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是克夫命

  大唐的科舉分為常科和制科。


  常科主要有秀才，明經，進士等六大科，而在後世較為容易考中的就是秀才，在此時卻是最難的，和其他幾科是并行，而非上下關係，因為難度太大，參加考試的人極少，甚至一度還從大唐的科舉中被取消了。


  除了這六大科以外，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常科，共十多種，讓人目不暇接，卻要比後世的要豐富實用得多，實在是唐朝科舉制的一大特色。


  制科則相對特殊一點，通常是朝廷或者皇帝在某些方面有需求，而專門所設的考試科目，用於選拔人才，因此被稱為制科。


  但不管是常科還是制科，學子能有資格考，並且具備一定學識，都說明著身份家庭背景的非比尋常。


  歸根到底，之所以如此複雜，都是因為科舉制在隋唐初建，還沒有形成一個完善完備的選人體系。


  雖然此時大唐官學和私學同存，但實際上最主要存在的依然是官學，私學的存在領域極窄，還才不像後世那樣有成規模的私塾或者書院，而是往往存在於家族內，被當做一種重要的家族遺產傳承。


  因此，即使在這個時代能識字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所以，當孫四娘得知楊煥竟會認字，還會寫詩的時候，眼神中的那種崇拜，變得沒有絲毫的掩飾了。


  「咳咳。四娘，你別這麼盯著我看啊，看得我怪滲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了你錢呢。」


  楊煥笑了笑，看著孫四娘那直勾勾的眼神，倒是有些不自然了。


  「嘻嘻，大郎，你真的會寫詩嗎？」


  孫四娘一把抓住了楊煥的手。


  「當然啦！」楊煥笑道，「我要是不寫詩，又買這麼多紙回來，那我不是傻子嗎？我還得靠它賺錢呢。」


  「賺錢，你是想把你寫的詩賣出去嗎？聽有些人說寫詩可賺錢啦，一首詩就能換一棟好宅子呢！」孫四娘將頭一歪，羨慕道。


  她這倒也不是胡說，唐朝詩文銜接南北魏晉，詩歌駢文等格律長短文章，在上流社會頗受歡迎，因此，詩歌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甚至在唐朝的科舉制中，一度將詩歌作為了科舉的主要考試內容。


  「賣我的詩？」楊煥聽罷，很是尷尬，「我倒是想賣，但也沒人買啊。」


  楊煥撓著頭，很是無奈。


  其實他剛來到五寶村那一會兒，也曾經想過去當個文抄公，唐後面還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呢，各種各樣的詩詞無數，只不過，這個時代似乎並不是自己所認知的那個唐朝，雖然絕大部分的情況和歷史上的唐朝沒什麼區別，但在一些方面卻發生了改變。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蘇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竟然都有人已經寫出來了，實在太讓人驚訝。


  如果楊煥這時候寫出去，說是自己寫的，結果發現在其他地方已經有人寫了，那不是把自己的名譽全丟了嗎？

  雖說這個時代的信息交流很是緩慢，可也正是因為緩慢和少，所以個人的誠信和名譽顯得格外的重要，因為一旦有壞事傳出，想要闢謠就變得極其困難，甚至是越描越黑，


  楊煥本身出生擺在那裡，如果一下子寫出那麼好的詩，難免也被人看作怪物，那可是真正會被人給燒死的。


  倒不是楊煥膽顫心驚，而是這個時代的局數和規矩，遠遠比他所想象的要嚴格得多。


  因此，楊煥才想到另一個法子來賺錢，說不定通過這個，自己再做起文抄公來，反而倒也讓別人少了些質疑。


  至於孫四娘所說的賣詩，那也是必須得要有一定的知名度才行，不然別人還以為是從哪裡偷來的呢，不僅別人不買，反而會受到恥笑，甚至舉報，到時候要是到官衙里鬧一通，可就麻煩了。


  所以，賣詩是不可能的。


  楊煥和孫四娘說了一陣，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雖然紙張書學不如人意，但好歹上面的字能看得清楚。


  看著有些沁墨的紙，他不禁嘆了口氣，看來這時代的紙張還是存在著大問題啊，尤其像這些便宜的紙，要想做到不完全的沁墨是不可能的，只怕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像宣紙那樣昂貴的紙張了。


