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傷疤
「現在的年輕人啊……」
「讓人看不懂,又讓人敬佩的緊,我是遠遠不如啊!」
一座土山之中,章台嘆氣又搖頭。
乍一聽聞消息,他就馬不停蹄的奔了過來,想看一看,這個被他看中又調教了幾天的少年,會做出怎樣的事情?無疑,震的他不輕,越往後發展,越讓他震驚,竟是肆無忌憚到了那般程度!
章台很想去阻止林牧,最後,還是忍住了。
相識雖短,林牧給他的印象卻是極佳,狡猾,睿智,有熊心,有豹膽,又極是謹慎仔細,如此一個人,絕對不會做愚蠢之事。一個輕易就能解決的簡單之事,為何要步步推進,不斷的擴大,這讓他在揪心之外犯起了濃濃的疑惑。
方勝來了,嚇了他一跳!
方艾聲音降臨,更嚇了他一跳!
方勝來了是死劫,或可渡過,方艾雖未親止,只是聲音降臨,卻也表明了態度,林牧必死!但是,誰曾想到,竟是有人出手救援林牧,還不是一人!一人阻了方艾,一人卻懲罰了方勝。
這兩人是誰,章台不知,但定是大人物,不懼方家的大人物。
有這兩人維護,林牧無礙!
不僅這次無礙,很長一般時間都可能無礙!
到了這時侯,章台才猛然醒悟,林牧是想置之死地而後生。深陷泥潭,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若沒有外力,必然會被淹沒,死亡!所以,需要有人扔給他一條繩子,遞給他一根杆子,拉他一把。
結果很明顯,有了繩子,有了杆子。
這是賭,卻又不是賭,因為十有八九可能會出現。
話都說到那步田地了,能不出現嗎?
再仔細想想,清華殿前發生的事情就透著古怪,那時候古怪,現在未嘗不能再古怪一次,或可林牧的底氣就是來自於清華殿前的古怪。有一,便可能有二,有了開始,怎麼著也不可能戛然而止,不然的話豈不沒有意義了?
章台尋思著,心情大好,老邁的身軀挺拔如松,腳步也是鏗鏘有力。
……
「好了,熱鬧看完了,大家可以到清月殿前和白師叔會合了。」周倩倩大聲吩咐,「這次熱鬧沒有白看,頗有意義,好好的尋思尋思,為何一個必死之人到最後卻是一點事都沒有,反而得到了莫大的好處。」
陳起疑惑道:「好處?」
周倩倩道:「顯而易見的事,還用問我?自己去想!」
把妙音宗的一眾人打發走,周倩倩尋思了一下,向著林牧走了過去,到了跟前,只接甩下一句話,「膽子倒不小,竟然敢拿師姐提身份造聲勢?竟然敢威脅師姐?哼,這帳一定得算,小心點,千萬別落在我手裡。」
說完,美眸一瞪,揚長而去。
林牧愕然了一下,瞧著周倩倩漸行漸遠的婀娜身姿,不禁苦笑的搖了搖頭,被美女記恨上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不過,打打殺殺應當不會,瞧著怒雖怒,卻沒有仇人之間的怨毒,也就是心裡不爽而已。
大不了當次出氣桶,被修理一頓便是。
收回目光,林牧向著李濟走了過去,事了了,眾人都散去了,這位師兄卻沒有著急離開,顯然,有事想說。到了跟前,林牧躬身行禮,極是感激道:「今天多虧師兄了,若非師兄,師弟怕就死在這裡了。」
李濟苦笑一聲,「沒有我,怕是還有別人吧?」
林牧搖了搖頭,道:「別人是別人,師兄是師兄,師弟所看見的是師兄替師弟擋下了方勝的飛劍,所聽到的也儘是師兄維護師弟的話語。大恩不言謝,往後,若是師弟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定會竭盡全力。」
