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條 精彩絕倫
埃德文圍著淺坑轉了一圈又一圈，妮可都有些擔心老學者這麼轉下去會不會暈倒，剛要出聲阻止就聽他說道：「維克多，你挖的是蓄水池？」
「啊？是蓄水池啊！」
妮可有些失望，蓄水池在人類國度中並不是什麼新鮮的事物，尤其在那些缺少河流湖泊的地區，蓄水池相當普遍，比如納維爾王國在山區要塞中就修建了許多蓄水池，平時積蓄雨水，供人畜飲用還可以澆灌菜地。事實上，妮可也正在帶人挖掘蓄水池，她的領地中只有幾條山澗溪流，若是平時用水自然沒有問題。可馬上要有數萬青壯進駐這裡，如果這麼多人都要跑到山溪飲水那就太費事了，因此妮可帶著上千人在這裡修建十個營地，每個營地中都要修建蓄水池。
維克多把妮可和埃德文從繁忙的事務中拉過來，說要送給她一件禮物，這件禮物可以讓她的領地變成豐饒富庶之地，妮可和埃德文興緻勃勃趕過來了，沒想到竟然是個蓄水池。雖然失望，可想到這是維克多的一番心意，妮可心裡甜絲絲的。
「維克多，你真好！」
埃德文兩眼望天，翻了個白眼。從池子的大小和裡面的積水來看，這明顯是在妮可就職以前挖的，而妮可完全看不到這點，真是色令智昏！維克多有許多令人驚艷的想法，但總是栽在常識上，埃德文不得不為他詳細解釋蓄水池的利弊。
「維克多，耕地面積與水源有關，可是蓄水池積蓄的雨水用於種菜可以，可要是種麥子，池子挖的再大也沒用啊！事實上，蓄水池不能大，越大水乾的越快。蓄水池的主要功能是收集雨水，可雨水是均勻地降在地上。所以，小型的蓄水池容易注滿，而大型蓄水池無法注滿不說，水份還更容易揮發。再加上雨水不穩定，蓄水池的水時有時干，澆灌菜地可以，要是用於生長周期更長的麥子那就不夠了。說吧，你跑到這麼遠的地方挖個池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維克多笑了：「大師，果然瞞不過你，我挖這個池子確實為了增加耕地。我拿回平湖以後才發現湖泊的重要性，所以我想在這裡用人力挖出一個湖泊，這樣至少可以增加兩萬畝的麥田。可惜，一場大雨讓我的計劃失敗了。」
「這不奇怪，早期也有人想用蓄水池提升耕地面積，他們都遭遇過同樣的困境，現在已經沒有人這樣做了。」埃德文說道。
妮可也介面安慰著：「維克多，你挖的蓄水池還是很有用的，修整一下，可以增加上千畝的菜地。」
維克多哭笑不得，說道：「我跑這麼遠挖個坑可不是為了種菜啊！」
這也是埃德文疑惑的地方，水坑並不在蘭德爾領的腹地，反而在妮可領地的東南角，離維克多的磚窯村足有70多公里。無論是取土製磚還是挖湖造田，維克多都不應該選擇個這個位置。
「選擇這裡有兩個原因，一是這裡靠近水源，二是這裡地勢相對較高。」維克多指著南邊繼續說道：「你們看，這裡離金水河只有6公里遠，金水河自西向東流淌，說明西部的地勢高於東部。我計劃在這裡先挖一個巨型蓄水池，再朝西南方向修一道溝渠，連接金水河與蓄水池，有了穩定的水源蓄水池就變成了湖泊，足以灌溉幾萬畝的耕地。」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提出過人工湖河的概念，埃德文和妮可被維克多敢叫滄海變桑田的雄偉的計劃給震住了。妮可盯著維克多精緻的側臉，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崇拜傾慕的神色，而埃德文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兩個問題。」埃德文從沉思中醒來，說道：「第一，除了博瑞王國沒人打過金水河的主意，魚人是繞不過去的難題。想要從金水河引水，必須肅清河岸魚人，博瑞王國和魚人打了80年才修建了亞歷山大港，直到現在他們還在和魚人作戰。第二，金水河的水足以淹沒湖泊，河水順著湖泊向東蔓延，直入黑河，中間的一大片區域全成了沼澤地，同樣會被魚人佔據。這等於是為魚人開拓領地。」
