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野心
大雪下了兩天一夜，終於停了。久違的太陽羞答答地從雲層的間隙中露出一抹燦爛，為雪白的世界鍍上了一層金黃。
雪已停，風未止，朔風裹挾著冰雪在月熊城中肆虐呼號。此刻，就連陽光也屈服在寒風的淫威下，顯得格外冰冷。
娜塔麗雅呼出一口熱氣，又緊了緊身上的斗篷，不急不慢的走在無人的街道上。每當陽光融化冰雪的時候，天氣就會變得特別寒冷，月熊城的居民往往會貓在溫暖的草屋裡，輕易不會出門。
積雪在娜塔麗雅的皮靴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來到一處營房面前。條頓公國的士兵已經把這裡讓給了一群不速之客。
剛進大門，一個巨大的黑影就迎面飛了過來，娜塔麗雅側身避開，黑影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又滑出了幾米遠。
這是一個赤裸著上身的野蠻人，他的胳膊比常人大腿還粗，岩石一樣結實的肌肉堆砌成八尺高的龐大身軀，上面布滿了斑駁的疤痕。粗曠的臉上刻著一道道刺青，蠻荒狂野的氣息畢露無疑。只見他翻身而起，發出一聲狂嗥，如同憤怒的巨犀，再次沖向自己的對手。
「砰」
野蠻人又摔了回來，擊倒他的是一個強壯的女野蠻人。這個比娜塔莉雅大了足足兩圈的女野蠻人站在那裡大聲地說著什麼，圍觀的野蠻人則發出狂熱的咆哮，於是又有一名高大的野蠻人跳了出來，與她扭打在一起。
這處營房現在成了野蠻人的駐地，幾百名勇猛強悍的野蠻人聚集在營房的空地上，他們男女比例各一半，還有許多未成年的孩子，但平均身高也超過2米。絕大多數野蠻人男性，只穿一條獸皮短褲，古銅色皮膚上爬滿了疤痕與刺青，刺骨的寒風似乎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有些野蠻人甚至抱著酒桶，卧在冰雪裡呼呼大睡。
娜塔莉雅注意到這些野蠻人身上的刺青各不相同，這表示他們來自不同部族，而且都是特瑞爾山中的部族，因為被流放到山下的野蠻人後代，沒有資格在身體上紋上刺青。
幾千年來，人類對特瑞爾山上的野蠻人知之甚少，但那些被流放的野蠻人給人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野蠻人高大強壯，兇猛無比，擁有磐石一般堅韌的體魄與意志，他們從不懼怕任何挑戰，無論對手是一個還是一群。戰鬥的時候，野蠻人沒有任何憐憫，他們揮舞著沉重的兵器，沖入敵人當中，給予或得到無數的傷口，並以此為榮。得益於高大的身軀和強橫的力量，野蠻人幾乎可以運用各種兵器在近戰中壓制對手，他們尤其喜歡雙持兩件重型武器，瞬間以猛烈的攻擊將敵人切碎。
在月熊家族開拓這片領地之前，人類就曾與野蠻人發生過衝突。這片廣袤的苔原沒有強勢的怪物，人類開始在這裡放牧駝鹿，而駝鹿恰恰是野蠻人的主要獵物，雙方時有衝突，直到有一名巔峰騎士在決鬥中被野蠻人狂戰士正面斬殺，人類只得退出這裡。
700年前，月熊家族嘗試與野蠻人交好，他們通過養殖駝鹿，為野蠻人村寨提供肉食的方式，在這片苔原站穩了腳跟，並與野蠻人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共生關係。正是因為月熊家族有野蠻人的支持，撒桑帝國對條頓公國採取綏靖政策，任由他們保持極大的自主權。人類也得以重新了解這個強韌的異族。
野蠻人戰士的力量和體魄只遜色於2.8米高的食人魔雄性，但他們的戰鬥慾望和戰鬥技藝又遠強於普通食人魔。幸好野蠻人對孱弱的對手沒有多少興趣，他們與人類可以和平相處。而且絕大多數野蠻人不願離開特瑞爾山。居住在條頓領的野蠻人都是被山上部族流放出來的罪囚，他們時刻都想著重回聖山。
隨著交流的深入，人類發現特瑞爾山上有好幾種特有的藥材，可以用來製作激發騎士血脈的洗鍊藥劑和恢復鬥氣的精力藥水。各個家族的商會紛紛湧入條頓公國，希望能與野蠻人建立貿易關係。
野蠻人不需要金錢，對食物的要求也很有限，他們喜歡烈酒、盾牌、盔甲和精鐵武器，這些東西恰恰是撒桑帝國所缺乏的，於是頂尖的商業貴族與野蠻人搭上了關係，而條頓領的野蠻人也想用這些物資，重新獲得山上部族的認可。
