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智多星算死是蒲離卜
見「遼奸」時荼丹如此恬不知恥,蒲離卜氣急,咬牙切齒地道:「聽你的意思,本官還要感謝你救護了?」
「將軍!」
時荼丹向前一步,打算靠近蒲離卜說話,嚇得後者接連退好幾步。
石秀拔刀止住時荼丹,對其道:「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時荼丹得了石秀「吩咐」,知道形勢盡在掌控,小聲道:「將軍可知,城下是哪裡的兵馬?」
「老子管他——」
見到吳用使來的眼色,蒲離卜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咽下後半截話,調整了情緒,道:「你說,城下究竟是哪裡來的兵馬?」
時荼丹一副狗腿模樣,滿臉堆笑道:「將軍,城下不是賊軍,而是大宋朝廷派來幫助遼人的正規禁軍啊。」
「啊!」
儘管心中也有這方面的猜想,但真聽到這個消息,蒲離卜仍然有些難以置信。
南朝真介入了東京道局勢,肯定比流寇賊軍要好一些,自己該如何做,才能獲得最大利益?
時荼丹見蒲離卜已經消化了這個消息,接著道:「城下是登州第二將正將徐澤徐老爺,得了大宋皇帝陛下的詔令,全權處置東京道事宜。」
「徐將軍讓小人帶話,出兵是為了穩定蘇州局勢,協助安復軍剿滅渤海反賊,只要打開城門,放大軍入城,將軍仍是安復軍節度使,一應待遇不變。」
蒲離卜一時難以決斷,看向吳用,見吳用點頭又搖頭,蒲離卜更迷糊了,對時荼丹道:「你先回去,事關重大,容本官再考慮考慮。」
「徐將軍知道將軍為難,特意許了一個時辰,若一個時辰后仍不開城,則——」
時荼丹被吊籃放下,蒲離卜卻沒心思恨這得志小人了,急忙問吳用:「先生似有話要說?」
吳用表情嚴肅,收起羽扇,拱手行禮,道:「卑職想問,將軍欲長享富貴,還是將性命拱手交於他人操弄?」
蒲離卜大驚,急道:「先生,宋軍就在城下,形勢這麼危急,別賣關子了,快教我!」
吳用道:「遼陽府剛陷於高逆之手,我們前腳得到消息,宋軍沒過幾日就兵臨城下,時機如此巧,將軍就不覺得這事過於蹊蹺么?」
「不就是時荼丹——」
蒲離卜立即想到時荼丹早就叛變,是他主動聯絡宋人來攻擊蘇州城的,但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對。
時荼丹的確是內應,但內應肯定不止是時荼丹一個人,不然的話,宋軍拿下鎮東關水寨后,就應該立即輕兵突襲來蘇城,而不是慢悠悠走過來。
只有一種可能——城中也有宋軍的內應,而且還有實力獻城!
蒲離卜感覺全身發麻,只覺得自己的小命已經不保。
「先生,先生快說,我該怎麼辦?」
吳用依然不慌不忙,道:「將軍莫慌,我再問一個問題,將軍認為,宋軍來蘇州,是為了搶完就走,還是佔據此地,再劍指遼陽?」
蒲離卜看了一眼城下,天氣寒冷,宋軍已經分散開來,燃起多處篝火取暖,但散而不亂,自己在城牆上幾乎聽不到他們講話吵鬧的聲音。
「他們真要佔據蘇州?!」
吳用點頭,道:「蘇州乃是遼國人的蘇州,宋軍可以趁我們危困之時輕易攻城,卻很難在此站穩腳跟,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會對將軍客氣。富貴或亡命,全在將軍一念之間!」
蒲離卜躬身下拜,道:「先生,要是僥倖活下,蒲離卜願與先生共富貴!」
吳用見其下定了決心,乃道:「將軍如今無非兩條路,要麼拼,要麼降!」
蒲離卜其實只想投降,但見吳用智珠在握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想去把握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畢竟,一旦投降,就是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裡,任別人搓揉,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要自己主宰命運才好。
乃問道:「怎樣拼?」
吳用羽扇指向城下,道:「上策者,將軍立即召集國族及親信兵馬,趁宋人狂妄麻痹,殺出城去,斬將奪旗,一戰穩定人心,而後,清除內奸,整頓州內兵馬——」
蒲離卜大腦已經宕機,吳用說起來神色飛揚,他卻是聽得魂飛天外,且不說接二連三的反叛讓他也搞不清究竟哪些是「親信兵馬」。
再說,就城內惶恐不安的這點軍隊,要是「地妖」耶律休哥再生,或許真能帶領他們打敗外面的宋軍,可自己么?
