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戲
沈玥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發上，耳朵卻是一直注意著門外。當然，屋子裡坐著的誰不是這樣？
「滴滴滴」
急促的車笛聲從外面傳進來。然後便是踏踏踏的皮鞋踩地的聲音。
「哥，你回來了。」
沈爸剛一掀開帘子走進來，就看到兩手小心的端著盤子走出來的沈黎。
「就知道是你回來了。車子每次都停到大門口，讓人怎麼走？」沈爸不客氣的說道。自己擠著過也就算了，關鍵身後還跟著修理員。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頗為注意自己的形象。
「哥，我這不是著急嗎。看我一直在廚房給你做你喜歡吃的紅燒鯽魚，你還說我。我下次一定注意好了吧。」沈爸面前，沈黎永遠能扮演好一個可愛聽話的妹妹。
沈爸看見那盤令人食慾大增的鯽魚，眼裡劃過一道晶瑩的光，頗為欣慰的笑了笑，不再說什麼，連格外剛毅的臉龐都軟化了不少。連連招呼著身後的修理員去修理熱水器。
沈老太坐在沙發上寵溺的看他們兄妹兩個拌嘴，看看家裡的頂樑柱再看看自己的小棉襖，不管其他人心裡怎麼想，自己心裡倒是格外舒坦。
等把修理員送進廚房，沈爸才來到沈老太面前站定，看到自家玥玥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心裡倒是湧起幾分欣慰。
「媽，生日快樂，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沈老太臉上笑出一朵花開。
「不愧是夫妻一體，跟弟媳來的時候說的一模一樣。」旁邊，沈家大女兒笑著打趣。
「是嗎？」
不管沈老太的臉色如何，反正沈爸臉上倒是很是自豪。「兒子來晚了，倒是素素與我心有靈犀，總能替我提前獻孝心。」
「好了，你們姐弟兩別說了，該去吃飯了。」沈老太生硬道，順便白了一眼沈家大女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玥上前玩主老爸的手臂，帶著他往餐桌走去。還不時的付到他耳邊說著什麼，惹得沈爸更加開心。
「沈先生，熱水器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開關那兒鬆了，緊緊就好了。」路過廚房，帶來的修理員從裡面露出臉，殷勤的笑道。
「那還是麻煩你走這一趟了。」沈爸的笑容淡了些，卻還是保持著應有的風度。
「沒事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走。」
等到飯菜都上了桌，大家也都團團圍著桌子坐下。
老太太生日，不管大家心裡怎麼想，面上倒是熱熱鬧鬧，都舉杯慶祝。沈玥一直注意著沈嘉，見她食不在味，倒是看這次自己也沒打她，媽媽也鬆了沈老太合意的禮物，她還能怎樣引起那個話題？
「嘉嘉，怎麼不舒服？」雖說小女兒回來了，沈老太還是對自己平時的小尾巴挺在意的。看沈嘉不怎麼吃，就關切的問道。
「沒事，就是頭有些不舒服。」沈嘉見大家都看著自己，狀似無意的抬起手摸了摸額頭。手臂抬起，寬鬆的休閑裝就順勢滑下手臂，露出可怖的幾道青痕。
「呀，這是怎麼了？」沈老太不負所望的大聲嚷出來。
「啊。奶奶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慌慌張張的要蓋住自己的傷痕，低著頭不願別人擔心的模樣。
「我又不是老糊塗了。明明是被欺負了，怎麼了，我家的人還能這麼被欺負？」沈老太不依不饒道，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玥在餐桌這頭看著沈嘉快要埋進胸口的頭，覺得真是捨得下手啊。
沈嘉也是好長時間都見不到沈爸了，沒有零花錢拿，手頭有些緊，這次也是豁出去了。憑什麼沈玥能過得那麼瀟洒，要不是自己父親在出差期間不幸去世，能輪到自己這個二叔接收沈家那間不大不小的公司嗎？雖說自己的戶口被沈老太強行安到沈玥家裡，沈爸也如當初說好的支持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可那麼一點怎麼夠呢，自己要是能住到二叔家，想要錢就有了。
