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四起

  心再一步下沉，一次次突破心裡建設，李小艾發出連自己都嚇一跳的干啞嗓音，「說吧……」


  李小艾或許意識不到此時她的臉色有多嚇人，李少龍卻看得一清二楚，也因此更加小心翼翼，即將出口的話語被斟酌再斟酌，只為給李小艾更小的刺激，「你記得初二那次跟楊飛同路去你姨媽家……」


  一秒，兩秒，五秒，一分鐘，說者艱難，聽者更艱難，李小艾靜靜地站著，聽出李少龍的猶豫不安，擔憂終於轉為懼怕，她怕聽到一些不能承受的消息。


  聲音隨著嘆息而出，蒼涼勝過擔憂，「你還記得那晚發生的事么？」


  記得，她怎麼會不記得，文昊的厭惡，文昊眼中的屈辱，都恍如隔日，她怎麼敢忘記，若不是這一幕時刻刺激自己，她何嘗需要辛辛苦苦在文昊面前裝平靜。


  李少龍一直觀察李小艾，見她面露痛苦，忽然又想起她那幾日的瘋瘋癲癲，而之後，楊飛突然輟學，「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李小艾轉頭躲過李少龍探究的眼神，要她怎樣跟好友形容，她被嫌棄的如此徹底，被厭惡的如此徹底，她要怎樣跟好友形容，那夜她丟了自尊。


  「真的沒什麼？」


  李少龍皺眉，對李小艾的不坦白有些生氣，但更多的事不安，他怕萬一真如傳言那般，以後可怎麼辦，原本十分堅信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李小艾身上，但傳言煞有其事，李小艾又如此諱莫如深，讓李少龍不得不開始動搖。


  「那你告訴我，楊飛的輟學，跟那晚有關嗎？」


  「怎麼突然提到楊飛？」


  「當然沒關係」


  自顧自憐的情緒被突然出現的楊飛沖淡，李小艾有些疑惑，卻還是認真回答好友的疑問，「不對，你突然詢問，是那晚的事情有人……傳出了么」，真是好笑，剛剛聽了文昊喜歡李小艾的傳言，又得聽文昊厭惡李小艾，不過前一個是人們的臆想，后一個，才是事實。


  她好不容易在人前隱藏的不安，好不容易拼湊出的底氣，都要沒了。


  李少龍盯著李小安，看著她不安，忐忑，卻始終沒有他懼怕的反應出現，心裡就悄然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了微笑，「可能不止」。


  「啊？」


  「哼」，放鬆后的李少龍輕笑，「有些人啊！」


  「到底怎麼回事？」李小艾越來越焦急，越來越心慌，李少龍的笑聲聽的人彆扭，更讓人恐懼。


  「你那天去雷明家了？」詢問的話卻是肯定的語氣，李小艾終於肯定那天的事情被傳出，她與文昊，終究連活在傳言里都不能了。


  「嗯」，認命般點頭，「本來說好去嚴敏家，結果臨時改變」


  「嚴敏家與雷明家是對門」。


  怕李少龍不理解，多嘴又解釋一句，隨後又反應過來，這又不是重點，為什麼去雷明家，又不重要。


  「放心吧」，自以為知曉了整個事件，李小艾反而開始安慰李少龍，「不就是被文昊嫌棄么，這樣的流言，從他與王詩悅在一起那天，我就學著習慣了」。


  「走吧，回教室……」


  「你以為，單單這樣，我能被氣的連書包都沒放？」李少龍拉起書包，再一次阻斷李小艾進教室的路。


  「雷明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


  「不是很熟」，李小艾疑惑，不明白雷明又與謠言有什麼關係，但李少龍的話卻終於讓她反應過來，同學們口中的「新聞」，還有其他內容。


  「雷明，晚上，你，加起來能聯想到什麼？

  李小艾臉上的懵懂明顯的讓人無法忽略，李少龍甚至為剛才一瞬間的懷疑而後悔，繼而又開始擔憂，這樣單純的好友，在之後的風暴中該怎麼辦，她怎麼面對眾人的議論與鄙夷……


  「哎……」李少龍再次嘆息，實實在在，「初二那年有個女孩因雷明墮胎的事，你知道吧？」


  「嗯，聽說過」


  「不，怎麼可能，我沒……」對上李少龍眼睛的一瞬間，李小艾突然意識到他斟酌了這麼久要告訴自己的流言是什麼，「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我們只是聊天，他們玩，文昊，我……他不小心碰到了我，然後他嫌棄，我就走了，我就離開了啊」恐怖的事實讓李小艾語無倫次，抓著李少龍，迫切想證明清白，「我怎麼可能……」


  淚水無聲劃過臉龐，李小艾張嘴，只有哭腔，「你要信我……」


  「我信你！」


  字字鏗鏘代表了李少龍的信任，他因李小艾那幾日的不正常而有所懷疑，也因為李小艾的反應而打消懷疑，他現在只鄙視傳謠言的人，鄙視文昊，心疼李小艾，這個姑娘，總不遇到單純的戀愛。


  「謝謝」「謝謝」


  李小艾的怔忪不出李少龍的意料，可他即將要出口的話還是要說，自己說，總比毫無準備地從他人嘴裡聽到要好，起碼有個心理準備。


  痛，總是會麻木的。


  「這事似乎是文昊說的，所以才傳的煞有其事」


  淚水再次劃下，李小艾沉默不言，低頭，周身氣息一變再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在李少龍以為她崩潰的時候，只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卻險些讓李少龍的眼淚綳不住。


  「你……」


  「小艾……」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李少龍的安慰，厭惡從心底迸發，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討厭一個人，「你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