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拳頭是王理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寒冬過去,春來萬花開!
然而這個冬天註定難熬。
姬忽每日清閑只聞笑不聞愁,姬奉則是膽顫心驚憂心忡忡,虧看著二伯不知所以,珢尚年幼看不出風火,渠照樣刁鑽不好惹。
歲末淇縣上稅,本是南縛袞猖狂揚言的加兩成,最後還是照例沒變,這個消息可說是對邯柚的大大驚喜,慶幸之餘,又實在想不通。
淇縣縣長被藍戈一頓好打,躺在床上聲都不出,這口氣就這麼消了?
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恐怖的姬奉趁著大雪去拜訪藍戈,問出他的疑惑。
「這隻能說明一個道理,」藍戈聽完后,不緊不慢地撕了個羊腿,大大地啃一口,「拳頭才是王理,與其低聲下氣順其龍鬚,不如驚天動地踩其背脊!」
姬奉吶吶幾聲,不再說話。
這幾日天漸晴朗,積雪也慢慢消退,歲寒祭神、祭祖儀式就要來了。
姬家每個人都忙碌了不少,姬家貧寒,禮器、樂方面的開銷都應當節省,好在糧倉充盈,牲畜亦足夠,不至於讓這等大事太過粗陋。
藍戈不算是姬家人,自然不需要參與進來。雖然藍戈不信鬼神,可在古代祭祀這種活動是十分受推崇的,上至天子諸侯,下至百姓平民,都會用這種方式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周代殷商之後,為了更好地約束諸侯,使社會安定,禮樂可是說是一個大規模、系統化的整改,也是後世禮節遵循的範本,其繁盛程度可想而知。
可對於藍戈來說,最實在就是今晚的伙食可能會大大的改善。
冬日午睡是件很享受的事,太陽這時候才懶洋洋地爬起來,灑下溫暖舒適的光芒,目及之處,皆是白茫茫一片,冷厲與冬陽結合,雪花似乎都柔和了幾分。
姬足不再是往日那般簡單隨意的裝束,她頭頂上挽了一個繁雜精緻的小髻,穿著算不上華麗,但也很講究,素色交領曲裾長襖,上飾冗雜古老紋痕,又披了一件狐皮的披風,唯一不變的是發上一根紅繩,襯得小臉更加靈秀。
藍戈坐起來,打著哈欠,「怎麼想起我來了,不是正忙著嗎?」
姬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細白的牙齒,「自然是擔憂你午飯沒有著落啊,你猜,我竹簍里的羊腿是誰烤的?」
一聽說有羊腿兒,藍戈瞌睡蟲一下子就跑了,跳下榻就衝過去,布蓋一揭,裡面果然躺著兩隻肥得泛油光的羊腿,還冒著熱氣。
藍戈毫不客氣地拿出一隻,咬了一口,才眨眨眼,「跟你烤的味道好像不一樣,難道不是你?」
姬足也學他的樣子眨著長長的睫毛,故作神秘地捂嘴,「是阿姐,她對你好吧!雖然沒有明說,可她偷偷留著兩個,誰也不讓動呢,我一猜就是給你的······誒······」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藍戈把已經咬了大半的肉腿從嘴裡扯出來,愣愣地盯著它看。
姬足小臉很疑惑,「怎麼了?」
藍戈吶吶地道:「我在想,這羊腿兒不會被下了毒吧,吃了這麼多,估計再過不久就要發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
姬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故作正經地道:「不錯,你可以試試,良叔平日最愛花草,應該有葯。」
藍戈又拿著羊腿開始啃。
姬足不笑了,睜著烏黑的眼眸又問,「你剛剛還說有毒的,怎麼還吃?當心良叔的葯救不活你。」
藍戈淡定回她一句,「被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沒毒了,不過,」他停頓一下,瞪眼道:「你這丫頭怎麼沒大沒小的,我比你大了多少,竟然糊弄起我來了,你的禮法學到哪裡去了?」
姬足咯咯直笑。
一場雪下了一月之久,雪晴了天氣也漸漸回暖,人們開始卸下厚重的冬衣,走起路來都輕鬆許多。
這對藍戈來說更是如此,不比虧他們穿戴這麼多年早已習慣,藍戈則是怎麼也無法適應。
待山水萬物開始顯露本來面目,藍戈跑去田間地里視察入冬前種植的桑樹,這一看大失所望,本來就是採集而來的幼苗,又瘦又弱,經過大雪的覆蓋,莖吸了太多水分開始腐爛。
「它們要是死了不能怪我吧,所以,分數應該還是要加起來的,對吧!」
「咳咳······這不符合設置。」
藍戈無奈地扶額,他現在都還是負的,什麼時候才能正回來。
也不知道老太爺設定了什麼,他要怎樣才能回去,這裡的日子實在是太清苦了!