維克多點點頭，說道：「大師，您考慮的很周全。不過，在我看來這些都不是問題。首先，河岸魚人經歷了蟻災，我親眼目睹了魚人與蟻群大戰了好幾次，至少有兩萬多魚人被殲滅。契布曼家的河岸魚人也遭到了重創，據說也有兩萬多魚人被蟻群吞噬。在這片區域，魚人的數量銳減，已經不足為慮了。」
蟻人在短短一年內就取得了博瑞王國八十年的戰果，因為魚人與蟻群都是大集團作戰，而人類沒有支持大集團作戰的後勤能力，也無法承受普通士兵的巨大傷亡。人類是以騎士為核心，見習騎士為骨幹，精銳士兵為輔助，打擊敵人的有生力量，再依託城堡進行休整，通過不斷蠶食敵人，直至取得勝利。
魚人的記憶力極差，無論吃了多大虧，只要集結足夠數量就會發動反撲。面對這種情況，人類的軍隊選擇避其鋒芒，等魚人散開后再出來猛殺。魚人戰死的多，生的也多，所以博瑞王國足足打了八十年才把魚人的影響力降到最低。而蟻群不同，它們選擇剛正面。於是，不長記性的魚人就悲催了。
埃德文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以後，不由嘆道：「沒有個體意識的蟻人真是所有智慧種族的噩夢！」
維克多笑了笑，繼續說道：「大師，第二問題也好解決。我們在金水河與溝渠的連接處建造一個巨型城門就可以了。」
「城門？」
「黑堡的城門不是有個精鐵打造的閘門嗎？我們可以用那種閘門調節水量，湖泊水位降低就拉起閘門放水進來，湖泊的水滿了就放下閘門擋住河水。我把這種城門稱為節制閘。」
「妙啊！不！這是天才的構想！」埃德文喃喃自語，又激動地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去河岸看看！」
維克多，妮可和埃德文帶著一隊精銳護衛來到了金水河邊，河灘上果然是大魚小魚三兩隻，等那幾隻張牙舞爪的魚人被護衛射殺，埃德文離金水河已經不足50米。
望著波濤洶湧的金水河，埃德文對維克多說道：「你剛剛說那兩個問題都不是問題，那真正的問題是什麼？」
「時間！」維克多走上前與埃德文並肩，說道：「魚人繁殖的快，生長的也快，最多四年它們又將成為大麻煩。我們必須儘快完成這項工程，另外，挖掘巨坑也會受到雨水的影響，所以必須集中人力，先把巨坑挖出來。」
埃德文沉默片刻，轉頭說道：「維克多，你設計的溝渠和人工湖不僅僅是為了幫助妮可吧？你挖坑的時候，妮可還不是這裡的領主。而這種溝渠加水庫的設計可以不斷複製，是不是？」
沒有誰是算無遺策的！維克多在心底里哀嘆了一聲，他沒想到埃德文僅從一鱗半爪的信息中就識破了他的人工河計劃，也打亂了他的布局，不過事已至此，他乾脆坦言道：「大師，您說得沒錯。藉助第一座人工湖泊，我可以繼續修建溝渠和人工湖，最終一條人工河將貫穿我的領地，為我增加幾百萬畝的耕地。」
「幾百萬畝！」妮可捂嘴驚呼。
埃德文目光灼灼地說道：「遠遠不止！這條人工河也可以貫穿整個人馬丘陵，增加幾千萬畝的耕地！」
妮可微微有些眩暈，她的領地足有3000平方公里大小，可是藉助山澗最多開墾出幾千畝的耕地，而約克家族加上附庸家族開墾的土地也不過千萬畝而已。維克多說要讓她的領地增加幾十萬畝的耕地，變成豐饒之地，果然不是騙人的。
妮可含情脈脈地看著維克多，埃德文卻嚴肅地說道：「妮可！你不想維克多有危險的話，這件事情就絕不能外傳！」
妮可心中一驚，斷然道：「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維克多，我們走！還有許多細節要談一談！」埃德文拉著維克多就走。
隨後的十幾天里，埃德文拋下手中的事務，與維克多一同調查了蘭德爾領的地形，溪流、山澗，河道、湖泊，兩人吃住在一起，經過不斷地討論和研究，完善了人工河計劃。最後，老學者抱著大堆捲軸回到了黑堡鎮。
在薔薇莊園，西爾維婭支著的下巴，愣愣地盯著牆壁上巨大的地圖。
「經過我和維克多的討論，這套人工河計劃被稱為人工水利灌溉系統。它主要是由節制閘，溝渠，水庫組成。其中的原理就是，節制閘控水，溝渠引水、泄水，水庫蓄水。我先說說節制閘。
最重要的節制閘設在金水河邊，表面上看它和城門鐵閘沒什麼區別，同樣是精鐵打造，絞盤和鐵索拉動。不過，出於安全考慮，我設計了三重閘門，第一道閘門是主要閘門，另外兩道閘門是備用的，精鐵雖然耐腐蝕，時間長了還是需要更換。閘口下面用精鐵打造柵欄防止魚人進入溝渠。為了抵禦魚人的騷擾，圍繞這座閘門還需要修建城堡和兩道七米高的城牆，方便士兵進出。具體的設計草圖，我已經畫好了。
