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登天梯
到了水月谷，休息，恢復靈力后，立刻就開始了修鍊。
人老成精，又身懷絕活，教授方法很是獨道。
非一法一修，而是雙法同修。
對於輕身術的修鍊，章台砍了一棵樹，削出了一個木板，放在水中，浮力不大不小，勉強能托起施展輕身術的林牧，然後根據進度，不斷削去木板。而靈感御物，道具則是靈石，蒙上雙眼，章台扔出靈石，讓林牧指出所落地點。
第一天，林牧極是狼狽，一個走神就掉入水中，而他又極易走神。
原因無它，深潭過於幽森，浮於上面，讓他惴惴不安，而聽章台說下面有龍，若是驚醒了龍，一口把他吞了，該怎麼辦？而感知靈石的地點，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容易，近的還好，遠了就模糊了，如此，分神嚴重。
心慌便常落水，而靈石的感應，極慢！
幸好夠努力，廢寢忘食！
第二天，情況有所好轉，至少沒了膽怯，浮於深潭之上，有了適應。
心靜，身輕，心思極是通達，而又智慧無雙，一點就透，在章台的敦敦教導下，進展匪夷所思的快，木板還是木板，卻再沒有落水過，章台扔出去的靈石也被林牧快速的指指點點，竟沒有一次指偏落空。
章台驚異，林牧欣喜。
木板削去少許，增加難度，林牧又頻頻落水。
輕身術的難度上去了，分去大量的心神，靈石的感應就慢了幾分。
幸好夠努力，廢寢忘食！
第三天，輕身術的修鍊方式不變，仍是削木板，減浮力，穩身形，而靈石的感知方式卻有了變化。章台把靈石仍出，不再是指出靈石的所在地，而是讓林牧御使飛劍，準確的擊中那顆靈石。
顯而易見，難度極大，匪夷所思的大！
蒙眼，能感知到方向，甚至能指出位置，卻沒有距離感。
如同夜中觀火，只見火光，大概知道個距離，準確的卻是難以度知。
原因無它，沒有參照物。
這首要的任務就是培養距離感，出現在腦海中的亮點，距離他到底有多遠？有了距離感之後，這御劍刺靈石，才有了成功的前提。
幸好夠努力，廢寢忘食！
第四天，有進步，也算突飛猛進，但還是得按部就班。
第五天，木板已經削掉了一多半，輕身術進展神速，這讓章台震驚不已，不住的點頭搖頭，苦笑連連，這天賦……實在是無與倫比！而感靈御物，也有了突破，千萬次嘗試，不斷的努力，大部分雖不能一擊命中，但卻是差之毫厘，相當的接近。
追求完美固然好，但這已經足夠了。
靈石很小，也就桃核大小，刺核難，刺人，刺飛劍，容易許多倍。
到此，修鍊進入了下一階段，飛劍比拼。
章台御使飛劍進攻，林牧格擋。
無疑，剛開始不盡如人意，動和靜有著莫大區別，靜止的靈石刺的好，移動的飛劍就亂七八糟了。但令人欣慰的是，很快就找出了竅門，有章台在旁指導，林牧的感悟力又是極強，御劍又有著極好的基礎，所以是水到渠成。
只不過速度很慢，花樣也不多。
想要熟練，任重道遠。
幸好夠努力，廢寢忘食！
第六天，片木存腳，身如輕燕，飛劍往來，好不熱鬧。
第七天，林牧的腳下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塊木片，沉沉浮浮，卻穩穩的托住了林牧的身體，感靈御劍也是突飛猛進，和章台拼殺的有模有樣，有守有攻，有張有弛，頗有劍俠風采，足足的，已經有了睜眼的七成功力。
不過是單手，雙手根本不行。
不輟修鍊，把那種感覺刻進骨血里，烙入靈魂中。
「章老，你怎麼偷偷的溜走？」
