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坦白

  「姑娘放心,周政昌和劉啟民辦事向來認真,他們不會露出馬腳的。」梁光秀站在夜幕下的神武門外,雙眸透放著自信的精光。


  這種自信讓我勇氣倍增:「你記住,務必要查出那些姑娘的下落。」


  梁光秀疑惑的說:「如果那些姑娘被藏在教堂,當地的百姓又怎麼會縱火呢?」


  我也覺得不解,思忖片刻突然有一個大膽的假設:「你說會不會是那些百姓想救出那些被困住的姑娘,所以才縱的火。」


  梁光秀聽罷不禁皺眉思索:「姑娘說的有道理。或許那些百姓放火將教堂的洋人引出去,然後好去解救那些被困的姑娘,可是百姓們就不擔心會燒死那些無辜的姑娘嗎?除非……」


  「除非那些姑娘被他們藏在了地底下!」這個猜測讓我驚喜萬分。


  梁光秀雙目綻放著興奮的光芒。


  沒過多久,梁光秀那邊來了消息。


  「姑娘猜的真沒錯,周政昌和劉啟民扮成教徒混進了教會裡面,他們先了解教會的大致地形,經過幾天的努力,查出了那個地下道。」梁光秀遞給我一封密函:「他們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寫了這封密函想請皇上派朝廷官員去解救那些被困的姑娘。」


  我點點頭:「他們做的對,梁大哥,你帶著這個密函快去見皇上吧。」


  梁光秀看了看我:「姑娘不隨我一同去嗎?」


  我苦笑搖搖頭。


  很快,載湉派了當朝德高望重的元老級大臣去辦這件棘手的事情。


  那些被迫害的姑娘終於得以解救,而她們一致成為指控洋人的有力證據。


  聽梁光秀說,如果周政昌和劉啟民在晚去一步,那些女子就會面臨被運出國的危險,被淪為洋人的軍妓。事情真相大白,那些洋人擔心醜事外露便主動願意賠償。


  想想還真是懸。


  我不由替載湉感到高興。


  心情也隨之豁然開朗起來。


  尤其是儲秀宮當值期間,總能聽見大公主對載湉的讚美之詞:「沒想到皇上這麼年輕,處理事情還挺穩重,這一次我們反倒佔了上風。」


  四格格笑著附和,言語倒比之前成熟不少:「這證明咱們萬歲爺英明果斷。要不是及時查出事情的真相,我們又要平白無故給洋人銀子了。」


  慈禧瞟一眼四格格:「四兒這馬屁拍的可真不是時候。」


  四格格臉色一紅,低下了頭。


  慈禧聽見經常奉承她的人突然讚美載湉,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更重要的是,讚美比奉承要崇高的多。


  大公主輕輕扯了扯慈禧的鳳凰接袖:「額娘,四兒可不會拍馬屁。四兒是在讚美額娘呢,皇上這樣英明還不是您一手培養出來的?」


  慈禧笑笑,拍著大公主的手:「就你會哄人。」


  於是緊張的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常年住在深宮的慈禧喜歡聽四格格和大公主嘮著各自府上的新鮮事。


  無非就是這家阿瑪娶了小妾,那家的下人和丫鬟勾搭。


  因為慈禧對這樣的八卦很有興趣,所以四格格和大公主就投其所好。


  「小媛子,如果你以後嫁給七貝勒,你能容忍他納妾嗎?」四格格突然問我。


  我不禁一怔。


  慈禧的鳳目犀利向我一掃。


  「這個問題奴婢可真沒想過,不過依奴婢的想法奴婢不主張男人三妻四妾。」我笑著回答:「奴婢認為應該主張男女平等。」


  慈禧聽罷,臉上似乎有了些許動容:「哪個女人希望和別人分一個丈夫呢,哀家自小看見阿瑪一個接一個的納妾,額娘成日以淚洗面……那一刻,哀家就下定決心,找一個一生只愛我一個人的男子,與他相濡以沫白頭偕老……」說到此處,慈禧的眼眶發紅。


  大公主亦跟著潸然。


  四格格不禁好奇的問:「可是後來老佛爺怎麼又進了宮呢?」


  慈禧嘆一口氣,鳳目看向儲秀宮外的虛空:「他一心注重名利,對哀家的情意置若罔聞。於是後來啊,他傷了哀家的心,哀家進宮純屬賭氣。」


  四格格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想繼續追問下去,卻又不敢。


  不過,以慈禧的個性不難猜出,當時她的自尊心深受打擊,她便勵志一定混的比那個辜負她的男人還要強,要進宮做人中鳳,人上人,要把那個男人比下去,要他對她刮目相看,要他後悔都來不及。


  或許正是這樣,才不斷激勵她一點點爬到了權利的頂峰。


  只不過我很好奇,這個辜負她的男人是不是傳說中的小祿子?

