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水銀播種

  「布里亞特家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已經窘迫到需要洗劫山民了嗎？」


  圓桌會議一結束，維克多就召見了密探頭子巴羅爾。布里亞特領對山區的滲透和源源不斷的難民他們讓維克多煩躁不安。


  「大人，從水銀傳回來的消息看，野柳城還算平靜，物資也充沛，布里亞特家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巴羅爾說道。


  維克多點頭道：「這才合理，布里亞特家經營領地數百年，不至於一場蟻災就讓他們窮到沒飯吃。那麼，他們為什麼要洗劫山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災民？」


  巴羅爾想了想，說道：「大人，我認為布里亞特家借著蟻災的名義，在甩包袱。」


  「布里亞特領常駐人口有5萬多，而且人數還再不斷增長，這麼多的人口讓布里亞特家不堪重負。這次蟻災造成布里亞特領糧食絕收，村莊也損毀了很多，但人口幾乎沒有損失。布里亞特家正是借著受災的名義，故意不救濟民眾，造成災民外流，以降低領地的人口壓力，他們驅趕山民，恐怕是為災民外流掃清障礙。」


  維克多沉思片刻，問道：「有道理。但他們向鄰居輸送過剩的人口，難道不會遭到周邊的領主攻訐嗎？不救濟民眾，故意製造災民，教會怎麼能容忍他們這麼干？」


  「只能說，布里亞特家的時機太好了！」巴羅爾解釋道：「布里亞特子爵戰死，留下年僅5歲的繼承人普里莫.布里亞特和朱蒂夫人。按照慣例，領主的繼承人要年滿12歲才能繼承爵位。在此以前，由家族其他成員輔佐子爵夫人處理領地事務。但布里亞特子爵的弟弟奧斯丁勛爵和朱蒂夫人斗的很厲害，在難民問題上他們互相推諉，周邊的領主根本不知道該向誰問責，只能自認倒霉。」


  「教會的態度非常曖昧。一般來說，領地受災教會就會出面救濟。但布里亞特領的主持神父沒有任何動靜，反而放任災民外流。我認為奧斯丁勛爵可能與教會達成了某種共識！」


  「這麼說，是奧斯丁主導了災民外流。依據是什麼？」維克多饒有興趣地問道。


  巴羅爾說道：「根據水銀的調查，布里亞特子爵麾下有三個男爵家族，十七個勛爵家族。這些附庸領主可以分為新舊兩股勢力。新勢力家族有騎士但沒領地，舊勢力家族騎士少但領地大，奧斯丁勛爵雖然是布里亞特家族直系血裔，卻沒有多少領地，他是新勢力的領軍人物，而那三個男爵家族則是舊勢力的代表。布里亞特子爵死後，新勢力支持奧斯丁勛爵繼承子爵爵位，舊勢力則支持朱蒂夫人。在對抗蟻災戰鬥中，奧斯丁晉陞為白銀騎士，他不但掌控了野柳城的軍隊，還收穫了巨大的聲望。所以，奧斯丁已經實際控制了布里亞特領，也只有他能夠主導災民外流。」


  「確實，奧斯丁有能力這麼做。那麼動機呢？為家族分流多餘的人口，不惜開罪教會？他這麼做純粹是為家族著想，犧牲自己，成就侄子啊！」維克多不解地問道。


  新舊矛盾是古老家族都會有的問題，舊勢力佔據領地資源，新勢力則想要獲得資源。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兩種，要麼向外擴張，要麼內部勢力重新洗牌。領主遭遇不測，繼承人又孱弱無力，布里亞特家族的新舊勢力只能通過內鬥來化解矛盾。


  奧斯丁是布里亞特家族的直系血裔，有資格繼承子爵爵位，他身為白銀騎士，又獲得家族新勢力的擁戴，看似佔盡了上風，可要是沒有教會的首肯，想要承襲領地只能是個妄想。布里亞特子爵的長子才是爵位的第一繼承人。在維克多看來，借著受災的機會，向外分流人口那是領主該乾的事情，而奧斯丁應該拿出家族儲備糧，以教會的名義救濟民眾，才能得到教會的認可，從而繼承子爵爵位。


  「大人，水銀觀察到幾件事情。奧斯丁接到王室的邀請參加狩獵盛會，回來的時候他與威廉姆斯大公的護衛隊長瓦魯斯子爵同行，三天後瓦魯斯子爵離開野柳城，隨後奧斯丁以修繕野柳城的名義，向所有附庸領主徵調工匠，布里亞特領的木匠、鐵匠、石匠紛紛舉家遷入野柳城。接著，他又向各地領主徵集糧食，於是災民就產生了。而教會對此沒有任何錶態。」


  X-3快速運轉，電光火石間，維克多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叔叔和侄子爭爵位，布里亞特家的狀況和王室何其相似，奧斯丁參加狩獵盛會，根本不是王后邀請的，而是受到威廉姆斯大公的邀請。威廉姆斯大公與教會的關係很好，他有能力影響教會對奧斯丁態度。


  從教會的角度來看，布里亞特家的災民不過是從一個教區流向另一個教區，並沒有動搖教會的根本利益，僅僅影響了布里亞特領神父的成績。另外，岡比斯經歷了蟻災，教會的救濟壓力很大，民眾外出逃荒，布里亞特領的神父多少也鬆了口氣。