第八天，夜半之時，林牧無眠，亢奮激動，竟是頂著殘月，施展輕身術，攀起了峭壁，不快不慢，如閑庭信步，一步一步，他在向上走，垂直陡壁，他竟是在向上走，好整以暇！
不是腳踩岩石，有著落腳之地，而是腳踩一片片的葉子。
是葉子！
小草的葉子！藤蔓的葉子！小樹的葉子！
葉子千差萬別，有把掌大，也有銅錢大，有長如垂柳，也有短如寸末……但不管是何種葉子，似乎都能托住林牧的身體，提供給他微不足道卻又不可缺少的支撐之力，助他不斷的向上向上！
沒有風，很靜寂，整個世界好似都在為林牧屏氣凝神……
峭壁之下，水月谷中，章台仰望著林牧，目不轉睛，神情複雜，好半天之後，嘆息一聲，輕輕的，極柔，似乎害怕攪擾了天地的靜寂，驚擾了林牧，搖了搖頭，背負雙手，異常落寞的向著水月谷外走去。
他要離開，悄悄的離開。
然而，恰好，這種閑庭信步讓林牧激動到極處，想要得瑟一下，向下看去，尋找章台的身影，卻發現了那個遠去的背影。林牧微愕，一聲大呼，便從峭壁上一蹦而下，數十丈高，卻沒有任何的猶豫。
飄飄落落，極有風采，像是一根羽毛。
「神奇！的確神奇！」
「輕身術竟能如此來使？也的確能如此來使！若是『林牧』懂得，即使被楚可打下懸崖，也不可能摔死？一運輕身術，輕如鴻毛，飄飄而下，不管有多高，都不會獲得下墜之力，衝擊地面。」
「往後跳崖，都會如兒戲一般！」
心思百轉，異常激動，腳一著地，便向著遠去的章台追了過去，這一運起速度，更是讓林牧驚喜，輕身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不僅能讓他輕如鴻毛，這賓士起來，比起八天之前，足足提高了三成！
三成，別看少，已是極多。
林牧本就擅於輕身術，比同境界的鄭基等人，甚至比境界高出他一籌的苟史和牛奮都高出少許，再次提高，還是三成，那麼鄭基等人更不能比。鄭基等人不能比，凝氣期三層的修士，可以大膽的放言，無出其右者。
而凝氣四層……怕也能獨領風騷！
速度不是一切，更不是萬能的，但無速度卻是萬萬不能的！
逃跑追殺，可是利器！
心情好，腳下就飛快，可是與章台之間的距離卻拉近不得分毫，慢時，章台慢，快時，章台快……林牧沒任何脾氣，四層的差距，不說天淵，那也是溝壑，想要跨越溝壑而拉近距離，根本不可能。
何況章台的輕身術遠比他高明！
林牧大呼：「章老，你怎麼不告而別？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嗎？」章台沒有迴音，只是埋頭在前疾奔，「章老，你太不負責任了吧？信誓旦旦的說要教我九天，結果剛滿七天就了事，如此食言而肥，說話不算數，有失你的老臉啊！」
章台依然無話，夜色灰暗，人影在前，卻給人一種莫明的壓抑。
林牧犯疑，尋思了下，有了恍然，「章老，你莫非吃醋了，深受打擊？」
「混帳小子，我吃你的醋？」終於，章台有了迴音，卻是斥喝，斥喝之後又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吃醋也對，我的確吃你醋了！想我苦修數十年，『虛空漫步』和『巋然不動』才有了現如今的火候，而你小子，短短七日，就有了我八成的功力！娘西皮的，人比人氣死人啊！老頭我雖然黃土埋到了脖子上，歲月不多，已經無欲無求，但也咽不下這口氣，心裡堵的慌……」
「呸！呸！呸！這七十五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林牧嘿嘿一笑，「我說你心胸狹窄臉皮薄，你還不信？」
