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煎熬

  清冷的空氣，讓心情也跟著靜下來，李小艾第一次認真地思考與文昊的關係。在感情的問題上，她從來沒有如此敏感過，不，是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離開時文昊的不悅，能聽到文昊挽留的心聲，若是換個時間，她絕對會幸福的笑出聲，然後義無反顧的與他離開。


  「好想長大……」


  李小艾呢喃，空蕩蕩的家裡突然吹起一陣風，吹皺了原本平靜的青春，讓單純快樂的心有了煩惱，有了焦躁與不安。


  「他生氣了嗎……？」


  李小艾心裡有些難受，但更多的是不安，害怕，她怕文昊從此不再理自己了，怕父母動怒，也怕自己會承受不住壓力。


  「好想有一個人分擔……」


  兩個人相互扶持總好過一人奮力前行，「可是文昊……」腦袋清醒的李小艾第一次意識到，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自己一人再努力，也是無用的，更清醒的意識到，自己這一年來，是唱的獨角戲。


  「可是，情不自禁啊！」


  李小艾蹲下，將臉埋進雙手，第一次，因為情感，落淚了……


  文昊徹底的不耐煩了，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快要將他淹沒，又不是他讓李小艾碰見熟人，也不是他讓李小艾回家的，現在什麼意思，怪我了？

  「膽子太小了！」文昊是一直知道李小艾的膽小懦弱的，卻從來沒有如此厭煩她這膽小的性格，在他看來，剛才的一切都不是事，膽子大一些，脾氣硬一些，父母能有啥辦法。


  現在搞的，好像我欺負了她似的。


  煩躁地踢了腳自行車，文昊實在不想待下去了，準備離開，

  「蚊子你幹啥去？」


  正跟李梅打趣的劉亮第一時間發現文昊的動作，疑惑問道，「李小艾都回家了，你還準備追人家裡去啊？」


  「追你媽！我回家！」


  因為煩躁，聲音比往常高了幾度，誰一聽都知道他在氣頭上，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恍然，這些人終於意識到，方才兩人是真的吵架了，於是再不敢拿李小艾來開玩笑。


  但旁人不敢，嚴敏卻是敢的，說實話，今日嚴敏並不想來找李小艾，但耐不住眾人意願，只好跟著來了，方才她一直不說話，權當自己是隱形人，也是實在不習慣文昊在意李小艾的模樣，完全不是當初一起玩笑，一起吵鬧的那個人了。


  這會兒雖不知道為啥，但她了解文昊，知道他對李小艾是真惱怒了，下意識就開口了，「你好好說話，你倆咋了？」


  「沒啥」，

  文昊不想再提李小艾，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因為李小艾的膽小而生氣，還是因為他的離開而煩惱，說不上來，整個人更煩躁了。


  他沒想到，自己的情緒居然會因李小艾而左右，李小艾是不錯，但遠沒有到可以放在心上的地步，文昊一直覺得自己對李小艾好奇多過喜歡的，雖然會偶爾玩鬧，順著他人開兩句玩笑，但是絕對是在自己掌握主動的情況下。


  畢竟，李小艾的外在條件，實在讓人喜歡不來。


  此時他卻隱隱發覺自己的心思遠不是自己所想，旁邊又有一大幫人瞪著好奇的眼睛等著八卦，情緒莫名其妙的就上來了，也不知是對李小艾的，還是對劉亮等人的，還是對自己的……


  「你跟我們沖啥？」嚴敏癟嘴，對文昊的情緒，「我們可沒惹你」。


  「…………」嚴敏的話文昊聽到了，卻無法回應，他是不承認自己對李小艾有意思的，他也不覺得自己對李小艾有意思，最多是好奇。


  文昊如此安慰自己，可他忘了，許多時候，一段感情的開始源於好奇，源於這些莫名其妙又不可避免的情緒。


  現在的文昊還意識不到這些，嚴敏的逼問只能讓他更不耐煩，順帶的對李小艾也埋怨起來，埋怨她的小題大做，埋怨她的膽小懦弱。


  越是埋怨，原本心底的一絲不滿越是堆積，最後就真成了埋怨了，「你們自己玩吧，我走了」。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踩著自行車就真的離開了。


  「看來是真吵架了」，劉亮感概，「也不知是因為啥吵架」。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那麼多幹啥」，終於證實了內心的猜測，嚴敏說不上自己什麼心情，有些悵然，瞪了劉亮一眼，「散了散了，天快黑了，咱也回」。


  文昊一走，原本熱鬧的氣氛也沒了，也沒啥熱鬧可看了，就各自散了，不過，卻是每人心裡都有個念頭在響，「原來，文昊與李小艾是真的在一起了啊」，

  「他倆真的吵架了」


  以前是不明真相的同學在看熱鬧的傳，現在，確卻是身邊親近的朋友發現的事實，一切，真的慢慢變了。


  文昊的糾結李小艾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說不定心中的彷徨會少一些，說不定，不會這般不安。


  哭過的李小艾默默的擦乾淚水，想洗去臉上的狼狽，卻看著鏡中的自己陷入沉思，紅腫的眼睛，干黃的頭髮，「真難看！」


  李小艾對著鏡中的人說，鏡中的人也對著她說。


  「是啊，是難看」，

  「人家不喜歡，是正常的吧……」


  「哦……」


  「…………」


  李小艾低頭，躲開鏡中的眼睛，粗魯地將水忘臉上淋，粗魯地搓著臉。冰冷的水確實有鎮定的作用，李小艾埋頭搓了一會，突然就安靜了。


  「看來，以後要喜歡的更加小心翼翼了」，

  「開心就好」，

  「嗯，我一定會開心的！李小艾，加油！」


  帥氣的揮了揮手，彷彿這樣便會生出無限的勇氣，這一刻的李小艾彷彿巨人，在感情的道路上負重前行。


  深吸一口氣，又重重的嘆出，李小艾將一切收拾妥當，就這麼直直的坐著，等著李媽媽回家，等著最終的審判。


  天慢慢的黑了，在外瘋玩的弟弟妹妹也陸續的回家，李小艾活動有些僵硬的四肢，想去睡覺，又不敢。


  李小艾甚至在想象自己睡著后媽媽氣沖沖的回家，會不會直接將自己從床上拎下來，還是會直接揮著笤帚將自己打醒。


  李小艾不敢想象，只能僵硬著四肢繼續坐在原地，忐忑又不安。


  就像一個被審判的犯人，等待審判一樣，終於迎來李媽媽的回歸。


  「坐那幹啥，幾點了，還不睡覺！」


  「媽……」李小艾以為會直接面對狂風暴雨，沒想到只是最正常不過的抱怨，一時有些接受不來，下意識就喊了出來。


  「咋了？」


  媽媽的反應是最正常的反應，李小艾有些疑惑，下意識就想到下午嬸嬸那溫柔的笑容，難道，嬸嬸並沒有告訴媽媽……這……


  李小艾有些激動，更多的是感動，沒想到胖胖的身影還沒有在腦中淡去，又有嬸嬸填補進來，一時間，李小艾的心中充滿感激。


  「沒啥，我睡覺了！」


  李小艾聲音歡快，還有李媽媽也聽不出來的如釋重負，伴隨著黑夜，悄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