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解疑

  蟻人女皇現在佔據的這副身軀有點像被維克多殺死的戰爭蟻王亞波利斯，非常接近人形態。不過，亞波利斯身後有一條既寬又扁的尾巴，那是蟻人腹腔退化后的產物。而蟻人女皇的這副軀體上完全看不到蟻人腹腔的任何痕迹，被銀白甲殼包裹的身體曲線，以及美麗精緻的五官都酷似人類女性。但是，她有四條修長勻稱的胳膊和一雙紅寶石晶體般的雙眼，一看就是異類怪物。


  骨頭裡面長肌肉的蟻人向來以力量強橫著稱，體重四百磅的低等護衛蟻都可以和3000磅重的食人魔首領比比力氣。蟻人女皇的這具化身怎麼也有高等蟻族的力量水準。當它用四隻胳膊揮舞兵器的時候，其殺傷力可想而知。至少維克多不打算用自己的磐石之軀天賦同這隻四臂蟻人正面硬撼。


  實際上，維克多真正忌憚的並非四臂蟻人的力量，而是它的靈能。


  高等蟻族的靈能力場類似大地騎士的超凡領域，但運用方式更細緻，更多樣。比如，戰爭蟻王亞波利斯的靈能天賦極高，對靈能力量的運用出神入化，連維克多都嘆為觀止。亞波利斯身上有四對魔紋，另一個戰爭蟻王陶爾米諾斯體型魁梧好似巨犀獸，身上卻只有三對魔紋。它們使用靈能的時候，身上的魔紋都會發光。這說明高等蟻人的魔紋越多，它們的靈能力量就越強達到。


  在四臂蟻人的銀白甲殼上，維克多竟然看到了整整12對形狀繁複，泛著紫色幽光的魔紋，透出一種神秘的美感。蟻人女皇培育的軀體可能代表世界法則所允許的靈能極限，再加上蟻人女皇對靈能的掌控程度，說四臂蟻人是祂的完美之軀不算誇大其詞。


  維克多饒有興趣地打量四臂蟻人，蟻人女皇卻從他暗金色眼眸的深處察覺到某種特殊的東西。那是超越感官和經驗的心靈直覺，蟻人女皇就是感覺到蘭德爾正在解析自己的奧秘，他的雙眼彷彿能夠透過表象，窺見一切法則本質。


  蟻人女皇活了近3萬年，在祂漫長的生命中積累了豐厚的知識和見聞。祂曾經覲見過至高元素使，對太陽精靈也絕不陌生。如果祂的直覺沒有出錯，那麼蘭德爾殿下絕非竊取太陽精靈位格那麼簡單。這位身份特殊的煉金塔主自身還擁有一種不輸給太陽精靈或至高元素使的頂級天賦。


  懸浮在石階上的蟻人女皇雙足落下，徒步登上塔頂的平台，說道：「蘭德爾殿下有一雙窺秘之眼。」


  維克多心中一凜，他沒有把知識拼圖和X-3的秘密告訴過任何人，而蟻人女皇是第一個察覺到知識拼圖的存在。


  正因為知識拼圖，維克多才會從蟻人女皇的隻言片語中窺見完美之軀的部分奧秘，蟻人女皇卻能感受到維克多的知識拼圖，只不過祂換了一種表述方式，叫「窺秘之眼」。


  不管是叫知識拼圖還是窺秘之眼，其本質都是透過現象總結規律，再利用規律分析未知現象。點亮文明火炬的智慧生物都具備這種學習能力，似乎不足為奇，但維克多的X-3將這種能力發揮到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便可以掌握造物主的部分權柄。


  準確的說，這部分權柄屬於全知領域。哪怕只是掌握很小的一部分全知領域，論位格的話，也不會比神話生物的頂級天賦差多少，如果運用得當，還能更勝一籌。


  曾經的大法師安潔莉娜，現在的蟻人女皇擁有和維克多差不多的能力。


  維克多最討厭遇到蟻人女皇這樣的對手，蟻人女皇也有相同的感受。完美之軀是祂扮演悲慟之主的時候，告訴巫師伊莫森的一個說辭，並沒有更詳細的內容。祂沒想到蘭德爾殿下竟然對完美之軀形成了自己的見解。這足以證明蘭德爾殿下的可怕之處，想要對付他絕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雙方互相忌憚，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蟻人女皇率先說道：「蘭德爾殿下對『完美之軀』感興趣，我對『從內部攻破光輝教會的方法』感興趣……我們可以彼此交換？」


