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進退兩難
方遠回頭看了眼剛才的房間，女人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前，手捧一杯茶，翻看著面前的文件，而門外的走廊里，卻是如同修羅地獄般的場景。
這兩幅畫風截然相反的景象，讓方遠不免開始懷疑，這個自稱是艾比·史黛西的女人是否在說謊。
醫院裡明顯發生了暴亂，她竟然還氣定神閑地坐在診斷室里喝茶？她的心理素質未免也太好了吧？
方遠再次推開了門，決定質問一下女人。
「喂，外面這麼亂，你還打算繼續坐在這裡？」
女人詫異地回過頭來：「什麼？」
「裝傻是吧。」方遠挪了挪身體，好讓女人看清外面的情況。「牆上的血跡、地上的玻璃渣，這些你都看不到嗎？」
女人愣了愣，終於反應了過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方遠，嘆氣道：「我還以為你的病情有所好轉，原來是我想多了。」
「什麼意思？你認為這些都是我的幻覺？」方遠根本不相信女人的話，他不用走出去都能聞到外面的血腥味，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假的。
女人笑了笑：「要不然呢，難不成是我瘋了？」
看到她譏諷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方遠心裡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這時，外面剛好走來幾個身穿拘束衣的病人，他們的嘴角都帶著鮮血。
「那他們呢？這些吃人的瘋子，難道也是我憑空想出來的？」方遠指著那些病人怒吼道。
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是病得不輕。」
她沖那幾個病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病人們很聽話，一個挨著一個走進了診斷室，然後一字排開。
「鮑勃、傑瑞、路易斯，如果他們真是你口中的瘋子，為什麼不衝上來攻擊我？」女人站了起來，大膽地走到了病人中間。「醒一醒吧，本，他們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只是醫院裡負責安保的員工。」
看到這一幕，方遠瞪大了雙眼，有一個病人甚至扭過頭來，咧開腥臭的嘴巴朝他笑了笑。
「不，這不是真的，你們都在騙我。」他喃喃自語道。「這些怪物一定是你訓練出來的。對！一定是你，把醫院搞成了這幅鬼樣子！」
說著，方遠轉身跑了出去，他要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別讓他逃走，抓住他！」女人朝那三人命令道。
病人們點點頭，飛快地追了上去。他們蹦跳著前進，每一步都能躍出五六米的距離。
方遠邊跑邊張望，醫院的走廊彷彿一個迷宮，他怎麼也找不到出口。病人們快追上來了，他索性打開了手邊的一扇門，並閃身鑽了進去。
病人們緊隨其後，沖向了那扇半掩的門扉。門口十分狹窄，他們只能一個一個進入。走在最前面的鮑勃剛一推開門，突然腳下一滑，摔了個大跟斗。跟在後面的路易斯猝不及防，也被倒下的鮑勃給絆倒了。
原來，方遠進門后並未走遠，而是藏在了門的一側等待著三人到來。就在他們進門的一瞬間，方遠伸出了腳，將鮑勃絆倒。他早看出了這些病人們的破綻，他們蹦跳著前進，重心必然不穩。
事實果然如他所料，這種跌倒的現象就像多米諾骨牌，連續性地傳遞了下去。
見三人都摔倒在地，方遠馬上向另一個門口跑去。當病人們陸陸續續站起來時，早已失去了方遠的蹤跡。
甩掉了追蹤者，方遠開始在醫院裡尋找起來，他記得上次是從入口出去的，那裡有一個玻璃環繞的櫃檯，十分顯眼。但這次他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一丁點櫃檯的影子。
走著走著，他的前方出現了一道鐵門，上面有個標識，寫的是英文單詞「eit」。
找到出口了！
方遠欣喜若狂地走到門前，轉動了門把手。
「呼——」
打開鐵門，一陣狂風襲來，把他吹了個透心涼。外面，是如濃墨一般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方遠遲疑了一會，才從懷裡掏出了筆記本。
做完記錄，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並關上了鐵門。
「嗚嗚……」黑暗中，方遠試探著向前行走，四周的風聲不絕於耳，讓他有些不安。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因為就在門外不遠處，他感覺腳下一空，失去了著力點。
「怎麼回事，外面難道不是樹林嗎？」方遠心中驚疑道。
他左腿踩在地面上微微彎曲，右腳腳尖豎起，向下探去。最後他乾脆跪到了地上，一隻腳完全懸空。
還是沒有接觸到地面，方遠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一個土坑，而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馬丹！」他罵了一句。
現在他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回頭是恐怖驚悚的病院，往前是粉身碎骨的懸崖，兩個選擇都是死路一條，他一時也沒了主意。
「砰！」
鐵門被人撞開，一個個穿著拘束衣的病人走了出來，跟在他們後面的，是面無表情的艾比。
「本，你還是不願意醒來嗎？」女人的臉色十分陰沉。「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你根本就不可能逃走。」
方遠此時的心情，只能用「絕望」兩個字來形容。他知道，這是航班給他出的選擇題，回頭還是前行，決定著他能不能完成任務，也決定著他的生死。
女人又逼近了幾分：「不要做傻事，本，跟我回去吧，我會給你最好的治療，保證能讓你恢復神智。」
方遠的腦中一片亂麻，他努力地拼湊著已知的信息，試圖找到一個答案。
自己之前所經歷的，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女醫生的話，究竟是在騙自己，還是善意的忠告？
太難了，擺在他面前的選擇題，實在太難了。
方遠的身體蜷曲著蹲了下來，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腦袋。
「我該怎麼辦！」
女人一直在緩緩移動著腳步，這時她終於接近了方遠：「你不該獨自承受這些的，讓我們一起來面對吧。」
她的手輕輕按住了方遠的肩膀，安慰似的撫摸著他。方遠的身體停止了抖動，慢慢平靜了下來。
「你說過的，我有辦法可以醒過來。」他突然抬起頭，眼中閃著一絲亮光。「只要我自殺就能醒來，是嗎？」
女人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想要抓緊方遠。但她還是慢了一拍，手下一空。
望著眼前的黑暗，女人始終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他，跳下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