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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登船

  諸王國當中,只有崗比斯、博瑞和蘭特帝國領打算開拓南大陸的領土,塔莫爾牧首想整合南拓領主的力量,但他錯估了崗比斯王國的形勢,或者說,沒能準確把握維克多的真實意圖。


  教會的高層普遍認為,開拓北大陸比開拓南大陸更加重要。撒桑帝國和納維爾準備收復的北部荒野是真正的膏腴之地,在紅土上撒一把青麥種子,來年就能收穫滿滿;多鐸王國瞄準的幽魂森林和沃頓草原有龍骨鋼、林木資源和成群的牛羊;蘇斯北部的黃昏森林有秘銀、珍稀草藥和優質木材。


  南大陸有哪些珍稀資源還是個未知數,但肯定沒有能夠種植青麥的紅土。北部荒野曾經養育了數十億人口,神選者巫師在那裡開創了輝煌的城邦文明。相比之下,南大陸只能算作貧瘠的蠻荒之地。要不然,古代巫師和城邦騎士為什麼不涉足南大陸的土地?魚人和金水河可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


  而且,獸人族群佔據富饒的北部荒野,它們的種群規模不斷擴大,對人類國度構成最直接,也是最緊迫的威脅。諸王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全都在北大陸,收復北部荒野的故土不僅可以增強人類國度的實力,消弭獸人的巨大威脅,也是騎士貴族和神職者千百年來的情懷。站在人類整體的立場上,包括崗比斯領主在內的所有人都承認,相對北拓戰略,南拓戰略只是諸王國和教會的一條退路。


  在這種情況下,塔莫爾能夠調動牧師和聖武士十分有限,他迫切希望南拓王國可以團結一致,在南大陸順利打開局面。博瑞聯合王國曾經在南方蠻族的手上吃過虧,他們深知開拓南大陸並不容易,非常願意同塔莫爾牧首緊密合作。而崗比斯王國的綜合國力遠不如撒桑帝國,可她偏偏具有最強大的政治力量。


  為了說服崗比斯王國,接受自己制定的南拓戰略構想,塔莫爾費勁了心思。他一邊鼓動教會,擴充聖堂武士的規模,同時又冒險登上大河灣的南岸,抓了一個半獸人蠻鬥士送給崗比斯。他是在告訴崗比斯的守護者,與博瑞王國旗鼓相當的高根蠻族只能佔據南大陸的一角,那南大陸還有多少強大土著異族?崗比斯和博瑞的國力相差彷彿,崗比斯獨佔南大陸開拓權的想法不切合實際,大家最好能坐下來好好商議渡河南拓的相關事宜。


  商議?再怎麼商議,菲斯湖建港都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從長遠看,崗比斯的地緣環境非常糟糕,除了渡河南拓,也沒有其他可以擴張的方向。將來,人類國度的中心肯定在富饒的北部荒野,即便崗比斯成為南方大帝國,也無法改變土地的自然條件。南北雙方的的人口、經濟、軍事、政治都存在差距,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差距只會越來越明顯。最後,崗比斯帝國將無法與北方帝國相抗衡。


  維克多偷偷摸摸地在東部聯盟布局,謀求出海口,還不是為了組建海軍,繞過尼達姆大沼澤,進軍北部荒野的東海岸,同撒桑和納維爾的領主爭奪肥沃的紅土地。如果維克多在北部荒野有一大塊殖民地,並控制海權和金水河航運權,他不敢斷言崗比斯帝國一定能壓過北方帝國,至少南北的實力對比不會失衡。


  菲斯湖作為該戰略的重要節點,維克多勢在必得。


  奧古斯特家族不知道維克多的雄心壯志,但他們能夠看到菲斯湖對於崗比斯帝國的意義。金水河是難以逾越的天險,崗比斯控制菲斯湖,不僅可以解除北方領主對南方帝國潛在的軍事威脅,還可以顯著提升南方帝國的政治影響力。南大陸與北大陸之間的物資、人員往來全部由南方領主掌握,萬一,北方發生巨大災難,北拓的領主就得求懇南拓領主的支援或收留。換句話說,為了給家族留一條退路,北方領主和南方領主必須互換子嗣,不至於出現南方帝國的騎士血脈紛紛湧向北方帝國的尷尬局面。


