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一節
慕凡的腳步聲迴響在膨脹著塵埃的大宅里，寂寥的可怕，彷彿這個世界就剩下了他一個人，在無盡的未知中摸索。不過還好，他的眼睛漸漸適應了死宅如深海一般濃郁純粹的黑暗，他隱約看到在北面的柱子旁邊似乎躺著一個人。而那個人身旁似乎還閃爍著隱隱的光亮。
慕凡打開手機閃光燈，慘白的光芒照亮了那人青白的面龐。慕凡嘆了口氣，從他冰冷僵硬的手中抽出他死到還緊緊握在手裡的手機。
「黑暗，在掩蓋了罪惡的同時，也成為了罪惡的代名詞。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生而有罪，那些所謂得惡魔，只不過是被生活在他身旁的人同化了而已。人類的肉體較之他們的靈魂渺小太多，所以為了預防他們所懼怕的東西，人類的心靈不斷假想、抗拒他們心靈深處最隱蔽的敵人，漸漸的當他們無所畏懼的時候，也就是也被他們所懼怕的東西同化對時候。
有人說，這是蛻變般難能可貴的成長，可是我覺得這倒是被世事折磨得日漸麻木的悲哀。
如果可以，我寧願回到起點。
做一個常懷敬畏之心的膽小之人。因為怯懦，所以常懷尊重之心，因為本分，所以知足常樂。」
慕凡輕聲念出屏幕上的話，輕嘆了一口氣。將手機放回李明哲身邊，「安息吧。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無論是怎樣的生命，在死亡之後都是平等的……都會陷入一場永遠也不會醒來的沉眠。」
就在這時，一聲刺耳的槍響終於引爆了死宅之中埋伏著的危機。
「糟了！」慕凡咒罵一聲，飛速向槍聲傳來的樓上跑去。
然而還未等他上去一探究竟，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樓梯上飛快的滾下。他的身體如同一輛失控的汽車，重重的撞到樓梯旁的立柱上。
慕凡嚇了一跳，他趕忙跑過去檢查男人的傷勢。
「你怎麼樣？」
「內存卡在……在這隻黑天鵝里。求求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后……把它給賽薇……」董陌斷斷續續的吐出這一句話，腥臭的血沫順著他的咽喉噴涌而出，最終他的話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他顫抖著雙手把一個黑色的盒子悄悄塞到慕凡的大衣口袋裡。
「黑天鵝？哈哈哈哈……黑天鵝？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來在這！」
慕凡的身後傳來慕楚大笑的聲音。臉色慘白的慕楚踉蹌著走到董陌身邊，沖著他的天靈蓋開了一槍。
「安息吧，你已經失去價值了。」
溫熱的血漿從他顱骨的槍口中噴涌而出，濺了慕凡一臉。慕凡難以置信的看向慕楚，只見他慢條斯理的掏出方巾，擦了擦握槍的右手。
他留意到慕凡臉上的血，微微一笑，接著將方巾遞給慕凡。
「弟弟，你現在的樣子很嚇人呀。趕快擦擦臉吧，擦乾淨臉，我好送你上路。」
慕凡冷冷的看著他，沒有去接他手上的方巾。
「怎麼？不領情？」慕楚皺眉，狹長的眼中殺機畢現，「那好，哥哥就不和你廢話了！」
「咔嚓。」一聲清脆的扣動扳機的聲音。可是預想之中的槍響卻沒有出現。
「怎麼會……」慕楚愣了一下，一臉猙獰對看著手上那把沒了子彈的廢搶。
劫後餘生的慕凡猛地站起，使出全身的力氣向慕楚的胸口踹去。
受了傷的慕楚來不及躲閃，結結實實的挨了慕凡一腳，一口血沫從他的口中噴濺而出，他狼狽倒地，他纏著厚厚繃帶的脖子也開始不斷滲血。
慕凡氣紅了眼，他騎到慕凡的身上，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慕楚蒼白的臉上瞬間多了一大塊淤青。
「慕凡，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突然，處於劣勢的慕楚獰笑了兩聲。慕凡頓時覺得小臂傳來針刺的觸感，他向痛源處望去，只見一個極細的針管不知何時插到了他的身上。
「你……」
慕凡只覺得他小臂的力氣瞬間被什麼東西抽離，很快這種無力感蔓延到了全身。
「放心，這不是什麼毒藥……這只是強效麻醉劑。我的好弟弟，像咱們這種關係，哥哥肯定會親自送你上路呀！」
無奈，滿腔的憤恨代替不了他身體中逐漸消失的力氣。慕楚一把抓起癱倒在地的慕凡，抱著他的頭往旁邊的立柱上狠狠一磕。
「砰。」
一聲頭顱撞擊石柱的悶響，慕凡只覺得天旋地轉，強烈的痛楚順著撞擊點向整個頭顱蔓延，就連他的腦漿也似乎因為這猛烈的撞擊而攪拌在了一起。
他感覺到溫熱的血漿從他的頭腦內部緩緩流出，血液淤積到他後腦的頭髮上。