每隔兩年，山上部族通過山下部族與人類商隊進行貿易，互通有無，這就是兩年一度的條頓大集市。
山上部族不與人類直接交往，月熊家族熟悉的是山下部族。這一次，幾百名山上部族的野蠻人進入月熊城，讓所有人都非常不安。
娜塔莉雅邁著輕盈的步伐，向營房的主建築走去。雖然野蠻人對「骨瘦如柴」的女騎士不感興趣，但走在這麼多壓迫感十足的異族中間，娜塔莉雅還是感到有些壓力。
營房的主建築用粗大原木構建，以粘土和草灰填充縫隙，中間有一條甬道，甬道兩邊是供軍官居住的房間，房間的牆壁上掛有厚厚的駝鹿皮，房間中央還設有火塘，總體來說還算比較舒適。只不過，這些房間現在歸著野蠻人婦孺使用。
娜塔莉雅順著甬道向前走，甬道的盡頭時主建築的會議室，門口站著一個滿臉刺青的野蠻人女戰士，她瞪著走過來的娜塔莉雅，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沒有讓開的意思。雙方語言不通，娜塔莉雅一陣頭疼，想要高喊索菲婭的名字，又怕引起野蠻人女戰士的誤會。就在娜塔莉雅左右為難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熟人。
「歌蘭！」
拎著兩通熱水的歌蘭看到娜塔莉雅，高興地喊道：「哈哈！娜塔莉雅！」
「這是給大人準備的熱水？我來吧。你和這個.……戰士，說一說，讓我進去。」娜塔莉雅接過歌蘭的手中的兩個木桶。
歌蘭認真地說道：「芮格佐不是戰士，她是烏魯薩。」
「烏魯薩？」
「嗯！主人現在也是烏魯薩。」歌蘭滿懷崇敬地說道。
野蠻人女戰士見到歌蘭與娜塔莉雅認識，便主動讓開了大門。娜塔莉雅也顧不得向歌蘭問個究竟，直接走進房間。
會議室內熱氣氤氳，索菲婭躺在一個巨大的浴桶里，慵懶地說道：「娜塔莉雅，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娜塔莉雅把熱水倒入浴桶中，說道：「月熊家族為我們準備了40車的物資，100隻駝鹿，這些補給全部免費贈送，他們只希望您能儘快離開。」
「塔格奧要攆我走？看來我真的變醜了.……」索菲婭在水中輕輕搖晃雪白的長腿，幽幽地說道。
娜塔莉雅看了看索菲婭那一頭紫色短髮和胸腹間兩道粉色傷疤，搖頭道：「頭髮總會長出來的，你是白銀階的大騎士，要不了多久這些傷疤也會消失，怎麼可能變醜？我很奇怪，你是怎麼受傷的？還有，你的鎧甲呢？」
索菲婭撇了撇嘴，說道：「那些野蠻人說我是最丑的烏魯薩，這群滿腦子都是肌肉的混蛋！」
「烏魯薩是什麼？」娜塔莉雅好奇地問道。
「單獨獵殺一隻雪怪或者地行龍的人，就是野蠻人口中的烏魯薩。而我殺了一隻雪怪。」索菲婭漫不經心地說道。
「索菲婭！你現在是黃金騎士了？！」娜塔莉雅驚喜地叫道。
雪怪是特瑞爾山脈中獨有的類熊怪物。成年雪怪的體重超過5000磅，擁有寒息噴吐的能力。野蠻人曾在條頓大集市中出售過一具雪怪的屍體，博瑞王國的大商會花費不菲的代價買了回去，經過銀白高塔的研究，雪怪被確定為黃金階的怪物。
娜塔莉雅認為索菲婭能夠殺死黃金階的雪怪，除了晉級為巔峰騎士，沒有其他的解釋。
「按照野蠻人的傳統，我現在確實是烏魯薩。不過，野蠻人的烏魯薩都是正面搏殺雪怪，而我用了一些計謀。」索菲婭搖了搖頭，心有餘悸地說道：「我殺的是一隻未成年的雪怪。那隻怪物差點要了我的命，我的秘銀鎧甲就是被它抓破的.……幸好雪怪沒有什麼智慧，我和它周旋了七天，終於把它幹掉了。」
「智慧也是一種力量。不管怎麼說，你都擊殺了一個黃金階的怪物。」娜塔莉雅由衷地說道。
「殺了一隻雪怪，帶回來一群大麻煩！」索菲婭悶悶不樂地潛入水中，好半天也不願意冒頭。
娜塔莉雅知道索菲婭在水中也能聽到她的聲音，直接問道：「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索菲婭從浴桶中探出頭，苦惱地說道：「那天，歌蘭所屬部族的長老邀請我去特瑞爾山。我原以為，可以就此和山上部族拉上關係，沒想到山上部族的大長老要求我先進行一次試煉，才能和他們對話。試煉結束以後，我莫名其妙地成了野蠻人的烏魯薩，這些野蠻人就跟著我下來了。」
