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來者不善
春秋時期，各諸侯國都未建立獨立的文官辦公地點，所以邑中有事商議，一般在大夫的府第或牙門進行。
黃邑的大小官史分成兩列站在牙門大廳內，他們的到來，一部分是自願，一部分是無奈。除了呂星等幾人外，大部分人是心寒膽戰——他們作賊心虛：曾與趙柏同流合汙，小巧玲瓏入城後，又妄圖出逃。
為緩解氣氛，小巧玲瓏沒有穿戎裝，特地打扮得淑女一些，可身邊持刀的韓端，足以嚇壞膽小的大夫。
小巧玲瓏進入正題：“諸位勿驚，黃邑之亂皆由趙柏所起。趙柏既死，事情就此了結，與眾人無關。諸位原先所有的，本帥絕不幹涉。”
有大帥的話作定心丸，受驚的人鬆了口氣。
小巧玲瓏又道：“如有人死性不改，絕不姑息！”韓端的刀柄配合她的言語，用力地撞擊一下地板。
人人俯首道：“豈敢，豈敢。”
小巧玲瓏表演完，接著是且帷發話：“罪人趙柏盤居黃邑多年，搜刮百姓財物無數，造成黃邑中超過一半之民食不飽腹，衣不蔽體。自古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昨日呂大夫慷慨解囊救助災民，不知諸位能否以此為榜樣，捐出府中部分粟米，由玖鳳凰統一分發給災民。使黃邑災民以安穩度日，而不至於為糊口流落他鄉。”
在場的各位均聽出這“捐”字有強迫兼自願的意思，捐出一部分粟米換來全家的平安，何樂而不為呢？
“我捐粟米五百石。”“我捐黃金百鎰。”“我捐牛羊各二十頭。”、、、、、、
個個踴躍發言，不甘落後。一壺茶的功夫，小巧玲瓏集得粟米數萬石，黃金兩千鎰，牛羊馬等牲畜近百頭，她把募捐所得的一切全分給了災民。她這招借花獻佛，為她嫌取足了災民認同。
且帷因參與謀劃刺殺趙柏有功，故在小巧玲瓏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作為一位有人情味的朋友，他勸說機關投於小巧玲瓏門下。
機關搖頭道：“三世仕其君則君之，再世則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某機家自吾祖以來，食趙家之祿，今三世矣。主雖死，其遺骨尚存。若賢弟還念手足之情，望能說服玖鳳凰，讓我將趙家族人遺體入土為安，某願為平民，打理趙家之墳墓，以報趙家三世大恩。”
機關的忠誠感染了且帷，他向小巧玲瓏轉達了機關的心意。後者也為樣關的情義所折服，滿足了他的請求。
黃邑基本上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小巧玲瓏沒有多逗留，馬不停蹄地回了商丘。
別成想過待小巧玲瓏出兵黃邑時，侍機起哄，沒料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了趙柏，他的詭計被迫流產。
小巧玲瓏入時回了商丘的第二日，既為神、扣倉等人也安然回都，無形中斷絕了別成以武力奪權的野心。
此時的商丘，不但別成虎視眈眈，連上卿北宮金對小巧玲瓏彼的不滿也漸漸加深。
之前，北宮金對小巧玲瓏早存偏見，今他又成了左軍名譽上的司馬，可以說是軍政通吃，正是因為有了實權，他幻想著一直保持著三足鼎立的現狀：由他本人、小巧玲瓏、別成共執朝政。
小巧玲瓏一心想成為名副其實的國君，那麽，清除北宮金、別成兩塊絆腳石，就成了勢在必行的事。
她清楚，北宮金是個中庸、頑固的老頭，若宋景公不死，以他的為人，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大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將他推上曆史的舞台。他沒有野心，可思想上也難接受一個女子為君。