除了這座大型節制閘外，還要修建許多小型節制閘。你別緊張，這些小型節制閘非常簡單，用石板就可以了，花不了多少錢。至於修閘的位置，我們後面再談。」
西爾維婭長長的鬆了口氣，埃德文丟下大沼澤入口的工作跑回來，拿出這麼個驚世駭俗的計劃，要是每個節制閘都這麼搞，那真是把約克家族打包賣了也做不起。
埃德文繼續說道：「接著是人工溝渠，按照維克多的設計，主溝渠連接第一座水庫，3米寬，全長6公里，每500米一個台階向下，平均深1.5米，整體落差4米。為了防止淤塞，溝渠用青磚搭建。溝渠兩側還要堆起高出地面3米的河堤。
從第一座水庫蔓延出去的溝渠就比較簡單了，4米寬，1.8米深，大約20公里左右就要修建一個小型水庫，整體落差12米，河堤高出地面1.5米。維克多的意思是用青磚鋪底，我認為用碎石子就可以了，人馬丘陵沒有大型石礦，碎石還是很多的。」
「然後就是水庫了，第一座水庫200畝大小，深20米，其餘水庫50畝大小，深8米，我算了下，大概需要500座水庫。最後一座水庫後面的溝渠直接通向黑河。那麼整條人工河全長1100公里，貫穿人馬丘陵，從西南流向東北，最後匯入黑河。在黑河與人工河之間形成一個三角形區域，增加耕地7000萬畝。對了，人工河與水庫里還會有大量的魚蝦水產。」
「7000萬畝，7000萬畝。。。。。。親愛的維克多，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西爾維婭撫著白皙無暇的額角喃喃自語，片刻后，她抬頭說道：「埃德文叔叔，挖出1000多公里的河流，500多個湖泊，你們怎麼敢想的？這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少時間？消耗多少物力？你認為就憑我們約克家族能做到嗎？岡比斯舉全國之力才能完成吧？農夫需要種地，士兵需要訓練，那有時間天天挖河？儘管人工水利灌溉系統的前景很誘人，我也不能同意！」
埃德文搖頭失笑，說道：「維克多才華橫溢，是個真正的天才。我和他深入交流以後，才知道他的農牧體系和人工水利灌溉系統是相輔相成的，農牧體系可以生產出足夠多的糧食，讓農夫有時間從事水利工程，而水利工程可以增加農莊村落的數量，擴大家族對領地的實際控制範圍，解決怪物入侵問題，從而保證農牧體系繼續實施下去。」說著，埃德文走到地圖跟前，指著西側的山區。
「如果直接修建人工溝渠，家族確實難以承受。所以，維克多建議先修建大型蓄水池。你看，這裡是人馬丘陵西側的山區，有許多溪流山澗從這裡流出，它們主要是山區的泉水，由於水量比較小很快又滲入地下，無法灌溉農田。但是，每逢下雨的時候，山區的水量暴漲，沿著溪流洶湧而下，從地勢低矮的地方直接匯入黑河。
維克多認為這些水道不但為我們指明了地勢的高低，稍加修繕就是天然的溝渠。在這些自西向東的溝渠中間挖出大型蓄水池，一旦下雨，山溪和雨水就會把水池蓄滿成為小型水庫，在水庫後面的溝渠修建小型節制閘可以防止水災，緩解旱情。僅這個設計就可以增加兩千萬畝的耕地，產出更多的糧食，容納更多的人口，再慢慢修建南北走向的主溝渠，等水利工程全部竣工以後，你會發現整個人馬丘陵，溝渠密布，水道縱橫，開墾出來的良田恐怕有上億畝！」
西爾維婭碧藍的眸子中異彩漣漣，維克多的思路很清晰，先在地勢低洼的地方修建蓄水池，利用山水和溪流修建東西走向的小溝渠和小型節制閘，完成蓄水池到小型水庫的轉變，接著在慢慢開挖南北走向的主溝渠，以小型水庫為樞紐實現眾多小溝渠與主溝渠的交匯，最終如此雄偉的水利工程就在零敲碎打中完成了。挖蓄水池算的了什麼？小型節制閘也不過是幾米寬的石板而已，可以說維克多的這套設計把成本降到了最低，而帶來的利益卻是西爾維婭無法拒絕的。
「精彩絕倫！」西爾維婭深吸了口氣，說道：「維克多想了前人不敢想的，我們約克家族就要做前人不敢做的！」
埃德文頜首笑道：「就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