娜塔莉雅的心一陣砰砰亂跳。野蠻人體魄強韌，力大無窮，他們當中的狂戰士比普通騎士還要勝出一籌，武器大師更是大騎士的水準，而烏魯薩絕對有黃金階的戰力。如果這幾百名野蠻人都是索菲婭的追隨者，溫布爾頓商會立刻成了人類國度中首屈一指的大勢力。
「大人，您帶下來的這些野蠻人.……他們的實力怎麼樣？」娜塔莉雅一開口就被嚇了一跳，她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變得乾澀枯啞。
索菲婭扭頭看了看娜塔莉雅，似笑非笑地道：「這些野蠻人一共389人，其中192個未成年的孩子，成年的野蠻人戰士當中有56個狂戰士，22個武器大師，4個戰詠者，還有……3個烏魯薩。」
娜塔莉雅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只覺得渾身發冷，如墜冰窖。索菲婭淡淡地說道：「你現在明白了吧。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控制這股力量，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自從各大商會與山下部族貿易以來，有一些出生在條頓公國的野蠻人會追隨商隊，進入人類國度冒險。他們勇敢頑強，吃苦耐勞，性情狂野而又樸實守信，是非常出色的勞動力兼打手。許多商會都喜歡招募野蠻人追隨者，索菲婭的麾下就有八位野蠻人戰士。但野蠻人畢竟是強大的異族，他們從不和人類通婚，無法徹底融入人類社會。因此，人類國度的各大勢力對這個種族抱有戒心。
成功的商會必須保持中立，不能有太強大的武裝力量。索菲婭的身邊一下子出現這麼多野蠻人戰士，先不談如何制約他們的問題，僅僅是各大勢力的反應就足以讓商會分崩離析。
月熊家族的態度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恨不得索菲婭立刻把野蠻人帶走，這種情況下還談什麼貿易往來？而且，這些野蠻人當中幾乎沒有老人，除了孩子以外，都是可以生育的成年男女，這完全是一副舉族遷徙的架勢。然而有那個人類王國會允許野蠻人在自己的領地內繁衍生息？
如果雙方發生衝突，索菲婭又不能制約這些狂暴的戰士，那麼溫布爾頓家的商會將是率先被碾碎的對象。
「娜塔莉雅，你也不用太緊張。」索菲婭笑著說道：「這些野蠻人並不是我的追隨者。野蠻人的大長老要求我把這些傢伙送到南大陸。等任務完成以後，芮格佐……就是門外的那個女野蠻人烏魯薩，她會帶領1個武器大師，2個狂戰士成為我的追隨者，直到……為我戰死！」
娜塔莉雅盯著兩眼放光的索菲婭，苦笑搖頭：「索菲婭，野心會害死你的。你不應該答應野蠻人的.……」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索菲婭沉默了一會，又狂熱地說道：「娜塔莉雅，你知道嗎？特瑞爾山中有數不清的珍惜藥材，這些東西對野蠻人沒用，但對我們騎士很有珍貴！我們以往的交易份額和山上的藥材儲量相比，根本微不足道！野蠻人大長老已經和我訂立盟約，只要我們能完成委託，他們就會採集我們需要的特產，並與我們直接貿易！這代表多少支洗鍊藥劑？多少支精力藥水？」
「如果我拒絕合作，大長老也要和其他商會合作。我想博瑞人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放棄！」索菲婭笑靨如花，誠懇的說道：「娜塔莉雅，相信我。我們會成為影響力最大的商會！」
娜塔莉雅點點頭，喃喃地說道：「確實不能拒絕，這一進一退，商會的局面完全不一樣了……」說完，她忍不住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完成野蠻人的委託？」
索菲婭莞爾道：「當然是先把他們帶到博瑞王國，然後租用博瑞人的港口和船隻，送他們去南大陸。」
「關鍵是這段路該怎麼走？要去博瑞王國，我們要穿過撒桑帝國，多鐸王國，納維爾王國，蘇斯王國，東部聯盟，還有博瑞王國。這些勢力會讓野蠻人通行嗎？博瑞人會同意嗎？」娜塔莉雅蹙眉問道。
索菲婭挑了挑秀麗的眉毛，反問道：「誰敢阻攔？」
娜塔莉雅微微一窒，搖頭道：「以勢壓人不是商會的生存之道。等送走了野蠻人，我們還要和各地領主打交道。」
「說得沒錯。」索菲婭點點頭道：「所以，我打算請求教會出面，安排通行事宜。」
