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撮合
掌燈時我去了鍾粹宮,進門忽聽陣陣嚶泣,我頓時定住了腳。
「皇後主子,你可得替嬪妾做主啊,明明是她故意把水煙袋丟我房間的,皇上本來就反感女子抽鴉片,她這樣做分明就是叫皇上疏離我.……您是了解的嬪妾從不沾那東西,可皇上他……」
「行了!她故意而為你也得有證據,話又說回來了,就算證據確鑿皇上未必追究,你妹妹如今可是他的心頭寶他又哪裡捨得?自己妹妹都管教不好還好意思在這兒哭。」
「珍兒在家強勢慣了,本以為進宮能收斂些哪知卻變本加厲.……」
「皇宮可不比自個兒的家!得空你也告誡告誡她,做嬪妾的就要守住本分,僭越了規矩到時候別說我不留情面!」
「嬪妾謹遵.……」
「媛姑娘?」鍾粹宮的秀玉驚詫走過來。
我回神笑應:「勞煩姑娘進去通報一下。」
秀玉勉強點頭:「媛姑娘下次來時要提前吱聲。」
我笑著點頭,她轉身進了西間。
方才哭訴的女子想必就是瑾嬪了,她和靜芬屬於同病相憐,宛如這寂寂宮門中的枯竭藤蔓,攀沿在頂端卻了無生機,只能安安靜靜的寂寞到老。
自古,大多的深宮妃嬪不都是這種下場嗎?受寵的可以風光一時,而失寵的別說三年兩載,就是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被臨幸,就算偶有臨幸,被記起的也是寥寥數幾。慢慢等到容顏衰老就連低等的宮女太監都不如。
我嘆息,尾隨秀玉進了西間。
瑾嬪圓圓的臉蛋上淚痕猶在,見我來此立即拭乾眼角起身告退。
靜芬點頭,允她退下。
靜芬搖著蒲扇尖瘦的臉上淡漠如常,幽幽開口:「媛姑娘來這兒有何貴幹啊?」
我想了想,回說:「奴婢此次,為皇上也為娘娘。」
她微楞扯出一絲冷笑:「此話怎講?」
「皇上本無意疏遠娘娘,只是近來操勞國事而耽擱了,奴婢認為,娘娘應當親自去養心殿把這其中的誤會解開才是。」
靜芬坐正姿勢保持她皇后的高傲:「你是在埋怨本宮不體恤聖上?」
「奴婢不敢,奴婢是為娘娘著想。娘娘若贏得聖上信賴,不光順了老佛爺的心意還彰顯了您母儀天下的風範。」
靜芬直視我:「怪不得你能得到兩宮垂憐,這左右逢源的本事可真不弱。你是在為自個兒著想吧?你想叫本宮去主動取悅皇上你好方便去老佛爺那邊邀功。只是可惜了,皇上白疼你一場。」她轉動著手中的翡翠寶石,目光恨慟。
我驚顫,難怪她之前不屑的語氣中總是話裡有話想影射什麼,原來她早已知曉。
她是怎麼知道的?
「也無妨,只要把老佛爺哄得開開心心比什麼都強,這點你比珍嬪開竅。」
「娘娘誤會了,皇上宅心仁厚對待下人都是一視同仁。」
她亦冷笑:「是啊,他對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唯獨本宮……」鳳目微黯,閃過一抹凄苦。
我看著她,語氣堅定:「娘娘若用心,皇上會記在心上的,還請娘娘沐浴更衣隨我前去養心殿。」
她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錦帕,自嘲的嗤笑:「去了又如何,他有他的小珍兒陪伴,本宮去了豈不是多餘?」她抬眼打量著我,眼神變的溫和起來:「聖心難測,你看見的只是表面而已。」
我勸慰:「娘娘不能氣餒,聖心之所以難測是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高處不勝寒,娘娘只要心甘情願做一個知心知己的妻子皇上一定不會辜負您的。」
靜芬動容,思索片刻對一旁侍立的秀玉道:「更衣。」
靜芬換上一襲清淡的月白色繡花紋邊長旗袍,頭上的大拉翅改換成了兩把頭,髮髻的左側插了一隻潔白瑩亮的珠花,臉上施了層淡淡的薄脂,想必是經過一番精心修飾的。
剛一進養心門便聽見珍嬪焦躁的聲音:「我要見皇上你們都讓開!」
「小主請回,等會兒皇後主子過來撞見了恐怕不太好。」
「少拿皇后壓我!讓開!.……皇上答應珍兒的事情忘了嗎?你說過君無戲言,現在你為何又不兌現它?」
「呦!珍小主求您別叫了,皇上為海軍的事兒正心煩呢,您先退下吧。」
「心煩?皇後來就能排解她的心煩嗎?」
珍嬪莽撞的衝進了養心殿。
我與靜芬面面相覷快速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