  這就是金水河天塹的戰略價值。現在最關鍵的是菲斯湖,誰能控制菲斯湖水域,誰就能掌握渡河南拓的主動權。


  菲斯湖的西部湖口位於崗比斯的境內,它的建港條件明明比契布曼領和蘭德爾領更優越,崗比斯王國偏偏放棄湖口建港的計劃,正是擔心蘭特帝國領乘機在菲斯湖畔建造港口。


  蘭特帝國領境內的菲斯湖岸一定會有座港口,博瑞人的軍隊入駐蘇斯的黃昏森林前線;光輝騎士團和尼奧韋斯特勾勾搭搭;納維爾王國在旁邊穿針引線都是為了這件事情。他們現在採取柔性策略是擔心激怒神靈騎士,如果不管不顧地直接派遣軍隊幫助蘭特帝國領清理湖岸魚人,修建港口碼頭,崗比斯王國肯定要對尼奧韋斯特發動復仇戰爭。但崗比斯如果遲遲不肯鬆手,承受的外交壓力也會越來越大,直到屈服為止。


  博瑞聯合王國與崗比斯同屬南拓領主陣營,雙方的整體利益一致,但從短期來看,崗比斯的水上力量遠不如博瑞王國,無論是造船技術還是經驗豐富的船員都差了一大截。崗比斯需要時間培養能夠封鎖菲斯湖水域的力量。


  現在的問題是,崗比斯不回應博瑞人和塔莫爾牧首的善意,將來有可能獨自承受南拓的軍事風險。至少,懷恨在心的博瑞人肯定要設法拖崗比斯的後腿。


  拿下了菲斯湖水域的控制權,卻在南拓中遭遇軍事挫敗,最後又不得不懇求博瑞聯合王國出兵,並作出重大讓步,那急吼吼地霸佔菲斯湖還有什麼意義?

  見識過塔莫爾牧首送來的蠻鬥士俘虜,崗比斯四大守護者,除了維克多之外,西爾維婭、羅蘭和戈隆心裡都沒有底,懷疑崗比斯是否有能力獨自支撐南拓戰略。


  維克多力排眾議,提出菲斯湖加血河流域開拓戰略和蛙跳戰術的構想,盡量安撫攝政王和三位守護者,堅定他們抵制外部勢力提前在菲斯湖北岸建港的決心。


  儘管蘭德爾殿下智慧非凡,屢創奇迹,西爾維婭和戈隆侯爵也承認他提出的戰略戰術構想非常精妙,但崗比斯渡河事關重大,總不能維克多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戈隆侯爵稱讚維克多沒有軍事指揮經驗,卻有天才的蛙跳戰術構想,反過來看,他是隱晦地提出自己的質疑。


  改造后的戰艦是否能在血河上逆行?對抗一級蠻鬥士的心靈戰士是否能普及?你得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我們才會接受你的戰略戰術。


  維克多對源血秘法信心十足,對於改造戰艦沒有確鑿無疑的把握。但這無關緊要,他只想拖延時間。


  總之,湖畔港口必須等到崗比斯的艦隊橫行菲斯湖,再由黃金團承建承租!


  晚風徐徐,維克多等人走到卡里爾港的碼頭,朦朧的月光下,一艘龐大的戰艦劃過靜謐幽深的湖面,向棧橋緩緩駛來。


  它整體呈半橢圓形,船長35米,寬12米,從水面到船舷有三層樓那麼高,四根桅杆高高聳立,巨大的船帆兜住了晚風,推動船身破浪而行,彷彿巴塞湖傳說中的巨獸現身,令人莫名震撼。艏斜帆桁上站著一個修長曼妙的身影,她頭戴三角帆帽,腰懸細刺長劍,上身只穿一件白色亞麻襯衣,緊身馬褲和高幫皮靴勾勒出纖細蠻腰和一雙長度驚人的筆直美腿,英姿颯爽,意氣風發,正是羅蘭長公主。


  西爾維婭美麗絕倫的面容流露出艷羨之色,驚嘆道:「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戰艦,真是壯觀。」轉頭見維克多一臉平靜,她眼波流轉,好奇問道:「怎麼?你不覺得它很有氣勢嗎?」


  最多1200噸,比起萬噸巨輪,它差遠了。還不如羅蘭叫人賞心悅目……維克多一邊腹誹,一邊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寶貝,將來我會造一艘專屬於你的旗艦,比金羊毛號更壯觀,更有氣勢……嗯,就叫屠龍者號。」


