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回家
沒有人知道岳子靈與父親在書房密談了什麼，即使她母親也只能焦急地在書房外徘徊而不得其內，只知道他們談了許久，久到那場突如其來的秋雨漸漸停止，除了偶爾一陣風調皮地抖落堆積在樹上的雨珠之外，似乎一切都恢復了寂靜，天地如此，人亦如此。
這場暴風雨，似乎真的結束了。
等岳子靈再從書房出來時，臉上除了勢在必得，竟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彷徨，岳子靈母親匆忙迎上，想問些什麼，卻終究在其父親的眼神示意下什麼也沒問，只摸了摸岳子靈頭髮，便靜靜目送地送她上樓休息。
再轉身，卻對上丈夫微微一嘆的神情，夫妻兩默契般地，進了房間，不知又談論了些什麼，只留下餐桌上那一對相對而放的高腳杯，見證著這所房子由熱鬧到沉寂的悲歡。
窗外的風更大了，嗚嗚咽咽地讓人即使躺在被窩中，也能切身感受外邊的寒冷，李小艾下意識裹緊被子，不給冷空氣絲毫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北方的秋天都如陝西這般喜怒無常，前一瞬明明還短袖短裙，下一刻卻恨不得把所有棉服都套在身上，李小艾感受著棉被也阻擋不了的寒冷，琢磨著自己似乎該回家一趟了。
開學一個多月，李小艾也離開父母一個多月，想不起來的時候還好，如今一想起來，回家的心愈發迫切，李小艾恨不得這天亮的快些，再快些，好讓她立馬能回到家裡，最好能吃上母親做的蔬菜卷，還有玉米糊，對了，地里的紅薯是不是快熟了，應該可以吃了吧，烤紅薯最好吃了……
「肚子餓了」，
一聲嘀咕，從想象衝進現實，李小艾摸著肚子，不由地回憶起與文昊一起的那頓晚餐，只是嘴角的甜蜜剛剛綻開，便被苦惱代替，李小艾不由陷入沉思，
「文昊的脾氣……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
「應該可以吧……」
李小艾不確定地呢喃，對此實在沒有多少信心，說不清是對文昊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應該對自己的沒信心多一點吧，李小艾沉默著，思索著讓文昊改變脾氣的可能性。
至於心裡的那點不舒服，早就隨著與齊南的聊天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想著他好。
這是個大工程，李小艾躺在床上許久也想不出個可行辦法，哀嚎一聲，賭氣般地將被子舉過頭頂，卻又在下一秒因為窒息而不得不解放幾近負荷的腦袋。
「睡覺！」
「不想了不想了」，
像許多戀愛時的小女生一樣，李小艾因文昊的一句話，一個行為苦惱的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一會覺得甜蜜便忍不住輕笑，一會又覺得自己與文昊的性格大不相同而憂愁，這樣顛來倒去，折騰到後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大早，李小艾先去商店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父母自己要回家的消息，而後才腫著一雙眼睛回房間收拾。
從市區回家要先乘公交去客運站，再轉乘車到鎮上，到了鎮上之後就再沒車通往村裡了，這也是李小艾提前打電話的原因，如果沒有人接，那得走十來里路才能到家。
這段距離李小艾在很小的時候走過，那時候國家統一修的水泥路並沒有鋪到李小艾家門口，因為什麼而走的路也記不清了，只記得是與母親一起走的。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李小艾如今想起來，另有一番感慨，這感慨在看到不知何時等在車站的父親時，更濃了。
「爸！」
一聲歡呼，換來喜笑顏開，李小艾突然有些哽咽，莫名其妙，毫無理由。
「回來了」，
「嗯」
「上車吧，你媽飯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哎！」
簡單的對話，對李小艾來說卻是不簡單的情緒，明明才過去一個多月，竟有了遊子歸家的情怯，李小艾地挎上摩托車後座，不敢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就怕父親察覺到不妥，而她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幸好父親並未發現她的激動，或者這麼說，父親比她還激動，是以激動的兩個人倒是誰也不打擾誰，一路沉默地回了家。
到家後果然見母親早已等在門口，旁邊還有端著飯碗一臉沉醉的妹妹，見了李小艾便飛奔到她身前，拉著手就開始撒嬌，
「姐你以後要多回來啊，你一回來老媽就做好吃的」，
「去去去，在家沒給你吃飽還是怎地」，
熟悉的大嗓門，將李小艾瞬間拉入名為家庭的溫暖中，這是比其他任何情緒都讓人眷戀的，也是最打動人的。
「媽我回來了！」
「大喊大叫的，哪有女孩子的模樣」，
李小艾突然的喊聲，換來母親彆扭的白眼，以及那比往日里更大的嗓門。
嘿嘿一笑，混不在意母親的嚷嚷，拉著妹妹就往家跑，又惹得一頓說教。
放肆的笑聲從家門口傳到後堂，傳到庭院高大的梧桐樹梢，飛旋而上，只一瞬便進了心裡。像是陳年的酒，亦如百花的蜜，經過時間的反覆雕琢，成了醉人的微笑。
李小艾在家裡度過了輕鬆無比的午後，飯後李小艾抱著肚子蹲坐在門廊前，昨夜的秋雨將天空洗的一塵不染，涼風習習，除了些許涼意，竟也有難得的舒適，愜意的那些繁重的課業，令人煩憂的感情都恍若隔年。
反正再想起這些的時候竟出乎意料的平靜，連昨晚折磨她許久的問題，似乎也沒那麼難以解決了。
雖然具體要怎麼做，李小艾依然沒有半點頭緒，但卻一點也不妨礙她在門口石凳上一副怡然自得，
這樣的好心情，在無意瞥見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時，更加開心了，
「李梅！」
「你什麼時候回家的？」
「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