吳用對自己的話術效果很滿意,用羽扇輕輕戳了一下嚇呆了的蒲離卜,道:「將軍?」
「啊!」
蒲離卜回過神,不再管沒聽進去的上策了,連忙問道:「中策呢?」
「城中若有宋軍的內應,最有可能便是有錢有糧有私兵的大戶,將軍若要堅守城池,真正收攏掌控兵力,就必須先清除這些隱患。」
見蒲離卜似有意動,吳用循循善誘道:「請將軍現在就召集各戶家主來議事,心中有鬼者,必不敢來,將軍則立即提兵前去屠盡其滿門,而後取其錢財,犒勞守軍,鼓舞士氣,必可一戰!」
蒲離卜臉上神采不斷變化,吳用這個計策有一定的可行性,但現在已經兵臨城下,還冒險行此計策,他擔心自己沒這個能力掌控全局,怕是還沒有滅掉內應,城就已經丟了。
上、中兩策都超越了自己的能力極限,蒲離卜再看一眼城下的宋軍,終於認清了形勢,自己就是個貪財好色,還沒本事的慫貨,都到這份上了,還掙扎啥啊,下策也沒必要再聽了。
「哎!」
蒲離卜認命了,長嘆一聲,道:「先生還是直接教我該怎麼投降吧。」
吳用似乎有些失望,道:「兵馬未到,倒戈納城曰投;兵臨城下,束手就擒曰降。」
「此時再降,已然失了先機,有些晚了,但生路未絕,只要做得好,還是能安享富貴。若是再行差踏錯,怕就有性命之憂了!」
見蒲離卜一副洗耳恭聽之態,吳用收起羽扇,鄭重道來。
「上策者,能戰方能和,請將軍親自坐鎮城頭,盡散財貨於此,以鼓舞士氣,而後與宋軍堂堂正正打一場。」
「要讓城下之人知道,咱大遼好男兒城可破,氣卻不可奪!只有把宋軍打疼了,再投降,他們才會給予將軍應有的尊重!」
蒲離卜心中發苦,道理自己也知道,可是就城牆上這些心思各異的私兵,幾乎沒有的城防器械,怎麼打?
還有,自己的財貨,真的要拿出來分了嗎?
「先生快講中策吧。」
「中策者,聽天由命,即刻打開城門,坦身出降,而後祈禱宋人足夠仁慈,任由將軍保留財貨和美人,或是,給將軍一個痛快!」
蒲離卜眼中滿是驚恐和糾結,急切道:「下策,快說下策!」
「下策者,投其所好,宋人畢竟是外來者,若想真正控制蘇州,北上爭奪遼陽,僅佔領城池還遠遠不夠,握有私兵,隨時可能反覆的大戶就是其最大的阻礙。」
「當然,對有兵力雄厚的宋軍來說,也不過是多費點事,但宋人好名,輕易不願招惹此事。將軍若願意代勞,送上投名狀,我相信宋軍一定會寬待將軍。」
蒲離卜有些沒反應過來,獃獃地問:「什麼投名狀?」
吳用面上不見絲毫煙火色,很平淡地道:「屠盡城中大戶,向宋人表明將軍再無反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