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抵達
光輝歷7571年13月11日，光輝騎士團團長霍華德.特斯蒂爾、副團長斯特羅奇.特斯蒂爾、聖堂武士首席圖爾南斯和樞機院牧首弗里德斯於巴雷托谷地斬殺黑蹄半人馬大可汗奧羅加爾。
至此，撒桑帝國和教會聯軍浴血奮戰，歷時7年，終於擊敗了帝國東境最強大的半人馬部族，將一個可怕的威脅扼殺在萌芽中。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輝煌勝利！
教會準備等到來年的春天，舉辦遍及諸王國的巡遊慶祝活動，向各教區的信徒展示傳奇人馬的頭顱和皮革，以宣揚神職者與騎士領主的豐功偉績。但聖騎士凱旋的消息彷彿插上了翅膀，飛越冰雪漫天的水之季，已經傳遍人類國度的每一座城鎮。
各城鎮的吟遊詩人、歌舞劇團、流浪藝人從當地教堂和商隊的手中獲悉巴雷托戰役的過程，並在教堂神父的指導下，將神職者和騎士領主的壯舉改編成詩歌戲劇，再向城鎮居民傳唱表演。
雨雪季，錢包鼓鼓的城鎮居民特別喜愛歌舞劇團的戲劇和詩歌表演，它的花費不高，還能增長見識，讓自己有別於孤陋寡聞的鄉巴佬。每個歌舞劇團傳唱表演的內容不盡相同，故事素材卻是一樣的，都是神職者和騎士大戰殘暴獸人，再添加一些催人淚下的，令人熱血沸騰的愛情或復仇的戲份，當然也少不了英雄奪回肥沃土地的橋段。
觀眾就喜歡看這些。
光輝騎士團和撒桑帝國的聯軍踏平黑蹄半人馬部族成了當下最熱門，最振奮人心的話題。
諸王國的領主貴族對觀看新戲劇和詩歌沒有多少熱情，這原本就是教會收割信仰的宣傳手段。他們早就通過教會拿到了詳細的戰報，而事實遠比誇張的戲劇表演更加壯烈沉重，光輝騎士團副團長貝納迪克特隕落，5位白銀騎士、31位高階神職者英勇獻身，數萬名士兵和低階神職者戰死沙場，就連弗里德斯牧首也在戰爭中失去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這是用生命和鮮血鑄就的勝利，但它不是大貴族關注的重點。
儘管戰爭尚未結束，戰爭的性質卻發生了改變。撒桑帝國的整體戰略由防禦進攻轉為開拓進攻。
光輝騎士團和撒桑帝國似乎拉開了新時代的序幕，率先奪取了開拓戰爭的主導權。
撒桑皇室開始在北部荒野劃地封賞，第一批封地的總面積超過14萬平方公里。光輝騎士團公開表示，傳奇人馬頭顱巡展的第二站就是納維爾，時間定在光輝歷7572年的3月份。
消息傳開，納維爾的領主貴族頓時炸開了鍋，尤其封地貧瘠的中南部領主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開拓北部荒野的提案正式出現在貴族院的桌面上.貴族院一旦通過開拓提案，元老院必須對提案進行表決。
然而，納維爾王國還沒有準備好，元老家族也不願意充當撒桑帝國開拓新領地的屏障。面對中南部領主質疑的聲音，雷克斯國王焦頭爛額，他今天約見這個子爵，明天和那個伯爵共進晚餐，安撫完子爵和伯爵，幾個男爵領主又跳了出來。
其實，中南部的領主並非不識大局，只是光輝騎士團的宣傳攻勢產生了效果，領主受到封臣和領民的綁架，他們總得向國王討個說法，要點好處，給子民一個交待。
光輝歷7572年1月34日，紛紛擾擾的納維爾王國引來了新農牧和佃戶制的開創者——岡比斯王國的蘭德爾子爵。
「維克多堂弟，你覺得我的科格斯頓怎麼樣？」
納維爾國王騎著一匹體型健美，毛色純黑的沃頓純血馬，手揚馬鞭，意氣風發地問道。他一身華麗奪目的禮儀鎧甲，身材高大壯碩，古銅皮膚，棕色頭髮，眼眸是大地騎士獨有的琥珀色，臉頰留著少見於高階騎士的絡腮鬍須，顯得粗獷勇武，英姿勃發。
維克多也不知道，這個看起粗獷豪爽的傢伙怎麼就成了自己的堂兄？反正，納維爾國王親自帶隊迎接維克多的車駕，雙方見禮寒暄之後，他就稱維克多為堂弟。