“如果他是九十九歲的高齡，事情就好辦多了。可他現在才七十歲。唉！他為什麽不早出生二十多年呢？”小巧玲瓏心裏埋怨。她自己關在屋裏，繞著桌子轉圈。直繞至九十九圈時，她想出對付北宮金的九妙計。
一日，小巧玲瓏備了些禮物，突然造訪北宮金。
盡管來者不善，北宮金還是按待客之首接 本來小巧玲瓏還想跟北宮金先寒喧一陣，無奈話不投機，她隻好開門見山：“某日，我行走於都城街道上，聽聞一件與上卿去年出聘魯國有關。”
北宮金不知好話中有話，故作鎮定：“願聞其詳。”
小巧玲瓏道：“一人道，‘上卿去年出聘魯國，魯君相贈玉璧五雙作為回聘宋國之禮’，而據朝中大臣所言，繳入國庫僅為四雙，不知是否有此事？”
她的話如在北宮金耳邊投下一個響雷，他麵部是一陣青一陣白，手自動地用細帛去拭額上的汗水，努力掩飾其窘態：“必定是有好事之徒眼紅我位居上卿，而惡意中傷。”
小巧玲瓏道：“若要不聞，除非莫說；若要不知，除非莫作。是否屬惡意中傷，上卿心知肚明。”
話說到此，北宮金心跳突然加速，他知道去年貪汙一事一旦公布於眾，他數十年的“英名”將毀於一旦。所以，他還僥幸地認為，小巧玲瓏隻是道聽途說，拿不出真憑實據。他低著頭，似一尊木像在那裏沉默。
不得已，小巧玲瓏唯有將北宮金魯國之行的人數、行程安排、賄賂每人的黃金數量，甚至他回國前一天吃過的菜名也說了出來。最後，她補上一句：“為防止謠言擴散，我特地找個安全之地，安置了散發謠言者。”
北宮金聽著聽著，汗如雨下，臉無血色，嘴巴一張一合卻說不出話來。
小巧玲瓏安慰道：“上卿大可放心，你我同朝為官，我可擔保知道此事者不超過十人。”
把柄落在別人手裏，北宮金自認倒黴：“既然玖鳳凰已知，某也不再隱瞞，想必玖鳳凰不會無故提及舊事？有事請直言。”
小巧玲瓏道：“按當初趙柏與眾臣的約定，我應為新君。上卿位高權重，若帶頭提議立我為新君，誰敢不從；若上卿覺得難以開口，我亦不強求。但亞卿水立方提起，請以大局為重，毋加反對。事成，我保證讓謠言銷聲匿跡，上卿爵位、俸祿依然如故。”
麵對她赤祼祼的威脅，妥協是北宮金最佳的選擇，他沉默半響，答道：“望玖鳳凰能給我兩日時間思考，再作答複。”她也不答話，看了老臣一眼，起身告辭。
小巧玲瓏此行盡管隻帶韓端、扣倉便裝來訪北宮金，可仍瞞不過別成安排在北宮金府第周圍的耳目。
別成得了密報，即與家臣筆直商討對策。
筆直道：“玖鳳凰私訪北宮金，必與擁立新君有關。臣以為她很可能說服的北宮金，三日內定會有大臣提玖鳳凰為新君。”
別成道：“那該如何？不如借其未登上王位之機，起兵爭奪。”筆直道：“起兵一事萬萬不可，現右軍已歸商丘，玖鳳凰兵強馬壯。且按先前之約定，驅殺魯軍者可為君。玖鳳凰登基名正言順，主公起兵師出無名。如確有大臣提議，不如先應諾、、、、、、”
“荒謬，允諾此劣女為君。”別成從椅子上彈起，“叫我向她下跪，還不如將我的頭割下。”
筆直道：“主公息怒，容臣細說。主公可以各國使者未至，天子未發昭書，先君未殯為由，先允諾玖鳳凰為監國（古代太子或大臣代君主管理國事稱為‘臨國’），如此，主公則不須跪拜。”
“那劣女為娥妃義女，天子定會支持其為君，鄭國與宋國有婚姻之親，意妃又有毒害先君之嫌。想必也會不作反對。至於霸主晉國，聽聞劣女派了尉遲釋義前去遊說。而曹、魯兩國剛與宋國吃敗仗，恐怕、、、、、、”別成是越說越失望。 見了小巧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