李濟哈哈一笑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林牧一滯,自己的承諾,難道李濟極是重視?思量了一下,怕是有什麼誤會,兩位大人物來救他,並非代表他有什麼不同,只是算計使然。當然,還有未知的原因,但這未知原因到底是什麼,林牧猜不透。
如此誤會,林牧不好去解釋,順其自然便好。
林牧思量了一下,道:「師兄往後可要小心一些。」
李濟道:「你是擔心方家會對我不利?」
林牧點了點頭,道:「師兄入宗比我時間要長上許多,又是執法堂的弟子,方家是怎樣的行事作風,定然,師兄比我更加的了解。唉,是我拖累了師兄,不然的話,這潭子泥水,師兄怎麼可能沾到身呢?」
李濟哈哈一笑,頗是洒脫,道:「你都不怕,我能怕了?方家或對我不爽,但我是職責所在,並沒有攜私情和他們作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只有一個行事準則,便是無愧於心,只要滿足這一點,其它的無所謂。」
林牧喃喃,「無愧於心……」
李濟收攏了話音,沒有了再續談下去的意思,拍了下林牧的肩膀,目光關惜,極是惜字如金,道:「好自為之吧。」
說完,不待林牧回答,放出飛劍,踏劍而去。
目送李濟遠去,直到無蹤無影,林牧收回了目光,瞧了眼仍在冒煙的瓦礫,思索了一下,舉步離開。房已踏,屋已毀,林牧不打算清理,也不打算在此處重建,既是天意要毀掉,那便隨著天意。
「林牧」的蹤跡,是該慢慢的消亡掉。
這一場風波,起的突然,終止的也突然。
方勝抓住機會,想要殺死林牧,卻沒想到被神秘人阻止,雙腕還受到了重創,如此,方艾立刻知道事不可為,便果斷的抽回了靈念,也把方勝喊了回去。
當然,方旦和李尋等人也滿臉頹喪的走了。
兩方衝突,一方離開,這戲也就落幕了。阻擋方艾和阻止方勝的兩人,並沒有表露身份,也沒有降下任何的旨意,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甭說一句話,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一點。
「何去何從?」林牧有些怔然,「後天便是晉陞試煉,在試煉之地要待上十天,從試煉之地出來后,我便正式成為外門弟子。外門弟子,居所和雜役弟子又有了不同,不能再隨心所欲的建造了,宗門統一安排。」
「只有兩天時間,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下。」
「嗯,去靈溪山,那裡有洞府出租。」
稍一尋思,林牧有了決定,大踏步向著所謂的靈溪山而去。忽的,心有所感,向遠空瞧去,一個黑點快速臨近,很快的,露出了大致的輪廓,竟是一個人在虛空中狂奔,頭上還頂著什麼,像是一個圓盤。
以人形測之,圓盤極大。
能不靠外物御空而行,至少是築基期修士,築基期修士,怎麼會頂著東西奔跑呢?
林牧詫異,駐足,眺望。
只是數息,林牧瞪圓了眼珠子,奔跑的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一個人,或者說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是一個巨人!隨著距離不斷的拉近,巨人的身形在不斷的變大,一丈,兩丈,三丈……五丈,十丈……到了攬月宗的山門,竟然擴大了數十丈之巨!
而巨人頭頂的圓盤至少有百丈!