  維克多先做了個手勢，指引數十隻煉金飛蛇升到高處，又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希望我幫你從內部攻破光輝教會，那就是想與我達成共識……既然你對我有所求，你有是否知道我想得到什麼？」


  蟻人女皇思索片刻，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具體的想法，可你願意將薩隆魔鐵兵器交給我保管，又獨自來到我的巢穴，肯定對我有所求。因此，任何問題，我們都可以談……而且，我非常確信你渴望獲得知識，比如完美之軀。」


  維克多微微眯了下眼睛，開口問道：「我的煉金塔儲備許多類型的生物模版，包括魔裔和龍脈，可我唯獨沒見過庇護所神族的生物模版，陛下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蟻人女皇的臉上露出一絲讚歎的神情，頷首說道：「蘭德爾殿下的提問直指完美之軀的本質，我可以告訴你這是為什麼……因為煉金塔虛空造物的原理就借鑒了庇護所神族的完美之軀。」


  「庇護所神族和物質位面的生物、和深淵惡魔都不一樣。祂們沒有物質形態，只有純粹的靈魂。庇護所神族進入物質位面總是調動地、火、風、水四大虛空元素，凝聚神形，同深淵惡魔交戰。神形就是所謂完美之軀。」


  「庇護所神族運用虛空元素，塑造神形，因此又被稱為虛空神族。祂們在物質位面活動的時間短暫，但很難被殺死。如果神形在戰鬥中破滅，虛空神族的靈魂一般會回到庇護所位面，休養生息。」


  蟻人女皇透露的信息與維克多的判斷基本吻合。生命法則作為世界法則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始終保持變化，哪裡會有什麼絕對完美的生命？


  完美的生命形態意味著進化終止，生命法則徹底固化，豐富多彩的自然界從此走向單一，也就意味著世界的終結。所以完美之軀是在某個時間段的完美，只能持續幾年、幾十年，或幾百年，超過這個時期，世界法則的變化必定不容許完美之軀繼續存在。


  煉金塔虛空造物和庇護所神族凝聚神形的原理是一樣的，也難怪擁有不朽魂火的煉金生物只能存活較短時間。


  蟻人女皇替維克多解開了一個謎團，維克多卻皺起眉毛問道：「虛空神族靈魂不朽，又能塑造神形，凝聚完美之軀，祂們為什麼要把如此重要的虛空造物術傳授給煉金師？」


  蟻人女皇沉吟說道：「據我所知，虛空神族雖然強大，但祂們的數量很少，面對數量眾多的惡魔大軍就顯得無力應付。最重要的原因是，領主級的惡魔能夠噬魂，祂們把虛空神族的靈魂視作美味。被惡魔領主殺死的虛空神族，非但不能復活，還會增強惡魔領主的惡魔之力。」


  「你剛剛在這裡製造煉金飛蛇，應該看見了高級戰鬥單位紅魔的製造信息，其中關於惡魔之力的描述就能印證這一觀點——深淵惡魔和虛空神族互為死敵。」稍微停頓了一下，蟻人女皇又說道：「你現在明白了吧，我其實對你沒有敵意，否則亞速爾塔神廟的煉金符文水晶早被我吸收了，輪不到你來奪取。反倒是你控制的煉金塔像惡魔領主一樣，時刻覬覦我轉化的蟻人魂火。」


  亞速爾塔神廟頂部的煉金符文水晶至少有2萬多年的歷史，它能一直留到現在，說明蟻人女皇無法吸收煉金塔的魂火。從這個角度來看，維克多的七號煉金塔才是蟻后煉金塔的天敵，只不過蟻人女皇麾下的實力遠超7號煉金塔，根本不懼怕維克多。如果維克多非要吞併蟻后煉金塔的魂火單位，幾十萬蟻族大軍直接碾過去就行了。


  維克多默然無語，隔了一會才問道：「惡魔呢？惡魔會吞噬煉金單位的魂火？它們吞噬魂火，提升惡魔之力總有條件限制吧？」


  蟻人女皇微微一笑，說道：「煉金帝國和深淵惡魔的戰爭，比我出生時還早1000多年。我並沒有親身經歷過魔潮，但我知道，除了渴望吞噬虛空神族的靈魂，深淵惡魔同樣酷愛原生種人類的血肉靈魂。直到帝國的煉金塔豎立起來，高等惡魔便放過人類城邦，驅策惡魔爪牙，優先攻擊煉金塔。那是因為，煉金塔的魂火單位源自數位惡魔君主，對高等惡魔有無窮的吸引力。我們煉金帝國和精靈帝國、蠻族，以及虛空神族的聯軍正是圍繞煉金塔，同深淵惡魔大軍展開激戰，不斷消耗魔潮的力量，直至迫使惡魔大軍退回深淵，從而保全了大多數智慧生命。」