「怎麼樣老弟？是不是不夠爽？沒關係，還有第二下！」
慕楚抓起慕凡的頭髮，正欲再向那立柱磕去，然而還沒等他進一步動作，他手上的力道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而陡然鬆開。
「啊！」慕楚痛呼一聲，跪坐在地上，高聲咒罵。
慕凡軟軟的癱在地上，麻醉藥使他喪失了行動能力，他陷入了沉沉昏睡。
「慕凡，快跑呀。快跑呀。別睡呀！」洛繁星看到慕凡這幅模樣嚇了一跳，撕心裂肺的呼喊起來。
趁這個當兒，慕楚強忍著痛楚猛地站起，一把奪過洛繁星的槍。
「你們誰也逃不掉！！！」
強烈的求生意識激發了洛繁星的潛能，她飛快的向慕楚的視覺死角跑去。
他的臉上浮現出張狂的笑容，對著洛繁星瘋狂的掃射。他很喜歡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他很喜歡看獵物在他面前做的那些無謂的掙扎，他喜歡回味被他殺死的人最後驚恐的表情……
他對這種對這種變態的虛榮感的執迷遠遠的超過了單純的殺人滅口的目的。
「你逃不掉了！逃不掉了！快出來吧！」
洛繁星躲在高大對立櫃後面，屏住呼吸。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他心底的恨意，沒有人能明白她現在有多想結果了這個殺人狂魔。
可是，現在的她實在太過弱小，失去了李泫兒給她的槍，她就失去了和這個狂魔抗衡的籌碼。現在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她現在只能賭，用這個狂魔對自己性命對興趣來拖延時間等待警察的到來。她晚死一會兒，這個狂魔被抓住的幾率就大一分。
她聽到了那個狂魔漸漸迫近的腳步聲。她的思緒猛然間飄飛到很久以前……她失去姐姐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那一次，同樣是這個人，同樣是這種一點一點逼近死亡的絕望感。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身邊再也沒有了那個甘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的陸懷北。
難道，這就是她的宿命？她該當成為慕楚的刀下亡魂？
她真的好想活著呀……她要找到陸懷北，她要陪伴在他到身邊，直到最後一刻……
可是為什麼命運就是不讓他們順順利利的走到最後呢？
腳步聲在他面前止住。洛繁星張開朦朧的淚眼，淡淡的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槍口。
「不知道此時此刻，你心裡在想什麼呢？」儘管黑暗掩蓋了此時此刻慕楚臉上的表情，可是洛繁星依舊能想象到他臉上得意的笑容。
洛繁星的視線飄向窗外，當她看到沉沉夜色中閃爍的紅藍光芒時，她那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最終的審判者終於要來了！製造罪惡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我在想我的丈夫。」
「哦，原來是為這個，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讓他下去陪你！」
「慕楚，你殺我可以，但是求你放了他！他並沒有礙你的事，他是無辜的！」
「哼！你太自以為是了！我要殺的人！誰也救不了！」
「你這樣的人永遠也體會不到愛一個人的感覺，像你這樣的禽獸也永遠不配得到別人的愛！」
「你他媽給我閉嘴！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嗎？！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人關心過我！我有過愛、有過同情、有過期待，可是你們！你們這群得寵的幸運兒又是怎麼對我的？你們把我當小丑，當用來襯托你們優越感的附屬品！我受夠了！我要復仇！我能有今天拜你們所賜！都是你們逼我的！」
「我那時又不認識你，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和我有什麼干係？變態就是變態不要為你扭曲的心理找借口！你以為你隨意殺人就活得很成功嘛？你錯了！你是個loser！徹頭徹尾的人渣！」
「你給我閉嘴！去死吧！」
最終，槍響了……
世界，重回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