個人,便不會輕易放棄。
我無法預測未來,也無法左右時間,更無法改變命運的安排,擺脫緣分的捉弄。
即使,未來,一片迷茫。
而我,依然,放不下。
可是溫以漠呢?
不管他愛或者不愛我,我隻知道我愛他,值與不值得,隻要我自己心甘情願,自己認為值得就好。
我向來是個從心而走的人,說我傻也好,固執也罷。
推開玻璃門,安明趕緊從何曉風懷裏跳下來,領賞求表揚似的跑過來抱住我的雙腿,仰起小臉喜滋滋地說:“媽媽,奶奶誇我唱歌真好聽。”
我蹲下來揉揉他的頭發,“真的嗎?”
安明以為我不相信,拍著小手唱兒歌,邊唱還不時配上可愛地動作,“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尾巴,一隻沒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咱們安安唱得還真的好聽呢!”我寵溺地捏捏安明肉嘟嘟的臉頰。
小家夥一聽到有人誇他,心裏就美美的,環住我的脖子支支吾吾地說:“老師說周六要唱歌,媽媽和溫叔叔一起來好不好?”
見我久久不答話,安明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帶著絲絲期待,似乎隻有我說不好他就會傷心會哭。
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別的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唯獨這個不能。“安安,溫叔叔很忙的。”
安明開始嘟嘴撒嬌,有些倔強,“不要不要,我要溫叔叔來看我唱歌。”
“好好好,乖,媽媽會跟溫叔叔說的。”當然這隻是敷衍他的,三歲的小孩兒記憶力都不會很好,學校舉辦的活動在周六,還差五天呢,到時候說不定他會忘了。
聽到我答應了,安明笑得像朵花,蹦蹦跳跳地跟報喜似的去對大家說,好像恨不得讓全世界人都知道一樣。
今晚他特別乖,很早就睡下,我從浴室裏出來洗了頭還沒吹幹,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叮咚”了一聲,心想著是誰給我發微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