  有大公支持，有教會的首肯，有新興勢力的擁戴，奧斯丁認為領主的位置已經穩了，他開始著手解決領地內部的問題。


  布里亞特家不僅上層貴族有矛盾，下層平民也有矛盾，人口太多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奧斯丁趕走一部分，留下來的平民只會更加擁護奧斯丁。由於附庸領主治下的人口降低，土地不再顯得緊張，奧斯丁就會要求附庸領主割讓領地給新晉的騎士家族。呵呵，除了朱蒂母子和那些被趕出來的人，所有人都會接受奧斯丁成為布里亞特子爵。」


  「大人英明！」


  接到水銀的情報后，巴羅爾花了不少時間才理出頭緒，而維克多幾乎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節，這份聰慧讓老密探心悅誠服。


  「大人，水銀下一步的任務是什麼？」


  維克多說道：「發展勢力，向其他領地滲透。」


  巴羅爾愣了愣，問道：「要不要加大對布里亞特領的滲透力度？」


  「水銀滲透到什麼程度了？」維克多好奇地問道。


  「猴子在一個小幫派里混，做到了小頭目。費米為一家雜貨鋪跑腿，老闆是野柳城守備官手下的管事。米婭成了一個封臣老爺的情婦，蜘蛛在那個封臣老爺開設的旅館中做事，紅狼當了賊頭，手下十幾個小賊，小密探們和他在一起。」


  維克多皺眉說道：「除了紅狼發展了一些小賊還有些用，其他人都滲透到布里亞特家上等人的身邊了，你是怎麼想的？」


  巴羅爾心裡咯噔了一下，惶恐地說道：「大人，我以為你想要插手布里亞特家的事務。所以，水銀在向布里亞特家的上層滲透。」


  「我要插手其他家族的內部事務幹什麼？」維克多哭笑不得，說道：「我關注布里亞特家，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我要搞清楚布里亞特家是不是受災嚴重，能不能控制難民潮，我可不想蘭德爾領再經歷一次自由民風波。既然奧斯丁聚攏工匠，防止人才外流，那就說明布里亞特家沒有失去對難民潮的控制，被趕出來的人數也是有限的，這個問題已經無需擔心了。


  其次，在自由民商會成型以前，山林是重要的商路，山民是我們要控制的力量，如果布里亞特家驅趕山民，是為了控制山林，那我就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但我認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布里亞特家是為難民流動掃清障礙。畢竟，領主直接控制山林的成本太高了。」


  巴羅爾連聲說道：「大人，我明白了。我這就把水銀撤下來，再培養一些人手，向其他領地滲透。」


  維克多想了片刻，問道：「巴羅爾，水銀主要任務是為自由民商團提供情報支持，自由民商團從西到東，由南往北，足跡遍布所有的帝國，王國。水銀需要多少人手？多少資金？多少時間？才能辦到？」


  巴羅爾張著嘴，隔了半天才說道：「大人，我估計需要培養上千名密探，投入幾百萬金索爾，再有個兩百年差不多就能辦到了。」


  「兩百年？！那還有個屁用！」


  巴羅爾的額頭上直冒冷汗，戰戰兢兢地說道：「大人，可能時間還需要再長些，投入的錢再多些。。。。。。我也說不準，只怕撒桑帝國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密探組織。」


  「太慢了，也太花錢了！」維克多負手來回踱著，停下腳步后說道：「自由民商團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領主洗劫，水銀不需要刺探什麼隱秘的情報，只要能盯著領主的動向就行。這樣吧，在每個城鎮中開設旅館，既可以賺錢，又可以搜集情報。就這麼干！」


  說到這裡，維克多眉飛色舞起來，他有各種烹飪配方，山羊旅館曾經賺的盆滿缽滿，開連鎖旅館既快捷又賺錢，絕對是個好辦法。


  「大人。」巴羅爾擦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說道：「外人開設的旅館、酒館是重點排查對象，稍有不對就會被領主端掉。」


  「呃……好吧。」維克多定了定神，沉思良久才說道：「那就發展內外兩條線。」


  「兩條線？」


  「對！」維克多解釋道：「猴子不是會混幫會嗎？紅狼不是培養小賊嗎？水銀就是內線，那些小偷惡棍就是外線。讓水銀向這些人傳授坑蒙拐騙，打架鬥毆的技巧，和他們交朋友，讓他們自由發展，一個城鎮一個城鎮的播種，總有人吃這碗飯，總會有人冒尖。當自由民商隊路過這片領地，水銀就跟過去，和老朋友敘舊，這些外線就成了水銀的耳目，說不定還能發揮更大的作用，比如，以處理黑貨的名義讓外線把商隊的貨物散到城鎮中，當他們嘗到甜頭以後就會自發地掩護商團。外線自由發展，不需投入多少錢，也不需要多少時間，就算被領主打掉了也不心疼，再發展就是了。等到領主也被拉進來，外線就沒用了。」


  「內線要按密探的方式精心培養，但不是傳統的滲透，潛伏，收集，刺探，傳遞，而是以小隊的形式，進行偽裝、配合、傳授、蠱惑、情報分析，支援。巴羅爾，你覺得怎麼樣？」


  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巴羅爾深吸一口氣，謙卑地說道：「大人，您的意志將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