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晴被氣得渾身顫抖,揚手便要打離塵,卻被一旁的姬元清抬手擋到一邊。黎婉晴身單力薄,奈何不了姬元清,隻得怨恨地怒視著離塵,恨不能將她扒皮抽骨:“你身邊的男人換的倒是快,容煜哥哥不在你就另結新歡,果然是狐媚風騷,水性楊花。”
離塵扯了一抹冷笑,淡漠地說道:“看來是不必給你解藥了,你就腫著臉在你的將軍府享受幾日吧。”說罷不顧黎婉晴直欲殺人的目光,轉身離開了彩雲天。
蔚淵山,棲霞峰山路。
“師父大人,今日似乎有些失常?”姬元清手裏擺弄著隨手在路邊折的柳枝,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小清兒,師父今天壞不壞?”離塵失神地走在路上,眼中略帶茫然。
姬元清沒有抗議她隨意給自己定的稱謂,笑吟吟答道:“嗯,還好,頗有我的風範。”
“你的什麽風範?”
姬元清扯了一抹狡黠的笑:“生氣了便打,打完了就跑。”
“……”
“你給她下的什麽毒?”
“桃花笑。”
“臉腫三天?”
“嗯。”
“為什麽不用誅顏?”
“用誅顏她的臉就真毀了!”
“那不是正好?”
“……”
“那女子可是黎恒將軍的千金黎婉晴?”
“嗯,你怎麽知道?”
“聽說過。”
“哦?”
“容貌豔麗,喜著紅衣,身姿曼妙……胸大無腦。”姬元清笑吟吟的形容著。
離塵聽了滿頭的黑線:“這形容……倒是很貼切……”
二人又走了一段,離塵頗為驚訝地看著姬元清,輕喚道:“小清兒。”
“嗯。”
“你拿著蛇骨藤晃悠什麽?”
“蛇骨藤?這…不是柳枝?”
“那是能使男子……不育的蛇骨藤。”
“啊?!”
“哈哈哈……”離塵的開懷的笑聲回蕩在蔚淵山中,將心中陰雲衝散的無影無蹤,她頭一次覺得有姬元清這麽個徒弟,其實挺好。
兩人沿著山路而上,離塵將路邊所見植物一一介紹給姬元清,倒真有點傳道授業的師者的樣子。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峰頂,姬元清看到眼前之景,神情一怔。
與剛剛走過的崎嶇山路截然相反,峰頂有如被巨人持神斧削斬了一般,一片空曠平坦。
而這片平坦的山地上,鋪天蓋地的怒放著大片的火紅百合,那紅色一直綿延到懸崖之外,與夕陽融成一片。成千上萬朵百合那樣優雅而熱烈的綻放著,給人視覺和心靈上的強烈衝擊,讓人每個毛孔都能感到生命的源源不息。
“怎麽樣,美吧?”離塵笑的洋洋得意。
這可是她與慕容煜發現的秘密天地,因為這棲霞峰過於陡峭,而且並不是到風竹居的必經之地,所以恐怕就連師父跟大師兄都不知道這裏存在著這樣一處綺麗美景。
“嗯。沒想到這一路毒物叢生,竟還有這樣一片淨土。”姬元清感歎道。
“淨土?”離塵嗬嗬一笑,采下一枝嗅了嗅,瞧著那紅的嬌豔欲滴的花朵說道:“你可知這夕顏百合劇毒無比。隻要將這花放在沸水中煮到那水由血色至無色,由芳香至無味,取一滴,便可使人血液流盡,要人性命。”
“哦?如此說來,若是有了這些花,豈不是有了取之不盡的致命毒藥?”
離塵笑著搖了搖頭,指著手中的花道:“你看。”
隻見那剛才開得正盛的花朵,卻以極快的速度枯萎著,轉眼就完全幹枯縮成一團,讓人很難將它與方才豔麗的花盞聯係起來。
“這夕顏百合之毒隻有一種東西可解,就是這個。”離塵晃了晃手中的幹枯花枝,“這花離了本株就會立刻枯萎,而這枯萎的花瓣恰是夕顏之毒的唯一解藥,是不是很神奇?”
“所以若想製此毒須得采下花後立刻投入沸水中?”
