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圖爾南斯老師
西爾維婭走了，帶著約克家族的首腦返回金水城。
偌大的銀月莊園恢復了往昔的平靜與冷清，維克多卻無法享受片刻的閑暇，還有大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米勒神父遵照培羅主教的指示，要求維克多把蘭德爾領的交易稅也納入十一稅的繳納範圍，十一稅的徵收方法必須重新制定；教宗已經同意蘭德爾家族鑄造新的小額銅幣，具體的原料採購、場地選址、鑄造流程、貨幣兌換比例和兌換方式都有待敲定；雇傭軍團的作戰編製有待調整；沼澤斥候的隊伍急需擴充；索菲婭麾下的騎士仗著家族主母的名頭，自動接管了渡鴉鎮的大小事務，必須設法把這些騎士統統調走；水銀成功搭上了雄鹿商團關係，正與假面兄弟會展開火拚，目前落於下風，需要支援；風之季的三月，愛德華登基為王，維克多作為岡比斯的領主，必須親自前往鳶堡，向新王宣誓效忠，然後就是魚人戰爭的總動員……
一樁樁，一件件的麻煩事讓維克多頭大無比，而當務之急是先拿到教會的獎勵——傳奇聖武士圖爾南斯融合伏牛秘形、靈猴秘形和振動秘技之後，開創的新武技秘法。
銀月莊園的後山腳下有一片鐵杉林，這裡曾是植被茂密的原始林地，工人們伐光低矮的灌木，又掘斷許多株筆直挺拔的鐵杉，在林地間種植苜蓿和兔草，放養了一批黃羊和短尾鹿，將其改造成一處風景優美的森林獵場。
維克多偶爾會帶妮可她們來這裡打獵消遣，但蘭德爾領事務繁多，大多數時間他和幾位夫人都在忙碌。久而久之，森林獵場變成了幽靜之地，只有一戶人家負責守林防火，修繕獵場別墅。
清晨，兩百多名全副武裝的護衛打破了森林的靜謐，他們稀稀落落地圍成一個警戒圈，不允許其他人隨意進出，守林員一家也被請了出去。警戒圈之內，還有數十名中階聖武士來回巡邏，他們把守森林深處的一片空地，杜絕任何窺探的目光。
蘭德爾家族衛兵和聖堂武士表現的如此鄭重，是因為圖爾南斯大人將向蘭德爾家族傳授一套全新的武技秘法。他特意叮囑蘭德爾子爵：注意保密。
陽光斜斜地灑進森林，草葉上的露珠反射璀璨光芒，把林間空地裝點的猶如仙境一般。
草坪上，克萊門特一襲白袍，牽著小胖墩貝爾蒂娜，兩名高階神職者隨侍教宗的身後。維克多站在左邊，落後教宗半個肩膀，他的身旁是妮可、莉莉婭，以及瑪西和卡里古拉。
圖爾南斯和納爾森遙遙相對，兩個人都脫去了上衣，露出線條流暢的精壯肌肉。演練武技秘法需要展示肌肉與骨骼的聯動。
「至高主在上，你怎麼把這個傻子帶過來了？」圖爾南斯瞪著高大痴肥的卡里古拉，有些好奇地問道。脫掉主教長袍，他說話的方式也變了。
維克多希望教宗能夠治好貝爾蒂娜的先天疾病，特地把她送到平湖鎮教堂。克萊門特憐憫小貝爾的不幸，將其帶在身邊。他似乎認為圖爾南斯的新武技秘法能夠幫助貝爾蒂娜擺脫病魔的困擾。
妮可身為資深騎士，對凡人的武技並無興趣。但是，維克多在意武技秘法，她就在意，而且這套武技秘法原本就要傳授給約克家族和納維爾王族。
莉莉婭能夠獲得武技秘法，但傳奇聖武士親自演示秘法的機會絕無僅有，現場觀摩，說不定還能向圖爾南斯請教疑難的地方。莉莉婭可不是愛麗娜姐妹，除了愛美，她也渴望變強。
瑪西是圖爾南斯點名邀請的，當她發現戴維神父的兩個「親戚」居然是教宗冕下和聖堂武士首領，激動地差點暈厥過去。
卡里古拉出現在這裡彷彿是個意外。維克多帶他來學習武技，是想測試一下17點精神屬性的「傻子」究竟是個天才，還是個真的白痴。