想到這裡，沈嘉但是有些假戲真做了。委屈的淚水沿著白嫩的臉龐緩緩留下。
「你這孩子，哭啥啊？有什麼委屈給奶奶說。」
「對啊，嘉嘉。是在學校有什麼委屈嗎，叔叔去學校給你說說成不？」沈爸看著她哭的難過，也是不忍。
「奶奶，我不委屈。在學校受委屈我也忍得住，可是他們不能說我沒娘生沒爹養，雖然爸爸走了，媽媽也不要我了，可是奶奶你還是疼我的。我忍不過他們那樣說，就和他們打了一架，他們也只是人多勢眾而已。你說對嗎，奶奶？」說到後面，沈嘉越發的激動，眼睛越發孺慕的看著沈老太，像是把她當做唯一的依靠。
想起自己早逝的兒子，決然離開的兒媳，沈老太眼裡也是泛著晶瑩的淚花，抱著她的背，不停的哄著，「嘉嘉，苦了你了。是你爸爸媽媽不好，奶奶疼你奶奶疼你啊。」
飯桌上這兩人哭的投入，除了沈爸沈媽擔心的勸著，沈黎在一旁豁哄著老太太，其他的人都冷眼旁觀，冷心冷肺的瞧著熱鬧，看最後是個什麼結局。
「沈嘉表妹，別哭了，今個老太太的生日該是喜慶些的，你怎麼哭起來了。不過和同學發生了口角而已，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嗎？」沈玥倒是明白沈嘉這一苦肉計的用途了。想住到自己家，但是窗戶都不想給你留呢。
「就是啊嘉嘉。吃飯呢，等到吃完飯再說啊。」
「都大了，還不懂事嗎？什麼委屈給我們說，別讓奶奶操心。」
沈玥深知自家這一群姑姑姑父都是什麼樣的性子，自己開了口，他們不都跟著落井下石才怪。
沈嘉抽噎著，忍住哭泣，眼巴巴的瞅著沈老太，從爸爸去世，媽媽離開那天開始，她就明白自己能依靠的唯有這個老人。
「嘉嘉也是可憐，從小沒有享受到爸爸媽媽的關愛，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也力不從心了，你們誰能看在你們大哥的面上，照顧一下也是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了。」果然，沈老太被引著就有了這個想法。
這時，也沒人再去出頭說些什麼了，見沈黎都保持了沉默。沈媽雖然可憐她，卻是清楚的明白這孩子是個什麼性子，領回家只會欺負自家女兒的話，沈媽還是沒有那麼大的肚量的。
沈老太看他們都置身事外，也是氣的不行，可是她相信自家小兒子是永遠不會忤逆自己的。
頂著老媽殷切的目光，沈爸不自覺的瞄了瞄身側的沈媽，眼裡帶著這祈求，「我，……」。
「爸，你這當好人也要謹記農夫與蛇的故事啊。看自己做的值不值，看自己做的人家懂不懂得珍惜呢。」沈玥特意把老媽的手放在自己手裡摩擦，蠻心疼的說著，「媽，我爸在家了沒讓你受過這種委屈。」
沈爸知道自家老媽一直不喜歡素素，為了讓老人家放開心，素素一直受了委屈，可是這種事一想素素肯定是不樂意的。
看沈爸陷入了沉默，沈嘉急了，沈老太怒了。
「爸，也是奇怪。可能人家認得我是沈嘉表姐呢，給我發了些嘉嘉的情況讓我了解呢。可能是那些跟嘉嘉有矛盾的吧，想讓我們出面處理一下呢。」
「拿來我看看。」
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越過媽媽遞給老爸，「你知道怎麼玩吧。」
「你這丫頭。你爸我懂的多了。」
沈嘉有些心慌，自己在學校當然是沒有受欺負的，倒是把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人都狠狠地收拾了。沈玥到底拿了什麼？
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視頻和照片，沈爸臉色稍稍有些難看，把手機還給玥玥，也不再提什麼。招呼著沈老太繼續吃飯，「媽，你就別操心了。大家都看著呢，咱家的人誰能欺負了，明天我就去學校看看。」
「叔叔。」沈嘉還沒來得及哀求，就被沈爸狠狠地瞪了眼，徹底止住了話頭。
沈玥摩挲著手機的屏幕，覺得這件事如此平靜的結束，真是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