好像，他最寵愛的一位宮廷女爵是溫布爾頓家的月精靈貴女，按照紋章學的記錄，他的確是維克多的堂姐夫。
納維爾國王禮節隆重，親切熱情。維克多卻不至於失去分寸，由衷地說道：「陛下，科格斯頓幾乎令我目盲。」
這句話絕對出自真心，雷克斯用金絲馬鞭指著科格斯頓教堂的那口紫金大鐘，差點亮瞎維克多的眼睛。
維克多根據紫金吊鐘的大小和光澤推測，它至少有7噸重，用黃金和精金鑄造，精金比例為千分之三，合計約46磅的精金……好吧，這口吊鐘價值1000萬金索爾。蘭德爾家族一年賺10萬金索爾，再存滿100年，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雷克斯很是得意，哈哈一笑，與維克多並肩策馬，談笑風生。
正值初春，冰雪消融，氣溫回暖，主幹道兩旁擠滿了衣裝光鮮亮麗的人群，前面兩排幾乎都是納維爾的貴女，當維克多和雷克斯的儀仗走近，有些年輕貌美的貴族小姐便從侍女的花籃中取出五彩繽紛的花瓣向車隊拋灑。不過，大多數花瓣都落在了維克多的一邊，納維爾國王幾乎成了他的陪襯。
這是維克多在岡比斯王城都未曾有過的待遇。
科格斯頓或許不是人類國度中規模最大的王都，但一定是騎士貴族最密集的城市。在納維爾，男爵以上的領主幾乎都在科格斯頓定居，他們的子女親眷常常見到自己的國王。相比其他王國的貴族子女，他們對國王少了一些敬畏，對雷克斯陛下多了一些親切。即便納維爾的騎士小姐當眾朝他翻白眼，雷克斯也只是含笑側身，讓更多的花瓣落在維克多的身上。
維克多目不斜視，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既不冷漠也不顯熱情，他聽到身後的馬車有拉窗帘的聲音，凱瑟琳恐怕正坐在馬車裡，暗暗咬牙。
就這樣，馬蹄踩著花瓣，蘭德爾子爵的儀仗來到科格斯頓大教堂門口。雷克斯跳下坐騎，非常紳士地扶著岡比斯的王太后邁下馬車。凱瑟琳一手搭著雷克斯國王的左臂，一手提著裙裾，儀態優雅地踱到維克多身邊。她很自然地抬手撣去情人肩膀上的幽蘭花瓣，順勢挽住他的胳膊，轉身對雷克斯微笑頜首：
「陛下，納維爾人的熱情好客，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雷克斯外粗內細，當然明白岡比斯王太后的戒備心從何而來，只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禮節招待凱瑟琳.奧古斯特。最後，他還是決定採用高階騎士的傳統，只把凱瑟琳當作維克多堂弟的情人，便向她行了個騎士禮：
「哈哈，納維爾人一向熱情似火……嗯，維克多堂弟，凱瑟琳夫人，你們進教堂祈禱，我就先失陪了……今晚，我和莎蒂婭在磐石堡設歡迎晚宴，為兩位接風洗塵。恩奇諾和路易莎將擔任兩位在納維爾的聯絡官。」
兩名年輕的侍從騎士越過雷克斯，分別向維克多和凱瑟琳行禮。恩奇諾19歲，初階騎士，五官柔美，頭髮和眼睛都是棕色偏黑。據雷克斯先前的介紹，他是那位月精靈宮廷女爵的表侄，也算維克多的表侄。
路易莎25歲，資深女騎士，出身納維爾名門，擁有宮廷男爵的頭銜，是莎蒂婭.雷克斯王后的女官。她金髮碧眼，氣質婉約恬靜，身材容貌在女騎士當中也很出眾，而且尚未婚配。
納維爾人確實很熱情。
維克多先向兩位聯絡官頜首致意，又朝雷克斯還了一個騎士禮，凱瑟琳也提起裙裾，屈膝施禮。雷克斯對趕上來的戴恩牧師、埃德文大師和艾瑞爾女爵點點頭，然後跨上沃頓純血馬，帶領儀仗隊轉向王宮。
凱瑟琳目光轉向路易莎，微笑說道：「路易莎，你當我的聯絡官，恩奇諾，你跟著蘭德爾大人。」
「如您所願，尊貴的夫人。」兩位侍從騎士齊聲應道。
「親愛的，我們進去吧。」凱瑟琳挽著維克多的胳膊，帶領眾人走進富麗堂皇的科格斯頓大教堂。
納維爾的大主教維斯普奇親自為維克多和凱瑟琳主持了祈禱儀式，並書寫了到訪文書。