「山豬蒙主神恩，重傷得以痊癒。為了銘記至高主的神聖光輝，我已經將他收為扈從，賜下蘭德爾家族的姓氏，他現在叫卡里古拉.蘭德爾。」維克多微笑著解釋道。
這個理由十分強大。在場的神職者同時誦道：「讚美吾主。」
瑪西慚愧地低下頭，跪在地上虔誠祈禱：「讚美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願您的光輝永照世間。」山豬就是被她打到重傷瀕死。雖然一個傻子的性命賤如螻蟻，但領主的權威卻不容挑戰，如果山豬當場斃命，只怕莉莉婭夫人也不會選擇庇護她。
在瑪西看來，米勒神父救贖山豬，也救贖了自己。而牧師的榮耀歸於主。
圖爾南斯的目光轉向納爾森，頜首問道：「笨熊，什麼是強大？」
「你很強大。」納爾森神情凝重的說道。圖爾南斯釋放出一點氣息，就讓他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你和我比？」圖爾南斯好笑的瞪著全神戒備的納爾森，收斂笑意，喝道：「那就錯了！」
「野狼能在劍齒虎面前談強大嗎？猛獁巨獸一腳就能把劍齒虎踩成肉泥，白猿輕鬆撕碎猛獁，可到了水裡，它只會淪為水蜥的食物，而擱淺的水蜥任由野狼宰割。」
「所謂強大，只能對照自身，自己比自己強大，今天比昨天強大，明天比今天強大。如果要有一個具體的標準……」
圖爾南斯沉沉地說道：「生存衡量強大！」
「你死我活！」納爾森兩眼放光，沾沾自喜地說道。
「是先活下來……還有，不準搶我的話，現在我是老師，你安靜地聽著就行了！」
「哦。」
圖爾南斯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如果你在巨龍的爪下逃生，只會贏來英雄般的稱頌，前提是你真能活下來。而修鍊武技秘法就是為了讓你活下來！」
「所以，武技秘法的精髓是空間與時間的轉換，用空間換時間，用時間換空間，努力讓對手處於不利的狀態，讓自己獲得時間空間上的優勢。」
「老師，我聽不懂！」納爾森連忙舉手。
維克多面帶微笑，心想：納爾森幹得漂亮！我也沒聽懂……
這套武技理論源自教會的傳承，經過無數聖武士大師的總結提煉，顯得有些深奧晦澀。深奧的理論卻可以讓學生重視老師的教誨，牢牢記住後面的內容。
圖爾南斯對這套傳授方法早已爛熟於心，蘭德爾家的貴族一個個都豎著耳朵聆聽，令他洋洋得意，大手一揮，說道：「我舉了例子。」
「某個初級聖武士遭遇一隻食人魔督軍，他是不是沒有絲毫生還的機會？他不想白白犧牲，總得掙扎一下。初級聖武士正面對抗一頭黃金階的怪物肯定不行，那隻能選擇逃跑。他利用食人魔的身材，利用地形條件，與怪物周旋，設法躲藏，設法擺脫，設法把食人魔引到其他怪物的領地，讓它們拼個兩敗俱傷，自己趕緊逃離危險，再尋求高階聖武士的支援。比如，他找到了我……」圖爾南斯用大拇指點著自己的鼻子，繼續說道：「等我把那頭怪物宰了，初級聖武士是不是贏了？他算不算強者？這就是空間換時間。我必須在食人魔逃跑之前追上它，先明確它的位置，再抄近路，全速奔跑，都是為了拉近我與怪物的距離。這就是時間換空間。」
「有道理……」納爾森摸著下巴連連點頭，又遲疑地說道：「這似乎是戰術，和武技無關啊？」
如果學生質疑，可以用拳頭告訴他武技的真諦！
「來！我們切磋一下！」
圖爾南斯鬆開抱在一起的胳膊，揚了揚下巴，「我只用普通士兵的速度和力量，你出全力！」
「好！」納爾森瞳孔收縮，目光凝聚如同鋼錐，戰意沸騰，毫不收斂。他在殺戮中成長，心思純粹，即便明知圖爾南斯是當今頂尖強者，絕非自己所能匹敵，他也要親自試一試對方的份量。
