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技術共享（上）

  所有人都知道蘭德爾領有一處禁地，那是一座建在平頂山丘上的村寨，沒有領主大人的手令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那裡。山丘村寨地形陡峭，崗哨林立，戒備森嚴，兩百公里方圓內還有四支巡邏隊不間斷巡邏，如果有人誤闖，第一次會遭到警告，第二次肯定要被驅逐出蘭德爾領，從沒有第三次，正常人絕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去挑戰領主家族的權威。


  出於對領主的敬畏，自由民僱工把這處禁地稱為蘭德爾秘堡。


  事實上，秘堡是自由民對領主禁地泛稱。許多領地都有類似的秘堡，也許是一座城堡，也許是一個莊園，又或者是村寨，裡面往往是領主家族最重要的工坊


  蘭德爾秘堡並不神秘，許多自由民僱工都為它運輸過物資，自然知道裡面在生產什麼。山丘下方有一處中轉貨場，車夫把各種常見貨物拖過來，再運走各類武器盔甲、紫蔗酒、粗糖、雪糖、咖啡、藥劑，等等。尤其，蘭德爾領最近開採了一個鐵礦，天天都朝裡面運輸鐵礦石，現在有一百多人在貨場幹些裝卸的活，他們甚至常常見到秘堡裡面負責運輸的車夫。只不過，互相都不打招呼，更不能為對方幹活套近乎。


  「咚！」「咚！」「咚！」


  大地微微顫動，在裝卸工驚詫的目光中，一隊迅鳥輕騎的護衛著一輛華麗的紅銅馬車，徑直向蘭德爾秘堡駛去，崗哨里的守衛沒有阻攔，反而早早搬開了路障。


  「別看了，一定是領主老爺的車駕，大家都幹活吧！」管事大聲招呼著，貨場又恢復了往日的忙碌。


  巨犀獸拉著馬車踏過厚重的弔橋，邁進山丘營地的大門。馬車停穩，車夫準備好踏腳，敲了敲了車門，西爾維婭便搭著維克多的手臂從車廂里走了下來。


  「這就是你的山丘營地？」西爾維婭舉目四顧，笑道：「看來裡面藏著許多秘密啊。」


  兩平方公里大小的山丘營地被三米高的柵欄分割成許多獨立區域，好像迷宮一般，給人一種很神秘的感覺。這裡確實有許多秘密，除了煉金塔之外，還建造了巨型磚窯、魚人飼養池、大型熔爐、藥劑作坊、鐵匠鋪、木器作坊，獸欄，酒窖、儲藏室等等，80個煉金輔兵和120個靈猴民兵在不同區域從事生產活動，他們的產品和技術當然是源自煉金帝國。


  山丘營地的秘密雖多，但還沒到不能見人的地步。煉金塔只是個山洞，岩磚城牆的外側有鐵橡木柵欄遮擋，內側僅是普通的青磚，任何人也看不出其中的蹊蹺。至於煉金人類，誰會相信這些有血有肉的人是非自然生物？唯一刺眼的是魚人飼養池，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教會和銀白高塔飼養的怪物數不勝數，埃德文當初不也捕獲了一個半龍人。


  維克多不知道西爾維婭為什麼要參觀山丘營地，但他不介意向約克家族開放一些技術。這主要是因為煉金人類掌握的技術大多是自然資源的加工和利用，不涉及煉金文明理論，並沒有超出這個時代，就算拿出來也嚇不死人，更不會暴露煉金塔的秘密。


  比如，煉金輔兵掌握37種止血藥劑配方，而銀白高塔藥劑學早已是一個大學科，各種功能的藥劑配方多如牛毛，止血藥劑僅僅是其中最基礎的部分，他們甚至發明了效果更卓越的癒合藥劑，至於那些刺激人體潛力的狂暴藥劑、提純血脈的洗鍊藥劑更是煉金人類沒有的配方。


  不同的是，煉金人類的止血藥劑製作方法簡單，成本低廉，就地取材，許多看似無用或者有毒的動植物都能起到止血的效果，而學者掌握的止血配方有簡單的，也有複雜的，效果最好的癒合藥劑還要用到龍蜥血。煉金人類要是捕獲龍蜥，他們只會把龍蜥血小心翼翼地保存好，再上繳給煉金師。


  所以，煉金人類的藥劑配方以採集資源為優先原則，一是可以幫助煉金人類治癒傷口，解除毒素，恢復行動能力。二是為了捕獲不同的生物。三是由於某些草藥不耐儲存必須儘快加工，恢復藥劑就是這一類。凡是不符合這些原則的，像什麼狂暴藥劑、洗鍊藥劑、安眠藥劑，煉金人類一概不會。相比之下，白塔藥劑學則自成體系，有完善的理論基礎和應用價值，更具發展潛力。


  煉金人類意志側中的技術都有相同的特徵，缺少理論支撐，如同一潭死水，特別容易被模仿。但是，現代文明社會尚且不能杜絕技術抄襲，何況這個沒有專利法的世界。


  任何技術只有拿出來用，才會有價值，如果害怕被人剽竊，就把技術束之高閣，任其發霉，豈不是很可笑。


  培養屬於自己的人才，通過抄襲別人的技術，提升科研能力，不斷推陳出新，才是正確的做法。蘭德爾家族目前不具備科研能力，但約克家族有人才啊！經過內政官安東尼重新改良的巨型磚窯，生產效率提高了三倍有餘。


  抄襲不可避免，而且是被所有人抄！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利用盟友的科研能力獲取更多的好處。就算西爾維婭不來山丘營地，維克多也要選擇一些技術提供給約克家族，當然他們也會給予相應的回報。