維克多完成了報備，向科格斯頓大教堂捐贈5000金索爾的獻金。納維爾大主教並沒有和維克多做過多的寒暄，只是把戴恩牧師單獨留了下來。
一個是克萊門特的同窗好友，一個是克萊門特的親傳弟子，他們有許多話不方便當著外人的面說。維斯普奇大主教就算有什麼事情，也得通過戴恩轉告維克多。
其實，維克多身份特殊，可畢竟是個小小的子爵領主。雷克斯國王紆尊降貴，親自出城迎接維克多的車駕，還組織王都的貴族子弟夾道歡迎，已經算是格外禮遇了。而這份禮遇的背後，涉及到教會的內部矛盾。但維斯普奇大主教對光輝騎士團的再有不滿，也不能讓維克多看教會的笑話。
實際上，維克多在旅途中就源源不斷地收到各方面的消息。岡比斯北方諸郡的郡守，組織人手，修葺道路橋樑，清掃積雪，鋪墊乾草，替維克多的車隊開道。他們還將最新的情報呈給王太后觀閱。凱瑟琳不僅把這些信簽讀給情人聽，還替他分析註解。
目前，克萊門特和塔莫爾保持沉默，教廷內部只有弗里德斯一個人聲音，但各教區的主教有不同的見解，而納維爾的維斯普奇是第一個公開發聲的大主教，他對光輝騎士團的激進戰爭策略表示憂慮。他認為撒桑帝國將流民遷往北部荒野的政策草率而魯莽，建議光輝騎士團和撒桑帝國採取保守策略，坐觀半人馬部族內鬥，先訓練新兵，讓領主軍隊和聖殿軍恢復元氣，再圖謀開拓北部荒野。
維斯普奇這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冒險。因為他的言論和事實向左。
撒桑帝國擁有數百萬在冊子民，其中半數以上的人接受過標準的軍事訓練，戰爭潛力極其龐大。帝國軍隊一直受到精良裝備的限制才維持在10萬人的規模。撒桑領主雖然在七年戰爭中折損數萬名騎兵，但隨著多鐸王國放開軍備出口限制，撒桑帝國又拉起了12萬人的精銳騎兵。而且撒桑的封臣士兵輪番出擊，經受血的洗禮，積累了豐富的實戰經驗，他們的戰鬥素養普遍高於南方王國的封臣士兵。
這場戰爭非但沒有讓撒桑帝國傷筋動骨，反而令他們越戰越強。撒桑皇帝挾大勝之威，論功行賞，分封土地，帝國領主空前團結，軍隊士氣高漲，民眾盯著肥沃的北部荒野，翹首以盼。
這時候，叫撒桑帝國採取保守策略，腓烈特皇室能放棄鞏固皇權的機會嗎？帝國領主能答應嗎？帝國的封臣士兵能答應嗎？帝國的民眾會怎麼想？腓烈特皇帝膽敢犯眾怒，巴塞留斯家族絕對要重建鐵山帝國！
所以，維斯普奇遭到弗里德斯牧首的嚴厲斥責。等撒桑帝國向東擴張，建起要塞堡壘，構築第一道防線，在北部荒野站穩了腳跟，維斯普奇大主教只能退休下台了。
他沒有任何勝算，最多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
維斯普奇明知道自己在玩火，卻不得不這麼做。他被納維爾王國給綁架了。
有消息稱，克萊門特返回教廷之後，雷克斯天天跑到科格斯頓大教堂，找大主教聊天。不久，維斯普奇公開批評撒桑帝國的激進策略，科格斯頓貴族圈關於出兵北部荒野的輿論頓時就消停了許多。
實際上，光輝騎士團的目的很明確，他們想把納維爾王國變成第二個附庸。納維爾王國一旦加入聖騎士陣營，光輝騎士團對外，統合了開拓北部荒野的力量，對內，瓦解了南方三王國的聯盟。失去納維爾的支撐，多鐸王國只能倒向光輝騎士團。撒桑帝國從此再無後顧之憂，聯合納維爾、多鐸兩大王國全力北伐，收復北部荒野的領地，六大聖騎士家族將再次掌控光輝教會的權柄。
問題是，光輝騎士團能把一碗水端平嗎？
如果光輝騎士團給予納維爾和撒桑帝國平等的地位，納維爾的領主非常樂意加入聖騎士陣營。但這是絕不可能的！
在光輝騎士團的眼中，以腓烈特家族為首的帝國東部領主排在第一位，以月熊家族為首的帝國中部領主排第二位，以巴塞留斯家族為首的帝國西部領主排第三位。納維爾現在投靠光輝騎士團，只能排在末尾。
弗里德斯給納維爾的支持能和克萊門特的支持力度相比嗎？