章台怒斥道：「再說，再說信不信我一劍把你了結了！娘西皮的，天才就是打擊人的，妖孽就是蹂躪人的，摧毀才痛快！你小子，趕緊滾遠點，莫在老頭我後面晃悠，若是念頭一個不暢達，真會削了你！」
林牧無懼，還是嘿嘿的笑著，道：「念頭不暢達，小子幫你捋順便是。」
「小子的確有著過人的天賦，不謙虛，也不矯情，短短七天時間就有如此進步，便是例證。不過，像『虛空漫步』和『巋然不動』，小子縱然是想破腦袋也領悟不出來，就算機緣巧合，有了靈光乍現，但想要修鍊成功，也非一朝之功，怕是得漫長的歲月尋思揣摩。暗夜裡的路，摸索著前進，可不好走啊！說不得會半途而廢！正如章老說的，修為是根本，寶貴的時間不用來提高修為，而去琢磨低級法術，本末倒置！」
「如此，『虛空漫步』和『巋然不動』，小子可能永遠都不會！」
「然，章老的出現，讓小子眼前豁然一亮，匪夷所思！小小的法術，竟還有如此驚人的門道？可是知道又如何，無門徑可入，無燈塔指引！噹噹噹噹，這時候，章老閃亮登場，給小子開了門，讓我入門，給小子點亮了燈塔，引我泅渡蒼茫大海。」
「如此，小子才一日千里！」
林牧激昂情愫蓬勃而出，「章老，感謝你的教授！若小子是美玉，章老便是雕琢美玉的絕世工匠，若小子是珍珠，章老便是經驗豐富細心培養珍珠的養蚌人。所以，章老應當高興激動才是，有道是名師出高徒！而名師，怎能不期望他的弟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這可是大長臉面的事啊！」
「章老，你說是不？」
章台沉默少許，哈哈大笑，「你這小子……」
林牧暗贊，自己真有口才，七八十歲的老頭子，滿身風霜，歷經人世百態，也能被他三言兩語釋去惆悵心懷，鬱悶盡消，繼續道：「再者了，小子越有天賦，章老越應當高興才是，咱們可是有共同的敵人，方家！」
章台道：「行了，別再說了，好像老頭子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在那裡鬧彆拗，還得你來哄？也就是一時不暢快，小小的鬱悶了一下而已！之所以要走，實在是該教你的都教了，再沒什麼可教的。『虛空漫步』和『巋然不動』，你修的不錯，極好，入了門，想要再上一層樓，精益求精，就得你自己去努力和摸索了。」
「別追了，就此別過。」
「這兩天也別來找我，安穩了這些年，我可不想沾你的麻煩。」
說完，不待林牧回答，絕塵而去。
背影遠去，很快消失。
林牧驟停腳步，頗有些腹誹，什麼不想沾染他的麻煩？同與方家有仇，一直也心繫報仇，隱忍了五六十年，五六十年都不肯放下，這仇怕是如淵似海，已經成了章台的心病，垂垂老矣，時日無多，若是報不了仇，怕是都合不了眼。
如此，還會怕了事？
只不過是想隱於暗處，關鍵時刻，能幫林牧一把罷了。
就如同跟蹤方達一般。
感嘆一聲，向著章台遠去的方向深深一鞠躬。
甭管如何，這情是領了，領了情，章台的事就得擔著。得人恩惠千年報，這恩惠還不小，在莫測的晉陞試煉中，必能起到大作用，而在以後的歲月里，至少在凝氣期十層以下時，絕對是壓箱底的手段。
「轟~~~」
猛然間，林牧一踏地面，如出膛之炮彈，直躥空中十數丈高，達到最高點，向前一跨步，輕輕的落在了一棵大樹的樹梢之上。神武，如一個絕世高手！能如此，也是輕身術脫胎換骨的緣故。
背負雙手，遙望夜空，倏忽，有風吹來，撩動髮絲。
「起風了！」
喃喃一聲，一步跨出，竟是不墜不落，踏於虛空！
再一步跨出，亦然！
步步高升，邁入無際夜空之中……
虛空漫步，隨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