  而一張宣紙，只怕都是一戶人家一個月甚至一年的收入了。


  他搖著頭，孫四娘卻在一旁看著楊煥所寫的字發愣。


  「咋啦？」


  楊煥將毛筆放在了一邊。


  「你寫的字真好看，比我哥寫字還好看呢！」


  孫四娘誇讚道，眼睛直冒星星，彷彿楊煥身上有五彩斑斕的光芒在向外發散一般。


  「哈哈！」楊煥笑道，「四娘，謝謝你的誇獎啦，不過這字啊，是練出來的，只要肯花功夫，誰都能寫，誰都能好，有時間我也可以教你寫寫字啊。」


  「真的嗎？」孫四娘眼睛一睜，滿是欣喜。


  「話說，你哥難道就從來沒有教你寫過字嗎？」楊煥奇怪的問道。


  「教過呀。」孫四娘尷尬一笑，隨後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雖然教過，可我小時候特別笨，學這些字啊什麼的老學不好，寫出來就像是貓撓一般，用紙特別費錢，後來等我大了，也就沒有再去學這個了。」


  「那才真有些可惜了！」楊煥說道，「女孩子認點字其實也是很不錯的，能看點書，開拓眼界，就連生下來的孩子都要聰明多了呢。」


  「真的嗎？」孫四娘大喜，隨後眼神黯淡，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背向了楊煥。


  「怎麼啦，是不是說到你不開心的事了？」


  「不是……就是……忽然想起或許我根本就不會有孩子，什麼看書會讓孩子聰明的，跟我根本就一點關係都沒有。」


  孫四娘語氣低沉，很是委屈。


  「為什麼這麼說呀？」


  「因為我是個克夫命呀！」孫四娘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去，你難道會相信這種東西嗎？看你這人挺開朗的，不像是相信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啊？」楊煥笑道。


  「封建迷信？」


  「就是那些。」楊煥眼皮向上一翻，用手揮了揮道，「就是那些沒有一點科學道理，以訛傳訛，簡單的從現象推測原理的那些事兒，或者是沒有經過任何真正研究的七嘴八舌的言論，一般都是老頭子老太太最喜歡傳這東西了，但年輕人有時候也難免會相信。」


  「呃……」孫四娘聽著楊煥所說，卻是越聽越迷糊，什麼科學呀，什麼原理呀，對這些詞都是懵懵懂懂，就好像聽天書一樣，「大郎，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呢。」


  孫四娘揉著小腦瓜子。


  「哈哈！聽不懂沒關係，反正你只要相信這世界上沒什麼命不命的！你記住，人的命都是靠自己拼來的，有時因為機緣巧合發生的悲歡離合，也不是什麼上天神仙安排，只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產生的交流和巧合罷了。」楊煥解釋道。


  「哦哦。」


  孫四娘點點頭，眼神有些發痴。


  楊煥一看就知道她並沒有聽懂自己所說的話，不禁有些無奈。


  孫四娘的確是個很勤勞可愛漂亮的妹子，只不過這腦子卻有些不在線，很多問題或許是由於時代約束，所以一時半會兒想不過來，不過看著她那使勁想著楊煥所說的那些話的俏皮樣子，更是讓楊煥越來越覺得她可愛了。


  看著孫四娘在發獃，楊煥伸出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認真的看著她那澄澈的眼睛。


  孫四娘的臉頓時一紅。


  「四娘啊，我聽你哥跟我說過你過去的事兒。」楊煥說道，「但是，你要相信，你之前的那個未婚夫在你沒有嫁過去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絕對不是你的錯，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有疾病，這換作任何人沒嫁過去之前他都得死，所以跟你沒一點關係。你這麼可愛，漂亮善良，手又巧又靈活，別人想娶還來不及呢，別人要是不待見你，那是別人沒眼力！」


  「真的嗎？」


  四娘心中一暖。


  楊煥鄭重的點了點頭。


  「乾脆這樣吧！今天，趁著還有幾張紙沒用，我就先教你寫幾個字。」楊煥說著，又將墨筆重新拿了起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幾個字。


  「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呀？」


  看到楊煥停筆，孫四娘怯生生的問道。


  楊煥卻是將筆遞到她的手中，一個字一個字的指著上面的字念了起來，當他將所有的字說出來時，孫四娘的臉早已是羞紅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