「教會？教會對異族沒有好感啊。」
「那又能怎麼樣呢？」索菲婭慢條斯理地說道：「實話告訴你，這些野蠻人並非來自同一個部族，委託我的野蠻人大長老也不止一個人。教會如果不想和所有的野蠻人開戰，那就只能幫助我們把這些野蠻人送走。畢竟野蠻人要去的是南大陸，而不是入侵人類領土。」
「當然，我們也要考慮到各地領主的臉面。我可以帶著這些野蠻人走荒僻的野外，盡量把影響降到最低。同時，我們再向各大勢力出售一些藥劑原材料，高價購買物資補給。他們不會拒絕我們的善意。」
「對了。」索菲婭赤裸著身體，從浴桶中站了起來，嚴肅地說道：「絕不要向其他人透露這些野蠻人的真正實力，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娜塔莉雅拿起駝絨浴巾，披在索菲婭的身上，頜首說道：「我明白。」
「不提這些煩人的事情了。」索菲婭跨出浴桶，斜卧在一張貴婦塌上，閉上雙眼，慵懶地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商會有什麼事情嗎？」
「商會運轉還算正常。」娜塔莉雅猶豫了一下，輕輕地說道：「岡比斯發生了一件大事。」
「維克多當眾射殺了布里亞特家的大騎士奧斯丁，他現在是具現風元素的白銀階射手。」娜塔莉雅將事情的原委，經過和岡比斯王國的變化，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索菲婭聽完娜塔莉雅的敘述，自始至終也沒有睜開眼睛，微微顫動的睫毛卻暴露出她的內心並非波瀾不驚。
「這麼說，我的丈夫現在帶著兩個貼身侍女，住在我的房子里？說不定，還睡在我的床上！」索菲婭忍了一會，實在是沒忍住，於是怒氣沖沖地坐了起來，可當她看到娜塔莉雅一臉的同情，不由得噗嗤一笑。她搖頭嘆道：「真沒想到，小維克多竟然能夠達到這種程度。」
「隨他去吧，沒有他的紫蔗酒，我都不知道該拿什麼和野蠻人做交易。」索菲婭懶洋洋地躺了下來，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安德烈殿下邀請您去博瑞王國做客。」娜塔莉雅說道。
安德烈英俊面容在索菲婭的腦海中浮現，她想起兩人在岡比斯王都的交往。索菲婭確實利用了安德烈，而安德烈當時並不知情，在他向羅蘭求婚無果之後，還邀請索菲婭訪問博瑞王國，其實這是一份曖昧的邀請。不過，索菲婭和凱瑟琳之間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安德烈再也沒有派人聯繫過索菲婭，他明顯已經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索菲婭打算藉助教會的勢力完成野蠻人委託，既是為了安撫各地領主，也是擔心安德烈會刁難自己。雖說野蠻人武力強大，所向披靡，可想要橫渡金水河，必須有博瑞人的配合才行，否則船開到一半的時候沉沒了，那就全完了。
索菲婭沒想到，安德烈竟然又向自己發出了邀請，這讓她又驚又喜。驚的是，她還不能確定安德烈的目的和態度，但只要是公開邀請，就不會出現難堪的局面，這是貴族之間的默契。喜的是，她正琢磨以什麼樣名義去博瑞王國，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在索菲婭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迫切的願望，她非常需要一個繼承人。
作為一個勢力的掌權者，沒有繼承人，組織成員就沒有向心力。眼看商會就要飛黃騰達，索菲婭如果還沒有繼承人，就會被許多勢力惦記。溫布爾頓老侯爵當初不就是因為沒有繼承人才遭到奧古斯特家族的算計嗎？
另一方面，索菲婭和西爾維婭達成協議，她唯獨沒有考慮過維克多的感受。維克多現在成了白銀階風行射手，開始在騎士圈中嶄露頭角，一出手就殺了一位大騎士，簡直兇殘至極，和以前判若兩人。
索菲婭不知道維克多對自己還有沒有情意，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恨自己，她不得不提防，維克多會採取報復措施。索菲婭很清楚，如果兩人發生爭鬥，自己處於絕對的劣勢。她對維克多一點辦法也沒有，既不能打也不能殺，而維克多可以肆無忌憚，哪怕商會消亡，他也沒有任何損失。