  我著實邪惡了一把。


  四格格和大公主走後,慈禧坐在柔軟的檀木椅子上,幽幽喝著精心研製的花茶:「照理說,哀家不應該將你這麼早送出宮的,你更不應該嫁給載濤。」


  我手中的銅壺微微一頓,繼而謙卑的應道:「老佛爺可以取消這門指婚。」


  慈禧淡乜我一眼:「我若取消不是不給皇帝臉面嗎?不過你嫁到王府也是有好處的。」


  我靜聽下文。


  「最近醇王府和那些洋人來往密切,你進了府後多替哀家留意留意。」


  早知道她不會這麼輕易答應指婚的,原來是想叫我去做卧底。


  那麼也就證明我即便出宮也依然在她的掌控中了?

  我謹小慎微的說:「奴才遵命。」


  慈禧眉目展開一抹得意:「昨兒個濤貝勒被傳去了養心殿訓話,你可知曉啊?」


  我驚異,緩緩搖搖頭:「奴才不知。」


  身旁的李蓮英為她梳著精緻漂亮的兩把頭:「奴才聽說好像是七貝勒去了那個地方,奴才正好奇,萬歲爺怎麼會知道呢?」


  慈禧不滿的瞟一眼李蓮英:「哪個地方啊?這麼遮遮掩掩的!」


  李蓮英諂媚一笑:「喲,老佛爺,奴才可不敢說出來玷污了您的聖潔,您也知道,醇王家的幾位小爺可都是風流的主……」


  也就是說載濤嫖技去了唄!

  我有些不以為然:「濤貝勒年少氣盛,血氣方剛,難免會衝動……」


  「這還沒過門呢就向著他說話,若是被養心殿的那位聽了去,指不定又該慍惱了。」慈禧的話隱含一股濃濃的幸災樂禍。


  我站在那兒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慈禧答應我和載濤的婚事是不是也有其他因素?


  過了幾日,便是二月二龍抬頭的春耕節,那天,載湉和慈禧,靜芬攜領眾大臣去了天壇舉行重大儀式,大臣陪著皇帝御駕親耕。


  親耕儀式結束后便是祈雨儀式。


  載湉拈香,叩拜四方神靈,那些大臣亦跟著虔誠跪拜。


  要是神靈真的能感應到豈不早就顯靈了?

  這種儀式在現代看來雖然荒謬但是它滲透了幾千年的歷史文化,沿襲了祖先們勤勞善良的傳統精神。


  置身於此,這兒的莊嚴肅穆時刻震撼著我。


  「琪兒?」身後傳來一陣低柔的呼喚。


  我微微側頭。


  載濤扯了扯我的衣袖,深澈的眼神透著熾烈的情愫:「琪兒,我們可否進一步說話?」


  我雙目掃視一下被大臣們簇擁的載湉和慈禧,有些遲疑。


  載濤又說:「皇上和太后一時半會還不會回宮,所以,我只暫用你片刻的空閑。」


  我隨他出了祈年殿,去了齋宮附近的一個書亭內。


  「琪兒……」他攬住我的腰,在我臉上飛速親了一口。


  我忙推開他,拿手蹭去臉上的吻痕:「貝勒爺有話就說吧,別這樣。」


  載濤眸光一沉:「是不是睿朗跟你說了什麼?」


  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神經卻這樣敏感,不由笑笑:「他沒說什麼,你這樣緊張幹嘛?」


  載濤握住我的手,眉目隱含惱怒:「睿朗實在過分,上次是他把我騙去那種地方,等我醒來,居然發現他惡意安排了幾個姑娘……琪兒,我認為我有必要向你坦白,因為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會產生隔閡,所以也請你原諒我的一時糊塗,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我沉默,在想,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居然出現載濤這樣的另類。


  不過他能有勇氣向我坦白,實在難得。


  年輕人嘛,哪有不犯錯的?只要誠心悔改就行。


  這只是我這個現代人的看法,在這裡,這根本就不叫錯好不好。


  看來,這載濤還真的很單純。


  「琪兒,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發誓,成親以後我天天陪著你,哪兒也不去。」載濤一本正經的舉起手。


  「貝勒爺別多想了,我沒有生氣,」我拿下他的手,像是在哄小孩。


  載濤捧著我的臉,展顏一笑:「真的嗎?」


  「真的。」一種無力感在蔓爬全身:「貝勒爺是一個男人,但凡男人見到漂亮姑娘都會胡思亂想的。貝勒爺喜歡就行。」


  載濤聞言,盯看我半晌,眉頭一蹙:「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感覺你既單純又可愛。」我刮一下他的鼻子。


  被他捉住手,濕熱的唇貼在我的手背上。


  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緊接著,他不悅的說:「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麼還不生氣呢?你喜歡的男子不小心和其他女子混在一起,你心裡不難過嗎?」


  「可是你也說了,你是被睿朗陷害的,我幹嘛要生氣啊?」


  「真的不生氣?」


  「……真的。」


  怎麼給繞回去了?

  「證明你還是不喜歡我……」


  「……」


  暈,給跪了。


  這傢伙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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