  「至於深淵惡魔吞噬靈魂的限制條件，我現在不想告訴殿下。我只強調一點，等到下一次惡魔入侵，惡魔領主們絕對不會放過殿下的煉金塔，深淵惡魔才是殿下的死敵，我不是……我的蟻人大軍甚至可以幫助蘭德爾殿下對付惡魔。」


  維克多揚了下眉毛，問道：「條件是幫你奪取光輝之主的控制權？」


  「不，是幫我們！」蟻人女皇上前一步，目光深沉的說道：「你、我，還有天選者貝爾蒂娜，我們三個人才是煉金帝國的繼承者，光輝之主原本就應該屬於我們。我說的是，光輝之主座下的12個天使神位。」


  「天使神位才是法師協會的大法師們全力支持造神計劃的關鍵。等我們獲取了光輝之主的控制權，我就有辦法讓貝爾蒂娜分配天使神位。我們會像虛空神族那樣，凝聚天使之軀，在地上顯聖，卻不會被惡魔領主所吞噬。凡人的信仰為我們源源不斷地提供力量，這才是真正的不朽者。」


  維克多問道：「那代價呢？」


  「代價？你是說信仰之力帶來的靈魂污染？」


  蟻人女皇笑著說道：「這個問題，大法師們早就考慮過了……光輝之主負責凈化信仰之力中的雜質，祂付出代價，且沒有自我意識。我們佔據天使神位，不接受信仰就不用付出靈魂污染的代價。光輝教會的歷代教皇僅僅會驅使光輝天使的軀殼，卻不知道12個大天使才是光輝之主最寶貴的權柄，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我們怎麼能把光輝之主交給那些可笑的凡人？」


  維克多撇了撇嘴，說道：「初代教皇伊諾克陛下恐怕嘗試過佔據天使神位，他甚至自稱是第一光輝大天使米克勒梅爾斯的化身，可惜他失敗了。」


  蟻人女皇不屑地說道：「米克勒梅爾斯……初代教皇給光輝天使起名字，他是想繞過光輝之主直接吸收信仰之力，但用的方法就不對，能成功才叫奇怪，終究還是個貪婪的蠢貨。」


  維克多搖頭說道：「伊諾克沒有煉金帝國最高評議會的完整傳承，他仍然摸索到光輝天使的秘密，並付諸行動，做出嘗試……我是想告訴你，你鄙視的光輝教會神職者沒有你以為的那樣不堪。現在的光輝教會積累了龐大的力量，我確信你的蟻人軍團不是光輝教會的對手。」


  蟻人女皇點頭說道：「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同殿下爭辯……蘭德爾殿下在人類國度擁有權勢，你如果願意幫忙，我們奪取光輝之主的計劃會更容易實現。」


  維克多哼了一聲，冷淡地說道：「利用我的權勢地位，幫你從內部瓦解光輝教會，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別拿光輝天使的神位欺騙我，那12個神位是為巫師準備的吧？高階騎士隕滅，靈魂必然回歸元素海，不可能佔據天使神位。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我雖然不是騎士，但和騎士也差不多，風元素海或者火元素海才是我的靈魂歸宿。」


  蟻人女皇沉默片刻，說道：「殿下說得沒錯，你佔據太陽精靈的位格，等你徹底轉變為太陽精靈，分割給煉金塔的魂火將回歸本身。你的煉金塔由貝爾蒂娜接管，她可以選擇一位新的煉金塔主。所以，我感到為難，蘭德爾殿只要回到太陽樹下，踏出最後一步，就自動放棄煉金塔，惡魔領主也不再是殿下的死敵……可是，我能感覺的到，蘭德爾殿下對我，或者對貝爾蒂娜有所求。殿下不妨提出條件，我們可以討論。」


  「條件……我沒想好。」維克多躊躇說道：「我們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情，你放貝爾蒂娜和我的追隨者們，哦，還有格羅斯蟲母安自行離開，我就把這枚『安潔莉娜之悲慟』還給你。唯有如此，我們才能證明合作的誠意。」


  說著，維克多從腰部挎包里取出元素符文水晶，托在手掌上。蟻人女皇的視線立刻被神器水晶吸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