索菲婭一旦有了繼承人，即便不是維克多的子嗣，她都坐穩了現在的位置。按領主法則，教會支持血裔繼承權。在現實中，貴族追求強大血脈，實行長子繼承製，無論繼承人是不是家族血脈，只要給他安排個具有家族血脈的伴侶就行。教會對此從不深究，否則就會遭到所有貴族的抵制。
在這種情況下，安德烈的邀請讓索菲婭浮想聯翩。
娜塔莉雅看到索菲婭面露微笑，兩條雪白的長腿都絞在一起，就知道她心動了，忍不住說道：「索菲婭，我覺得……你應該和維克多修復關係。」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好了。」索菲婭皺了皺眉，不滿地說道。
許多野騎士都會選擇為商會效力，他們利用商會的資源提升自己的騎士等級，並以商會的人脈為跳板，最後加入各大領主勢力，博取一份前程。娜塔莉雅和索菲婭同期加入溫布爾頓家的商會，兩人相互扶持，感情深厚，稱得上是生死之交。索菲婭執掌商會以後，娜塔莉雅就成了她的心腹死黨，她們之間沒有什麼話題是不能說的。
「索菲婭，我知道你需要一個繼承人。維克多現在具現了風元素，論血脈高貴古老，還在安德烈之上，他又是你的丈夫。你何必去做安德烈的情人呢？我記得，你最討厭的就是強勢的男人，你當初不是非常喜歡維克多嗎？」娜塔莉雅直言不諱地說道。
「當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演給凱瑟琳看的。」索菲婭苦笑道：「維克多現在有實力，有權謀，有野心，再也不是我喜歡的小丈夫了。而且他最恨的恐怕就是我。」
「你長的這麼美，連我看了都心動。還怕不能重新俘獲維克多嗎？」娜塔莉雅調侃道。
索菲婭問道：「古老血脈出了名的難生育，你能讓維克多一直陪在我身邊嗎？別忘了，他現在屬於西爾維婭。」
娜塔莉雅無言以對，只得搖頭說道：「我總覺得安德烈有問題。黃金騎士在晉級之前，要明晰自己的追求和道路，大多數人都選擇守護家族。安德烈是格瑞莫克公爵的弟弟，按道理來說，他應該守護格瑞莫克家族。可你看他是怎麼做的？先是要入贅奧古斯特家族，被羅蘭拒絕以後，他回到博瑞王國，立刻迎娶克里斯特公爵的嫡長女。難道安德烈的騎士之道就是入贅？」
「每個騎士的追求各不相同。」索菲婭沉吟片刻，笑道：「西爾維婭不就成了約克家族的守護者嗎？」
「那不一樣，西爾維婭殿下是以見習騎士的身份加入約克家族的，誰能想到她是火焰騎士。」娜塔莉雅繼續說道：「安德烈這麼做只有一種可能，他有更大的野心！你和他攪在一起，不是明智的選擇。」
「有道理。」
索菲婭支起身體，用野蠻人語喊了一聲。木門猛的被推開，女野蠻人芮格佐探頭進來，朝索菲婭詢問了一句。娜塔莉雅見到芮格佐那張滿是刺青的粗曠面容，心頭頓時一緊。
芮格佐和索菲婭用野蠻人語聊了幾句，便嘟囔著退了出去，還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她剛剛和你說什麼？」娜塔莉雅不知所措地問道，她現在知道芮格佐是堪比黃金騎士的野蠻人戰士，自然也感受到沉重的壓力。
「她說什麼不重要。」索菲婭撇了撇嘴，雍容地說道：「我是要讓你知道，無論安德烈有什麼樣的野心，我們都無需在意。」
「還記得十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嗎？我們夾帶秘銀，為了避開蘇斯王國的稽查隊，選擇從黃昏森林繞道，晝伏夜行，結果遇上了整群的豺狼人。當時我和你還只是見習騎士，如果不是你拚死救我，我已經填了豺狼人肚子。」索菲婭站起身，纖指點在娜塔莉雅胸甲上，輕輕地說道：「每到下雨的時候，這裡的傷疤還會疼吧？」
「已經習慣了。」娜塔莉雅想起曾經的青蔥歲月，也不禁唏噓。
「我沒有忘記你留下的傷疤，沒有忘記海倫阿姨為了維持我的生計在酒館中賣笑，沒有忘記我腳下的荊棘。我發誓，誰也不能奪走我們的一切！索倫不行，安德烈不行，維克多也不行！」
當索菲婭抬頭的時候，娜塔莉雅發現她那紫色眼眸已變得碧綠，猶如深不見底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