藍戈沒有想到的是,不過半月的時日,那些本已萎縮的梗竟長出了嫩黃的苞。
藍戈以前從未想過,這樣微不足道的桑樹苞能夠讓他這麼激動,老天爺還是向著他的。
「這隻能說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被雪凍過的桑樹才會長得茂盛。」
藍戈撇了撇嘴,「少來領功,明明是我的魅力打動了它們,你這個第一廢物,半點用處都沒有。」
「呵,你的魅力,你有什麼魅力?桑樹還會長眼睛不成,還能辨別你是美是丑?」
藍戈自信一笑,「你不會看?我隨隨便便出場,就能迷倒一大片婦女,還有萬千少女。」
此時藍戈正走訪各家,同虧一道,教婦女們如何養蠶。他在一家講解時,屋裡屋外圍滿了女子,大多婦女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少女們則是礙於禮數,只敢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覷他。
但是,人氣相當火爆,被擠到角落裡的男人們則是敢怒不敢言。
看到這裡,系統忍不住帶著笑意說,「這你也能拿出來炫耀,你的養蠶方法還是我給的。」
養蠶不需要多大技術,但需要耐心。古代人其實很早就開始養蠶,但藍戈問過虧,得知養蠶在邯柚並不普遍,藍戈才想到這個主意,向系統搜羅了養殖技巧。
「那你很了不起啊,別的系統可以帶著宿主上天下海,無所不能,你會個腦波輸送,還得瑟!」
藍戈不嗆他兩句心裡就不爽快。
而烏經過這許久的苦啄,已經能把鐵犁的大致模樣打磨出來了,加上身邊還有個小助手阿庸,兩人的進度還算不錯。
初春下了一場小雨,半夜淅淅瀝瀝打著窗,第二日推門一看,桃花、李花、櫻花開了滿樹,一輪紅日從東方緩緩升起,掛在枝頭的水珠亮閃閃的,清新動人。
桑樹的葉子慢慢肥沃,不經意間已長得青蔥蓊鬱,還能遮擋一方陰雨。
蠶種動了起來,細細小小,又軟又黏,實在不討藍戈喜歡。
盛在木匠編織的竹簸箕里,密密麻麻一大團,藍戈看了一眼就縮回腦袋,真丑!但願那些女人喜歡,喜歡才能好好養。
少女們沒見過這種東西,只敢伸出纖指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觸到柔軟的軀體,便大叫著縮回來,直跳腳。
比如姬渠,那日她好奇地跟著藍戈走了一遭,還沒摸到便又驚又怕地大嚷起來,勾人的瓜子臉兒楚楚動人,怎麼也不去摸了。
藍戈不動聲色地別開目光,這女人不蠻橫的時候還挺美的。
但膽子大的女子則是抓起小小的一隻,直呼嬌小可愛,嚇得藍戈激動地喊,「快放下,這麼小你會把它抓死的。」
總之是意外不斷,藍戈想都沒想過的意外。
但日子一久,大家也漸漸領悟了養蠶的要點,給蠶餵食,清理殘渣慢慢也得心應手起來。
與此同時,為了留住積在田裡的雨水,鄉民開始耕田,以往都是人耕,而藍戈推行的是牛耕,節省人力,又增加效益。
但是,看著一田渾濁的泥水,藍戈實在沒有下田的慾望,但是周圍男子都緊緊把他盯著的,那眼神盯著藍戈渾身都不自在。
幽怨?藍戈一下子想到了這個詞兒。
本少爺生來就這麼英俊瀟洒,吸引了太多女人的目光也不能怪他是吧!
想是這麼想,可是頂著壓力這麼干又是另一回事。
沒辦法!
雖然把一切工具都連接妥當,也給他們講解了使用方法,可是對於這些從未接觸過牛犁的古人來說,藍戈不得不親自去示範一遍。
脫下外衣,挽起褲腿,用麻繩綁了寬袖,藍戈下田,趕著牛,扶著犁當了一回農夫。但是他也從未乾過這種活兒,動作既不熟捻,牛下水田也不聽使喚,凈跟著他對著干。
田壟上的男子看得又驚又奇,驚的是害怕牛跳起一腳把藍戈踢飛,奇的是藍戈手中那根繩子眼看著就要脫手了,下一刻又捉得穩穩的,指使著牛的步伐。
藍戈這一刻內心可以說是波濤洶湧,想當年他是怎樣怎樣的,如今卻成了一介山野村夫。
還好這個時代沒有攝影機,要是被拍下來,他的形象就毀完了。
「我已經存儲了。」
藍戈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聽見這麼一句,「你在說什麼?」問完之後,突然反應過來,「你不會是把這個場景拍下來了吧?」
「嗯,拍了。」
藍戈大為惱火,「給我刪了,不許拍!」
「早前不是給你說過嗎,我要把你的表現傳輸回去,難道你不想加分,不想回去了嗎?」
藍戈幾乎是咬著牙齒說的,「那也不許這一種,換下次,這個太丟人了!」
系統考慮了很久,才說,「好吧,你自己放棄的不能怪我。」
藍戈鬆了一口氣,他寧願少點分,也不能把這種影像公布在藍家所有人眼前,不然以後他回去了還怎麼混!
馴服了閑養多年的壯牛,藍戈上了岸,「都看清楚了嗎?就照這個樣耕田,保准事半功倍,不熟練沒關係,多練練就好。」
交代完這些,藍戈趁著他們躍躍欲試,沒來得及注意他的空隙趕緊溜,他要回去洗澡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