雷克斯唯一的選擇是幫克萊門特渡過難關，具體的做法是先統一內部的聲音，迅速推動水利工程建設，讓數十萬流民開始工作，把克萊門特麾下的神職者都留下來。
這就需要用蘭德爾子爵在水利工程和新農牧領域的權威，去說服納維爾的領主和封臣。
簡而言之，哪怕維克多在地圖上隨便畫幾個圈，雷克斯都能讓納維爾按照他的意志，回到正軌上。至於維斯普奇，他倒台了也沒關係，克萊門特會把他的弟子推上納維爾大主教的位置。
維克多很樂意幫雷克斯，雖然這會得罪光輝騎士團，可他一點都不在乎。
蟻人大軍在人馬丘陵肆虐那麼長時間，差點把蘭德爾領紫蔗全拔光了，約克家族的獠牙軍團死傷慘重，而光輝騎士團自始至終都沒有派聖殿軍支援。維克多和西爾維婭對此一直記恨在心。
現在，有機會破壞光輝騎士團的謀划，維克多算是出了一口當年的惡氣。
當然，維克多千里迢迢地跑到納維爾，幫克萊門特破局絕非給自己出氣這麼簡單。
撒桑帝國緊跟光輝騎士團的腳步，聖騎士家族想拉攏納維爾王國，納維爾偏要抱緊克萊門特的大腿……這種有趣的現象透露出問題的本質：
教會利用領主的分裂，左右逢源，控制世俗政治；騎士領主利用光輝法典對神職者的約束，謀取神術的超凡力量。
誰能調動教會的神術力量，誰就能飛黃騰達。領主都想增強自己對教會的話語權和影響力，維克多也不例外。因此，他要在納維爾加快推廣佃戶制，這既可以幫克萊門特穩住局面，又能讓他在教會內部豎立新的政治主張，從而擴大教宗一脈的影響力，吸引一大批神職者。
克萊門特順著維克多預設的道路往前走，很快就會遇到必不可少的黃金團。雙方相互依存，緊密合作，蘭德爾家族對於克萊門特的份量自然超過了納維爾王國。因為，黃金團著眼於整個人類國度，而非單獨的王國。
維克多想的很清楚，他來納維爾王國要達到三個目的：查看疑似煉金塔；推廣佃戶制；替納維爾設計水利工程體系。
離開大教堂，維克多從兜里取出一封羊皮捲軸，遞給雷克斯安排的聯絡官，「恩奇諾閣下，請把這封信轉交給雷克斯陛下。」
侍從騎士接過信簽，行了一禮，轉身跨上坐騎，向王宮跑去。
「親愛的，你給他的是什麼？」凱瑟琳上前，挽住維克多的胳膊，好奇地問道。
「關於歡迎晚宴的一點建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維克多神秘一笑，轉身對埃德文大師問道：「埃德文叔叔，我們在那落腳？」
埃德文以銀白高塔大學者的身份擔任納維爾王國水利工程的總設計師，與維克多分別快三年了，頭髮白了一些，精神卻很健旺。他面對凱瑟琳，恭敬地說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埃德文大師，維克多住那，我就住那。」凱瑟琳笑吟吟地說道。
諸王國彼此之間還沒有使館的概念，但大家族在各王國一般都有姻親。沒有姻親的一般都是不值得重視的小家族，只能租住旅館。
奧古斯特與雷克斯家族互換子嗣，凱瑟琳可以住進磐石堡，但她更願意尊重維克多的意見。
埃德文頜首道：「既然如此，請隨我去多莉.德凱澤伯爵的府邸。我一直都住在那。」
多莉.德凱澤伯爵？多莉？她是恩比瑟和佛瑞德兄弟倆的生母，埃德文大師的堂嫂，因為西爾維婭而被老約克公爵趕走的家族守護者……埃德文住在她的府邸當然沒事，可她要是報復西爾維婭，故意給我難堪，那我就太丟人了……維克多怔了怔，硬著頭皮說道：「我正想拜會一下多莉夫人……」
凱瑟琳抿嘴笑道：「多莉夫人是安吉麗娜的祖母，我確實應該拜會一下她。」
咦，差點忘了，我還是安吉麗娜的監護人……嘿，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連X-3都不好使了……維克多暗暗鬆氣，拍了拍凱瑟琳的縴手，笑道：
「親愛的，你說得太對了。我們這就去拜會一下德凱澤女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