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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幫我殺人

  入夜,大大小小的星子爬起來,密密麻麻地點綴著黑不溜秋的天空,月光澄靜清明,乳白色的光線竟比點的油燈還要亮許多。


  藍戈懶懶地靠在木椅上,雙手枕在腦後,看星星,看月亮。


  這種簡易靠椅是他囑咐木匠做的,跪來跪去的難受,在自己的地方,索性按照自己的喜好來。一共兩把,打算給虧一把,卻被他嫌棄地拒絕了。


  沒見過世面,好東西放眼珠子跟前也不認得,正好,兩把都是他的。


  虧端來一壺荼水,擺在石桌上,鋪上一卷草席,跪坐上去。


  倒滿兩個小杯,清苦味兒隨著熱氣滾滾而來,藍戈端起一杯,問,「煮過了?」


  「嗯。」


  藍戈喜歡喝茶,可這裡沒有,這裡的人喝得是一種野草,味澀如同苦茶,藍戈就把它當作茶喝了。他喜歡這種味道,但虧他們卻是將其晒乾切碎,以沸水沖泡,荼的苦味便沒有全冒出來,是以藍戈囑咐虧要燒水煮開。


  看著藍戈近乎失神地看著天空,虧溫和地笑了笑,「藍兄今晚好風雅,竟也有興緻來院子里吹吹晚風,賞賞星辰。」


  藍戈扯了扯嘴角,仍舊保持著那個動作,只是目光變得很遙遠,「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世界,那上面也有生命,和這裡是一樣的,卻又不一樣。」


  虧也看了看月亮,笑道:「我知夏時有后羿者,娶妻姮娥,姮娥偶然得不老葯,食之可升天,因捨不得丈夫,便留在了月亮上。」


  藍戈搖搖頭有些好笑,「那是傳說,我說的可是真的。」


  虧撓了撓頭,「莫非藍兄去過?」


  藍戈狀似玩笑地道:「自然去過,我還跟上面的人說過話,交過朋友,品嘗過那裡獨一無二的美食,逛過他們的商城。」


  虧還真信了,聽得愣愣的,忽然興緻勃勃地問,「那藍兄你可見過姮娥,傳言她貌美如花,溫柔賢淑,是不是真如傳言所說的那般呢?」


  虧慢慢紅了耳根,因為藍戈不知何時已轉過頭,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這孩子平日里正正經經的,拘於禮數迂腐得像個老頭,原來對女人也挺關心的!沒錯,這才是正常的。


  虧支吾道:「藍兄,你為何這樣看我?我只是······好奇罷了。」


  藍戈嚴肅地說,「好奇就對了,你若不好奇,日後怎麼娶妻,你總該不會一輩子不娶老婆吧?」


  虧吶吶道:「藍兄你也知道這個道理,那為何,白日里你執拗著不肯娶阿渠?」


  虧試探了一句,見藍戈垂眼不說話,便繼續道:「我們家阿渠可是個好女子,也並不是因為她的我的妹妹,我才為她說話,藍兄你也是我的好友,你們若是結成連理我也很歡喜。」


  藍戈無聲地笑了笑,虧也懂得繞彎子說話了,雖然這話有點不合邏輯,但是有長進。


  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原因,便簡單趕人,「早些歇息吧,可別忘了明早要去朝歌。」


  等虧無奈走後,藍戈坐起來,倒了杯荼水。


  娶姬渠?那個嬌蠻女人?還是別了,日後指不定有多少憋屈日子。


  藍戈又躺了下去,被虧這樣一提,他才算仔細想了一遍,這個問題,自然是不能答應的,他總有一日會回去,怎麼可能在這裡待一輩子。


  鐵器攤子已漸漸走上正軌,人們從疑慮轉為好奇,又從好奇轉為信任,口耳相傳,買得人就多了。


  只是生意越來越多,虧和阿庸便更加忙碌,拖著笨重的器具一路顛簸,往往擺好攤子才聽到雞鳴聲,身子吃不消。


  藍戈數了數賺來的銅幣,還是決定去城裡租間鋪子,順便再雇幾個匠手,減輕烏的負擔。


  比對了好幾處,總的來說,地勢偏僻點的,價錢便宜些,在繁盛地段的,自然就要貴一些。


  好在現在經濟還算寬鬆,藍戈稍微壓了點價,就定下了。


  沒想到第二日他們拉著車準備放東西時,卻被告知屋子已另有主人,不能租給他們,錢財也會悉數退還。


  藍戈淡淡地掃了一眼傳話的人,道:「去告訴你主人,讓他親自來跟我談。」


  那人只好去請,過了一會兒,又見那男子回來,道:「主人說了,有人願意出更高的價錢,並且是朝中權貴,他來見你也改不了這個事實。」


  說完便退下了,虧和阿庸只能相對著乾瞪眼兒。


  「藍兄?」虧喚了他一聲,等藍戈拿主意。


  藍戈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不講信用是做生意的大忌,這確實可氣,但在這官壓百姓的時代,他們何嘗不是被逼迫的那一個。


