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萬萬沒想到（六）
完成了今天的第一單生意，我非常興奮。
小風站在店門外面招人，我跳到他面前。
「坐在那個位置很厲害啊，昨天我只看見客人往店裡進，卻沒想到是那張辦公桌的原因。」
小風聞言笑的臉都皺了，但是卻沒搭話。
「你笑啥？為啥不說話？」
「我笑？我沒笑啊，我就是奇怪你不是覺得那個方先生是神經病，怎麼還為他招工？」
我橫他一眼「因為我猜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
「比如，所有人都說了實話，但是也隱瞞了秘密。」
「.……你真的很聰明，那麼，現在你想怎麼辦？」
我想怎麼辦？我現在只想暴打你一頓！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為什麼不信任我還讓我來？
我氣的熱血上頭，快高血壓了，可是我還是想聽小風親口告訴我。
我問小風「我要你先告訴我所有的秘密。」
小風篤定的回答「好。」
小風回答的那般肯定，反而讓我在心裡懷疑，到底是怎樣不重要的「秘密」，讓小風願意一絲顧慮也無的對我和盤托出？
「你說。」我做足心理準備，洗耳恭聽。
小風直視我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這個世上有很多你一直知道卻沒有當真的『秘密』，我們這家店便是與這些『秘密』有些生意的往來。」
生意往來……我的心一個咯噔，聯想到那個方先生。
所謂的秘密代表的含義簡直毫無掩飾，昭然若揭，我確認般的問「那個秘密是像方先生那樣的『人？』」
小風點點頭，肯定了我心中所想。
我的心沉下去。
小風繼續說「便是你想的，第一中介全名是神魔第一中介，它奇特之處在於我們主要的客戶是妖精族，與人類的生意往來也只是因為這些人與妖精有關，我們店裡是不做單純的人類單子的。當然，在閑暇之餘我們也不會拒絕其他種族，比如說惡魔族，年前我們就接了很多惡魔族的單子。」
我苦笑「簡直像在說神話一樣，這就是你願意把所謂的『秘密』全部告訴我的原因了吧？」
小風注視著我不發一言，他琥珀般的眼睛依舊清澈，無害。然而我與他四目相對時再也沒有動心的感覺。
欺騙，背叛，隱瞞……
此時我心中的感受很複雜，無法形容，但是我想我應該問小風一個問題。
「那麼，你又是為什麼……」
可話未說完，委屈帶著濃厚的酸澀之感從心口直衝上眼眶，鼻尖，快要哭出來了！
不能在小風面前流露一絲傷心的痕迹！不能讓他覺得我……喜歡他。
我用盡全身力氣抿住嘴唇，閉上眼睛強壓下了那一陣哭意。
「那麼，你又是為什麼讓我來工作？」
終究彷彿笑著一般，我講完了我的問題。
彷彿跑萬米時挨過了第一個八百，我的靈魂懸浮在半空中，輕飄飄的。
就如自我保護，身體里自然的擠出另一個笑吟吟的「假面」替我應對著我無法控制的局面，我的靈魂飄在半空中看著『我』與小風的交談。
「璐璐……我只是覺得……」小風或許看出來我的情緒不對勁，想要解釋，但是他糾結成一團的眉毛告訴我，他無法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不會覺得這是對我步入社會之前很好的歷練吧？我雖然很喜歡神話故事，但那只是葉公好龍的程度，你給我的驚喜也太大了吧。」似笑非笑的表情，假面的『我』眼中是冰冷的冷漠。
這樣殘酷的表情明顯嚇著小風了，他很愧疚的問「……你不喜歡嗎？」
不是喜不喜歡的原因，而是因為……我為你而來，你真的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在乎過我嗎？你喜歡過……這個不用問就知道沒有。
飄浮在半空中，我苦笑。
身體中的『我』像是感受到我的質問，她臉色不悅的要說出很殘酷的話，我發誓，我感受到如果她說出口，我會和小風步入沒有迴旋餘地，連朋友都無法做的程度。
不要！不要說出傷害他的話！求你！
『我』的動作頓了一下，似有感應，她抬頭看向半空中的我「事實上，我比我想象的要淡定的多。」她笑著說，像是得到某些有趣的玩具，她的表情回味的舉起手做手勢「居然有妖精，也太酷了吧！你真該早告訴我，太有意思了這事。」
小風也笑了「我還以為你會生氣。」
「你想什麼呢，我當然會生氣！只是……你應該先跟我說清楚，我有知道的權利不是嗎？」她的笑容與我無異，只是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她每次都能理智的面對所有我不能解決的事情。
感情。
她是個沒有感情的「我」。
正是因為沒有感情，她面對客人，能夠毫不羞澀的談笑風生，算計人心，也是因為沒有感情，她面對小風，可以淡定自若，嬉笑做戲。
我沉默的打量她，她目光如水看著我。
一晃神，我的靈魂再次回到身體里。
看著面前的小風，他嬉笑的跟我討罰，我笑笑。
事實上，小風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優先考慮店的特殊性這是應該的，他此時選擇，告訴我店裡只招待妖精或與妖精相關的人，這時機也極為恰當。
他工作三年，越來越會考慮問題，協調全局。我相信他工作能力會越來越出眾的。
然而同時，我也明白了我在小風心裡的位置。
我和小風永遠只是朋友。
從他毫不露口風的讓我過來工作，從他只考慮店裡的工作一絲都沒想過我的感受，從他毫不害怕我泄露「秘密」。
可笑的是，他的自信來源於，沒有人會相信我說的話，會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妖精。
而我，我和小風只能是朋友，因為他對我一點信任也無。
我回到工作的辦公桌坐下，小風也站回店門口開工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張口想跟他說一句話。
下一刻，冬日的冷風刮在我的臉上，堵住我的嘴，扇走了我最後一絲留戀。
矯情的說，我的愛情死在這場冷風了。起因，經過，結果要解釋起來真的很複雜，很麻煩，可是總結成一句話也能直白的描述。
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