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贖罪

  交流會結束后，谷正離朝方遠走了過來。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你。」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讓周圍的人吃了一驚。


  谷正離沒有問「你消失的幾年去了哪裡」、「你怎麼會重新出現」之類的問題，他關注的重點，似乎是方遠出現的地點，而不是出現本身。


  「呃……來湊個熱鬧而已。」方遠撓了撓頭，憋了半晌才吐出這句話，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谷正離皺了皺眉頭，他伸出脖子，湊近了些看著方遠的臉，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慮：「怎麼，你不認識我了？」


  「抱歉。」六月雪這時站到了兩人中間。「方遠的記憶出了點問題，他現在只記得近兩年發生的事。」


  聽到這話，谷正離眼中爆出一道精光：「是航班，是航班修改了他的記憶，對嗎？」


  「不錯。」六月雪雖然給出肯定的回答，但她始終沒有移動半步，谷正離此刻興奮到有些狂熱的情緒，讓她心生戒備。


  「太好了！」谷正離猛地一拍大腿，向前探出一步，緊緊抓住了方遠的肩膀，他的行為讓所有人嚇了一跳。「沒想到你真的成功了，我果然沒看錯人，你這小子，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六月雪心中一驚，她不知道谷正離是怎麼繞過自己，到方遠面前的。剛剛她只是眼前一花的功夫，便丟失了對谷正離的感應。


  要知道，她可是強化感知天賦的高級乘客，而谷正離的速度，竟然能讓她的感應瞬間失效，那他的實力該有多麼變態。不過，更讓六月雪驚訝的，是谷正離話中透露出的信息。


  「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么？」她狐疑地看向方遠和谷正離。


  方遠被箍住了雙肩，疼得呲牙咧嘴，顯然谷正離情緒激動之下，忘記了手中的分寸，但聽到六月雪的問題，方遠還是扭過頭來回了一句：「別問我啊，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沒有見過這個瘋子，唉我說，你們就看著他這樣虐待我嗎？過來幫把手啊喂，我快被他勒死了！」


  「嘿嘿……」谷正離悻悻然鬆開手。「對不住了老弟，我太激動了，但是也不能怪我，你知道你歸來的消息，對我意味著什麼嗎？」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突破，革命性的突破！」


  眾人一頭霧水地看著他，這個如癲似狂的男人，成功地調起了大傢伙的興趣。


  「說人話！」二黑惱火地喝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快說出來，別再賣關子了。」


  谷正離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這件事說來話長，要從年前我經歷的一次夜班任務說起……」


  「那是一個單團隊生存類的任務，當時我還沒加入鬼刃，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團隊中，領導我們執行任務的隊長是個混蛋，因為我是剛加入不久的新人，他竟然讓我負責『趟雷』的工作，說白了，就是炮灰。你們也知道，在那種沒什麼長遠規劃的小團體中，這樣的事很常見……」


  「撿重點說！」潘雄也忍不住開口了。


  「別急嘛，就快說到了。」谷正離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敘說道。「那個任務發生在一個山谷中，進入任務沒多久，隊長就讓我和另外三個新人出去探查情況，真該死，你們知道嗎，那個山谷陰暗無比，四周陰風不停，這種環境下出去趟雷的人，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


  「還好我留了個心眼，沒有真的出去查探，而是找了個避風處躲了起來。本來我想等半個鐘頭后再回去復命，但沒成想，我竟然睡著了，這一睡就是三個小時……」


  「我想問……」就算六月雪再沉得住氣，此時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吐槽之魂了。「你說了半天的這段，到底與航班有什麼關係，完全可以直接略過啊！」


  谷正離舔了舔嘴唇：「你們這些人，懂不懂敘事的完整性，我這樣鋪墊，就是為了作者能更好的水字數啊喂！」


  「好了，這次真的要講到重點了。」他收起了玩笑的態度，神情頭一次凝重起來。「等我醒來后，重新回到營地時，沒有迎來隊長的怒罵，也沒有聽到隊友們的嘲笑，因為除了我以外的所有隊員，全都已經死了，徹底的團滅，我躲在草垛中，默默觀察著一切。我看到了那道恐怖的身影，將最後一個沒斷氣乘客的脖子扭斷，然後扔在了地上。他低頭開始清數人數，突然，他抬起了頭，向我藏身的方向看來……」


  「好了，知道你沒死啦。」方遠打了個哈欠，他對谷正離這種敘事方式，已經徹底麻木了，只想快點聽到結果。「快點說你怎麼活下來的，千萬別告訴我，是我從草叢裡衝出來，大喊『德瑪西亞萬歲』把你給救了。」


  谷正離嘿嘿一笑，神色變得極為陰沉：「當然不是了，我講了半天的故事，怎麼可能陷入這種俗套的情節中去。」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在說出這句中二台詞后，還擺了個極為中二的pose。「夜班任務的大boss、山谷中千萬怨靈凝聚的厲鬼、月色下屠戮眾人的鬼魂，就是方遠本人！」


  「什麼！」他這句話一出口，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開始我也沒有認出他來，但他沒有動手殺我，而是把我禁錮住，逼迫我聽他敲擊人骨的聲音。」谷正離說到這咽了口水。「我那時很慌亂，沒有注意他敲擊聲中傳遞的信息，但在他不斷重複下，我終於明白了過來，那是摩爾斯電碼，敲擊的內容是『方遠』二字的拼音字元。」


  六月雪最先反應了過來：「他當時想和你溝通，但是受限於航班，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是這樣嗎？」


  「對。」谷正離點了點頭。「而且我看得出來，就算是這麼隱晦的方式，他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因為他在有能力殺死我的時候，按兵不動，本身就是對航班意志的違背，更何況他還花費了那麼大的工夫來逐字逐句地敲擊，其間耗費的時間和最後放走我的決定，足以讓他千辛萬苦完成的任務數，一次清零。」


  「任務數，那是什麼？」方遠好奇地問道，雖然他是在聽自己的故事，但他始終感覺自己與那個堅忍狠辣的男人之間，彷彿隔著兩個世界的距離。


  谷正離哈哈笑了起來：「你以為，現在你能再次活過來，是因為什麼？」


  眾人心中都是一驚。


  「是因為我完成了航班給我任務，是嗎？」方遠自嘲地笑了笑。「或者說是懲罰，死亡的懲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