圓盤之上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影,基本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
「是機巧宗的弟子!」
「他們也來了!」
「那個巨人竟是一個傀儡!數十丈大的傀儡,還可以在虛空中奔跑,至少有築基期的實力!傀儡之道果然是博大精深……」林牧想起了周通通,「若是機巧宗的弟子都能如周通通一般,可以御使雙傀儡,一主攻,一主防,同境界之下,多少人能敵?」
「看來,晉陞試煉不那麼好過啊!」
林牧搖了搖頭,收回目光,繼續向靈溪山趕去。
這兩天,他得養精蓄銳,多做些準備。
靈溪山位於攬月宗的中心地帶,是一座靈山,布置著超大的聚靈法陣,天地靈氣極是濃郁,上面開闢了許多的洞府,卻都用來出租,以供弟子們在上修鍊,或者擁有好的環境得已突破境界。
租金分為兩種,宗門貢獻點和靈石。
貢獻點便宜,靈石極貴。
「主事,弟子想租一座洞府。」
靈溪山的山腳處有一座大殿,名為靈溪殿,專門管理靈溪山的一應事務,大殿中的工作人員並不多,據林牧所知,似乎只有三人,一個主事,兩個雜工,主事掌管洞府的出租權,而雜工,只負責靈溪山的清潔工作。
此刻,大殿中只有兩人,一個清癯老者, 一個玲瓏少女。
一老一少似乎在攀談著什麼,興緻勃勃,有說有笑,但嘰嘰喳喳不停開口的只有玲瓏少女,老者只是不停的捋著花白鬍須,笑容爽朗,不斷點著頭。林牧乍一跨入靈溪殿的大門,少女的聲音便戛然而止,瞪著美眸,驚訝的瞧著林牧。
老者好奇,也偏頭看向林牧。
被這一瞧,林牧有點不自在,不過也沒當回事,走上前,直接就開了口。
老者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不冷不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淡然道:「最高等的洞府,租一天,一百點宗門貢獻度,若用靈石,一百顆靈石;次級的洞府,租一天,五十點宗門貢獻度,若用靈石,五十顆靈石;最低等的……」
林牧連忙道:「弟子只要最低等的,租兩天,用靈石。」
老者哦了一聲,瞥了眼林牧,似乎對林牧打斷他的話語很不滿意,道:「最低等的洞府一天十點宗門貢獻度,用靈石,十顆靈石,租兩天,一共是二十點宗門貢獻度,或者是二十顆靈石。」
林牧連忙取出了二十顆靈石,交給了老者。
這老頭,真是啰嗦,或許是職業病吧。
老者丟了一個玉牌給林牧,道:「上面有號碼,到所對應的洞府前,在虛空中晃一晃,守護法陣自動打開,便可進入。記著,洞府租賃,可以缺時,卻不能超時,若超時,不管超多少,都是按天來算,你可明白?」
「明白!」
林牧答應一聲,拿著玉牌,向著靈溪殿外走去。
林牧剛一出了靈溪殿,少女嘰嘰喳喳的又開了口,「爺爺,我說的就是他!」
老者微微一愕,「就是那小子?」
少女大點其頭,「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認得。」
老者瞧向空空的大門,道:「獃頭獃腦的,目無尊長,爺爺我多說了兩句話,就露出了不耐煩之色,這樣的小子,能幹出那般驚心動魄的大事?怕是個天真的愣頭青,又很巧的撞了大運,才能化險為夷。」
少女笑道:「人不可貌相,玲兒就很看好他。」
……
出了靈溪殿,林牧便朝山上走去,玉牌的號碼是三十三,那便是三十三號洞府,很好找,不多時,林牧便來到一座洞府前,舉起玉牌,晃了晃,空空蕩蕩,好似空無一物的虛空倏忽間起了漣漪,如水波一般。
水波如紗簾,向兩側分開。
林牧暗嘖了一聲神奇,跨入「紗簾」之內,「紗簾」又自行閉合。
回頭看了一眼,林牧點了點頭,推開石門,走了進去。
所謂的洞府,其實並不大,數丈方圓,沒有任何房間,只是單獨的一個洞窟,空空蕩蕩,除了一個石床,什麼都沒有。這種情況,並沒有超出林牧預料,修鍊之所,可不是享受之地,所有的擺設都是多餘。
林牧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蒲團,放在地上,坐了下來。
挽起袖子,露出了半截臂膀,臂膀卻非光潔,有一個突起的傷疤,是新結的,很是醒目。看著傷疤,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並沒有任何疼痛之感,思索了一下,一拍腰間懸挂的乾坤袋,一把飛劍嗡鳴躥出。
控制飛劍,向著傷疤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