離塵笑嘻嘻地摸了摸姬元清的頭:“孺子可教也。隻是卻並非這麽簡單,要製此毒還需一味秘藥稱作‘朝附’與之同煮,可這朝附舉世罕見,卻隻在醫術中出現過。”
姬元清聞言,思慮片刻,遂一言不發默默地蹲下身一株一株地折花。
“小清兒,你這是幹嘛?”離塵頗為疑惑。
姬元清抬頭眯著鳳眼笑道:“那麽厲害的毒,當然是多備些解藥存著,以備不時之需。”
離塵撇撇嘴沒有管他,徑自踱步來到懸崖邊,懶懶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說道:“這毒可不是那麽容易中的。先別管那個,小清兒,快點過來,師父還有好東西給……”
話還沒有說完,離塵隻覺得自己腳踝處一麻,心中暗道不好,身體卻失去知覺,整個人如斷了線的人偶,直直地向懸崖下墜去。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離塵想,下輩子一定要把棲霞峰的帝王毒蠍全燒個幹淨。
蒼術在徘徊在自己房內,坐立不安。已經入夜了,他始終沒有收到離塵從風竹居發來的飛鴿傳書。
他知道自己有些多慮,離塵自小隨師父來往於蔚淵山,想來不會有什麽差池。但是隻要牽扯到她,他就沒有辦法以正常的思維考慮問題。
就在他站起身決定親自去蔚淵山走一趟的時候,姬妙涵卻敲門來到他房中。
“郡主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貴幹?”蒼術恢複了往常的清冷,淡淡地問道。
姬妙涵小心翼翼地從丫鬟手中接過一盞精致的湯盅,遞給蒼術:“近日公子為我父王勞神費心,著實辛苦。我特地親手燉了參湯,公子嚐嚐可還合口味?”
“有勞郡主費心,隻是在下向來不食參湯,恐怕要枉費郡主心思了。”蒼術不冷不熱地回絕了姬妙涵的好意。
姬妙涵熱切的臉上略顯失望,說道:“如此,便是我考慮不周了,理應先問明公子喜好才是。”
“郡主千金貴體,實在無須為在下費心。如今夜色已深,郡主於在下房中隻怕有損清譽,還請郡主早些回房安寢。”蒼術心係離塵,隻想早些動身去蔚淵山,故而開口下了逐客令。
姬妙涵屢受冷遇,不由得麵露慍色,冷了臉道:“公子這話是在趕妙涵?”
“不敢,隻是男女有別,深夜同處一室恐遭人非議。”蒼術仍是淡淡的,沒有否認。
姬妙涵冷笑道:“公子與離塵姑娘卻似從未怕過什麽男女有別,惹人非議。”
蒼術見她提起離塵,從容應道:“郡主此話差矣。我與師妹自幼一處長大,情如兄妹,自與旁人不同。”
姬妙涵見他如此自然地將自己列為旁人,心下惱怒,麵上卻掛了柔美的笑,款款說道:“正是,妙涵也常常羨慕公子與塵兒妹妹兄妹情深呢。我與塵兒妹妹頗為投緣,恨不得她能長留在王府與我為伴,如今隻怕這事倒是有些眉目了。”
姬妙涵說起違心話來臉不改色心不跳,胡說八道不帶打草稿,說完還以絲帕掩嘴,麵露嬌羞。
“郡主此話怎講?”蒼術劍眉微蹙,不明所以。
姬妙涵掩口笑道:“想必公子也看出來了,家兄對塵兒妹妹頗有好感,他日父王身體康愈,兄長向父王請示,收塵兒妹妹做了側室也未嚐不可。到那時候……”
“郡主不要太過自以為是。”蒼術打斷了她的話,眼中的寒意乍現。
他冷然道:“一則,我岐黃仙居雖不比恭親王府皇家尊貴,卻也絕意不容師妹做什麽側室。二則,世子殿下乃我師妹之徒,入我岐黃仙居,安有師徒結親的道理?諸如此言望郡主勿再提起,否則我岐黃仙居門人隻得告辭回山。”
姬妙涵不料蒼術竟與自己翻臉,頗為尷尬,又恐蒼術一怒之下真的回山不再與恭親王醫治,隻得勉強說道:“是本郡主唐突了,不過是信口說說,公子切勿在意。”
蒼術見姬妙涵放下身段向自己道歉,也不好再追究,姬妙涵覺得麵上難堪,於是草草說了幾句,便起身告辭。待姬妙涵走後,蒼術獨自坐在燈下出了一會神,便起身推門闊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