  「親愛的，這裡面的秘密超乎你的想象。」維克多很誠實的說道：「我現在就帶你看看蘭德爾家族取得的成果！」


  「好啊.。」西爾維婭轉身對扈從吩咐道：「你們都在這裡等我，不允許遠離馬車！」


  「遵命，夫人。」


  約克家族的扈從躬身行禮，西爾維婭挽住維克多的胳膊，隨他走進左邊的木門。剛進門，就看到幾隻獵犬，它們有的搖頭擺尾，有的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有的狂吠不止，作勢欲撲。維克多朝這裡的煉金民兵喊道：「來人，把這些狗弄走。」


  「等等。」西爾維婭盯著幾隻獵犬看了一會，問道：「你在培育獵犬？」


  「是啊。」維克多點點頭。


  西爾維婭不悅的問道：「我送給你的薩特獵犬，不能讓你滿意嗎？」


  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熱衷於馴獸，最常見的當然是獵犬。各村鎮飼養的獵犬，少則五、六十隻，多的有上百隻，這不單單是為了方便狩獵牧羊，更重要的是為了村落的安全。那些遠行的商隊、傭兵團、以及流民團體也普遍會帶護衛犬上路。漸漸地，培育優秀獵犬成了領主家族底蘊的象徵，約克家族的薩特獵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薩特獵犬肌肉發達，強韌有力，雖然不及哥斯拉獵熊犬兇猛好鬥，但它的體力和忍耐力稱得上出類拔萃，加上頑強剛毅的性格，戰鬥力完全不輸給獵熊犬。而且，薩特獵犬的凶暴化比例僅次於哥斯拉獵熊犬，平均每300隻就會出現一隻凶暴獵犬。許多家族都希望得到純種的薩特獵犬，它的價格比三頭牛還要貴。


  西爾維婭非常大方地送給維克多100隻薩特獵犬，幫助蘭德爾領清剿野獸。不過，薩特獵犬的家族特徵太明顯，不適合充當走私商隊的護衛犬。維克多更希望培育出感知敏銳、吃苦耐勞而又勇猛頑強的遊獵犬。他用草原緹犬、山民的守山犬和普通獵犬，經過三年的培育，多了數百隻雜交犬，其中也有比較優秀的護衛犬，但新犬種還遠遠不能定型。


  維克多沒料到西爾維婭會為這種小事生氣，他沉吟片刻，說道：「山丘營地是我的試驗場，你在這裡見到任何東西都不用奇怪。」


  「試驗場？」


  「是的。」維克多點點頭，說道：「我沒有智囊團，也沒有學者，蘭德爾領所有的發明都是通過不斷地嘗試、摸索和試驗得來的。白塔、教會和領主都非常重要馴獸，據說條頓公國甚至能夠飼養月熊作為戰獸。我培育獵犬不是很正常嗎？」


  西爾維婭未置可否，一言不發，維克多笑道：「親愛的，培育獵犬無關緊要，重點是嘗試、摸索和試驗。」


  「來！我讓你看一樣好東西！」


  繞過一道柵欄就是魚人飼養池，地面挖了三個大水坑，數十隻魚人在最左邊的水坑裡吱哇亂叫，顯得非常痛苦，它們分泌的粘液將池水變成了粘稠的漿糊。等魚人變得奄奄一息，不再動彈的時候，守在岸邊的煉金民兵用套桿將它們逐一拉上來，再用清水沖洗它們的身體，最後才把它們丟入右邊的清水池。


  「你派人抓捕魚人，就是為了這麼噁心的粘液？魚人粘液有什麼用？」


  幾名「農夫」小心翼翼地把池中的粘液收集到木桶里，西爾維婭不禁皺起黛眉。


  節制閘的守衛經常看到蘭德爾家族士兵跑到河邊抓捕魚人。貴族學者為了研究怪物的習性和價值，常常派人抓捕各種稀奇古怪的生物，蘭德爾子爵抓幾個魚人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每個月都來抓，一次比一次抓的多，那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西爾維婭接到守衛的報告，也很好奇，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維克多為什麼要抓魚人。


  「用魚人粘液調出的灰漿比普通灰漿的效果更好……」維克多把新型灰漿的特性和盤托出。


  聽完之後，西爾維婭神色複雜的說道：「難怪…..維克多，你知道這種新灰漿意味著什麼嗎？」


  「有了新灰漿和岩磚，埃德文大師可以開始考慮，如何修建超過60米的極限的巨型要塞。」維克多淡定地說道。有些東西可以拿出來，有些秘密絕不能暴露，比如近百米高的巨型要塞設計方案……然後，他就聽到西爾維婭說：「現在已經有超過60米的巨型要塞了！」


  「什麼？」


  西爾維婭微微頜首道：「20年前，博瑞王國成功修建了一座72米高的要塞。許多領主都在打聽其中的秘密……我現在知道了，原來是魚人粘液。」


  「也許，博瑞人早在80年前就開始使用魚人粘液了。」西爾維婭想了想，說道：「以前，博瑞人建造的船舶用不了10年就會漏水。近幾十年，他們的造船技術有了很大的進步，開始建造能容納200人的大型船舶。正是因為大型船舶的出現，才促使博瑞人開拓南大陸。我猜測，博瑞學者用魚人粘液製作粘膠，解決了船舶漏水的問題。」


  維克多暗暗感嘆，這個世界永遠不缺乏聰明人，在同一個大環境下，不存在碾壓一切的技術，你懂的，別人未必懂，但你能做出來的東西，別人也能做出來。如果抱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故步自封，不思進取，遲早會被淘汰！

  維克多愈發堅定拋磚引玉，借雞生蛋的想法，他說道：「我這裡也不是只有灰漿！」說著，他轉身對一個煉金民兵喊道：「懷特，去拿一件藤皮甲和一件藤絲軟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