話音剛落！納爾森腳步一掂，膝不彎，肩不搖，動作輕靈無聲，彷彿踩著空氣向前滑行，讓人無法捉摸他的下一步動作。
緊接著！他體內猛然響起一串爆鳴，好似綿綿的雷聲，又像弓弦嗡嗡，全身肌肉滾動如蟒，古銅色的皮膚變得青黑一片，戰靴猛踏地面，瞬間掠過5米的距離，青筋暴起的拳頭宛若一顆流星，挾著不可阻擋的氣勢，重重地轟向圖爾南斯的胸膛。
就算面前是一頭巨犀獸，納爾森也有信心將其一拳轟倒。
圖爾南斯不是巨犀獸，可他在納爾森的瞳孔中不斷放大，無限拔高，直至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納爾森心裡一驚，只見巨人抬手按了下來，周圍的景色旋轉破碎，最後凝固成了樹梢和藍天。
我在哪？發生了什麼？納爾森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困惑地想著。
維克多面沉如水，腦海中一幀一幀地回放剛剛的場面。
按照地球的標準，納爾森天賦異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習武奇才，他把伏牛秘形和靈猴秘形修鍊到了極高深的境界，兩大秘形隱隱有了融合的跡象，他全身的筋骨皮膜凝練如一，耳聰目明，眼疾手快，比身心合一的騎士也不遑多讓。
雖然他沒有使用振動秘技爆發力量，但那一拳有著勢不可擋的煌煌氣象。可在最關鍵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就在這一刻，圖爾南斯向後退了半步，又進了半步，一掌按在納爾森的肩膀上，然後納爾森全身的力道都散了，直接翻滾著摔了出去。
納爾森為什麼會遲疑？這不是他的性格……
「笨熊，明白了沒有？」圖爾南斯說道：「你力量比我大，速度比我快，我擋不住你的拳頭，也來不及招架，所以我往後退了一步，用空間換取出手時間，再向前進了一步，用時間抵消你應變的空間。我先擊中你，破壞你的平衡，讓你摔了個大跟頭。」頓了頓，他嚴肅地道：「如果我是你的敵人，手裡拿著精金匕首，你是不是已經死了？」
「生死較量，往往就是一下！」
你來我往，精彩紛呈的戰鬥是表演。實戰和賞心悅目無緣，就好像一個重量級拳手和一個輕量級拳手，不帶護具，作生死格鬥，他們相互轉圈，不停地試探，生死勝負只在接觸的一瞬間。
重量級拳手的體重佔盡優勢，可他被對手擊中頭部要害，哪怕造成短暫的眩暈，都很難再翻盤。而格鬥技巧恰恰體現出時間與空間的競爭。
精銳士兵的武技都是基礎的刺、斬、劈、格擋和步法，通過千百次的練習形成條件反射般的快、准、狠，平平無奇但殺傷力巨大。
修鍊武技是為了保全自身，斬殺敵人。圖爾南斯的時空互換理論，一語道破了武技的精髓。
維克多承認圖爾南斯的見解精闢，他現在更關注納爾森的異常反應。如果納爾森當時沒有遲疑，至少不會輸得這麼痛快。
圖爾南斯真的只是用了凡人手段，贏得時間和空間上的優勢嗎？
「納爾森，你剛剛為什麼猶豫？」維克多直接問了心中的疑惑。
「我突然覺得圖爾南斯大人變得像城堡一樣高大，我在他面前就像只螞蟻……難道是幻覺？」納爾森晃了晃腦袋，瞪大眼睛仔細打量著傳奇聖武士，恍然大悟道：「大人，您用了神術？！」
圖爾南斯翻了個白眼，不屑地道：「我說了用普通士兵的水準，還能騙你這頭笨熊？那不是神術，是心靈之力。」咂了砸嘴，又補充道：「每個人都有的心靈之力，不能算超凡手段。」他在心中忖道：
如果不用心靈之力，我還真沒辦法以普通士兵的實力，制服北地之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