  西爾維婭心裡一甜,挽住了愛人的胳膊。屠龍者是她的一個稱號,維克多以此命名的座艦絕不會辱沒屠龍者的名聲。


  不等船舶靠入碼頭,羅蘭從船首一躍而下,手裡握著一支單筒望遠鏡,在眾人面前來回踱著得意洋洋的步子,美如碧湖的深邃眼眸逐個審視每一個人,像足了在碼頭挑選水手的船長。


  「我是金羊毛號的羅蘭.奧古斯特船長,你們想搭乘我的金羊毛號就得聽船長的安排……」她指著自己的鼻尖,矜持又威嚴地說道。


  西爾維婭瞄了她一眼,提著裙擺,縱身一躍,輕輕地落在金羊毛號的甲板上,動作輕盈流暢,姿態優雅飄逸。


  維克多抄起翠絲莉的腿窩,以公主抱的方式把不能運轉鬥氣的怒濤女騎士摟在懷裡,微風環繞兩個人的身體,向前一個踏步,也跳上了近9米高的金羊毛號。


  翠絲莉不使用鬥氣,也有普通騎士的實力,她即便跳不上船舷,也能躲開維克多的公主抱。能躲沒有躲,就是當眾秀恩愛。害羞的翠絲莉俏臉緋紅,在戈隆侯爵和攝政王跳上來之前,掙開維克多的擁抱,秀足一轉,閃進了船艙。


  羅蘭在棧橋上跺了跺腳,撅著小嘴,最後一個跳上船,見到水手們對著西爾維婭垂首肅立,一個個擺出聽候命令的恭敬姿態,頓時顧不上生氣了,慌忙強調:「我才是金羊毛號的船長,你不能對我的船員發號施令。」


  西爾維婭莞爾一笑,高高在上的女王氣場化作春風細雨,挽著維克多的胳膊,聲音輕柔地說道:「羅蘭船長,我需要一間體面的艙室,順便請你的船副和設計師帶我的丈夫參觀一下金羊毛號。」


  羅蘭轉怒為喜,脫下船長帽,風度翩翩地屈膝施禮,「樂意為您效勞,尊貴的夫人……瑪蓮娜,帶這位美麗的夫人去一號貴賓室,那是金羊毛號最好的房間……海格特男爵,漢森船副,帶著幾位紳士參觀一下我的船,記住,船長室除外。」


  船舶設計師和金羊毛號的船副走了過來,維克多、戈隆侯爵正準備跟著他們進入底艙,卻被羅蘭擋住了去路。


  望著在自己的面前不停晃悠的船長帽,維克多茫然抬頭「幹什麼?」


  羅蘭斜睨著維克多和戈隆侯爵,滿臉鄙夷地說道:「付錢!按行船的規矩,登船的客人必須先支付一筆押金。下船的時候,再結算你們的住宿費、伙食費、酒水費。」


  「羅蘭!」戈隆侯爵臉一沉,壓抑怒氣說道。


  「老頭,少啰嗦,先付錢!」羅蘭毫不畏懼地嚷嚷,她的下一句話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意圖:「如果沒錢,你們得在金羊毛號上替我做工抵賬,這是規矩!」


  維克多摸了摸空蕩蕩的褲兜,無奈說道:「我沒帶錢,船長閣下,先欠著行不行?」


  「登船不賒賬,離船不付賬。」


  維克多默默地從腰帶上摳下一枚晶瑩剔透的藍鑽,放入帽子里,看著眉開眼笑的羅蘭船長,忍不住提醒道,「它價值750枚金索爾……」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押金,記得找我錢。」


  入戲的長公主拍了拍維克多的肩膀,眼神同情地說道:「先生,離船不付賬。」隨即,她又非常大方地表示:「這枚寶石就算你們五個人的船費好了。」


  戈隆侯爵冷哼一聲,抬起腳,剛準備進艙,卻聽到威廉姆斯和羅蘭爭辯:

  「別把我算上……我在金羊毛號上做工抵賬。」


  維克多和戈隆相顧無語,跟隨金羊號的船副跨進艙門。


  「水手們,不用靠岸了,放下纜繩,讓客人的隨從自己爬上來。每個人收取……羅蘭,每個人收多少船費押金?」


  「每位男士5枚金索爾,每位女士15枚金索爾……咦,威廉姆斯叔叔,我才是金羊毛號的船長!」


  「是啊,你是船長,我正在替你做工抵賬。」


  「鮑勃水手長,給這位新人先生一個水桶,一塊抹布,教他如何擦亮我的甲板!」


  「呃……羅蘭,我認為擦甲板的工作抵不了150枚金索爾的船費,我可以代行船長的職務。你航行了一整天,應該找一件上等艙室,美美地睡上一覺,夜航的事情就交給我……鮑勃水手長,起錨,揚帆,調整航線,我們去西布利諾爾河的長橋鎮,由威廉姆斯船長親自掌舵……對了,船舵在哪裡?」


  「……叔叔,我一點都不累。好吧,我免除你的船費押金,你現在是金羊號的客人……喂,別碰我的船舵,你這個毛手毛腳的新人!」


  甲板上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入底層艙室,戈隆侯爵搖了搖頭,略顯尷尬地說:「維克多,不用管那兩個傢伙,我們做我們的事情。」


  維克多沉默著點點頭,突然轉過身,對金羊毛號的船副漢森問道:


  「你是假面兄弟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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