  藍戈輕嘆,權勢這東西確實有很大用處,所以無論在哪個時期都是被爭奪的對象,而作為平民,則相當無奈。


  遙望著身後這幾大車笨重傢伙,雖然很清楚這個道理,但還是忍不住想破口大罵。


  他藍戈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


  「走吧!先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男子卻過來對著藍戈行了一禮,恭敬地道:「藍先生,我家主子有請。」


  藍戈正有點窩火,猛然來了一個陌生臉孔,還知道他的姓氏,不由沒好氣地打量著他,「你家主人又是誰?我認得么?」


  話一脫口,藍戈忽然察覺了什麼,扭頭看了過去。


  街道上人聲鼎沸,那人跪在窗邊,捧著一卷竹簡,看得津津有味,彷彿外面的喧鬧根本打擾不了他。


  季耳?他怎麼會在這裡?


  藍戈想了想,丟下一句,「你們在這兒等我。」


  二樓屋子中央擺著一個精美的小鼎爐,裡面點著香,一縷一縷纏上季耳的衣裳。


  藍戈嗅了嗅,覺得還不算太臭,不過心裡還是有些彆扭,古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個大男人也要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


  季耳看書看得很入迷,但藍戈知道他知道自己來了。


  「想不到耳公子貴為國孫,朝務繁忙,竟也有工夫來這裡閑坐,還指名要見我一介庶民,不知有何貴幹?」


  上次遭到季耳的暗算,藍戈回去就把他祖宗十八代全翻出來了,這一翻藍戈也在心裡給了他大大的鄙視,怪不得敢這麼囂張地舞刀殺人,原來是仗著自己是衛國國君之孫的身份,大大方方地行兇,也是,有了這身份,就算殺個人也沒人敢管。


  藍戈也盤腿坐在季耳的對面,站著太傻了,襯得自己像個下人。


  季耳抬眼看著藍戈道:「我也是剛到。」言下之意是,搶你房屋的人不是我,別誣賴好人。


  「是嗎?」藍戈反問一句,表情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季耳才不管他信不信,反正他解釋過了,只道:「這座小屋算是我的房產,閑置多時,你若有用,我倒可以借你。」


  藍戈微揚眉,「不要錢?」


  季耳冷淡道:「是你談好價錢的一半。」


  藍戈撇嘴,「那你幹嘛說借我,我還以為是免費的呢!」


  「天底下沒這樣的好事。」


  「說得不錯」藍戈贊同地點頭,「天上不會掉餡餅,季公子這樣精明的人更不會讓自己吃虧,不知道這一次後面又會加上什麼樣的條件?」


  季耳微微點頭,「不錯,我有條件。」


  季耳說話有個毛病,那就是只說一半,另一半得揣著。


  藍戈忍不住不耐,「有話就說,本公子沒閑工夫陪你耗。」


  季耳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雙眼沉靜,說出的話卻是冰冷得刻骨,「我要你去刺殺一個人。」


  藍戈倒沒被他話中的狠辣之意駭住,反而很好奇地問,「什麼樣的人?」


  季耳一字一頓地道:「姦邪佞臣。」


  藍戈並未著急地問這人的名字,只是支著下巴,似乎在認真思考,「讓我想想該怎麼答話,我是接受還是不接受,這可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回答錯了,很可能就會送命啊!」


  藍戈語氣帶著微微的諷刺之意,但令他失望的是,季耳臉上沒有絲毫的赧然或者愧意,目光毫無波瀾,動作都沒有換一個。


  臉皮比他還厚!


  季耳根本就沒有理會,自顧自說道:「只要你做成這件事,我有重金答謝。」


  藍戈淡然一笑,當他沒見過金子?

  「只怕事成之後,耳公子送我的就不止金子一種了。」


  季耳臉色微有動容,「你想多了,我是惜才之人。」


  「哼,」藍戈嗤笑一聲,「我跟你好像並不相熟,就在前幾日還被你暗算險些丟了小命,腦子正常的人就知道應該防著你,而我腦子又正常得太正常了,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季耳鎖了鎖眉,但也只是片刻,「可我們也不是敵人,還有成為朋友的機會。」


  藍戈無所謂地搖頭,「可我並沒有與你成為朋友的打算,你找錯人了。」覺得再談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他還不如去看虧斯斯文文地做生意。


  季耳臉色終於變了,在他看來,自己低聲下氣請藍戈為他做事,甚至以他公孫之身份相交,卻被藍戈這樣輕描淡寫地拒絕了,此人真是不識好歹!

  他加重了語氣,已有不悅,「藍戈,一時的誤會還可以化解,可一味的莽撞只會害人害己,錯失良機。」


  藍戈本已打算離開,聽到這話,停下腳步,不免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季耳微微扯了扯嘴皮,「邯柚僻小,姬渠的美名想必還沒傳遠,否則達官顯赫必定趨之若鶩,一擲千金。」


  藍戈眯了眯眼,語氣冷冽,「你調查我?」


  季耳緩緩道,「只是想跟你做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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