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深夜的暴躁
「我想讓你開心,但是要在她們不知情的情況下。」
我說完,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著。
他一把拽著我的胳膊,面怒一絲慍色:「你是想跟朕就這樣偷偷摸摸的過一輩子么?」
「爭鋒的結果只能叫皇上的處境更加履薄臨深。我不能。皇上還是去哄哄珍小主吧。」
「那好,我叫楊昌銳送你回去看看恆慧。」他鬆開我,面色鐵青:「儲秀宮那邊朕替你告了假,皇爸爸這段時間都會在頤和園靜養,你儘管回去多呆幾日。」
我有些詫異,不知他所為何意。
便也沒有多問,直接離開了。
楊昌銳替我拿著那個八音盒,默默的跟在了身後。
走出神武門,外面的天空迷迷濛蒙的,古老斑駁的雄偉牌樓隱約矗立在朦朧的東方。
兩個陌生的宮廷侍衛一直護送我跟楊昌銳到了繁鬧的鼓樓南街。
到了家,額娘恆慧正在院落的蒼翠古松樹下做著女工,看見我,撒掉手中的活計,欣喜若狂的跑來抱著我。
恆慧的氣色似乎比以往好的多,面龐在不似以前那樣蒼白了。無疑,額娘定是少不了梁大哥他們的接濟照顧。
這令我很是欣慰。
「皇上果真是君無戲言,終於允你回來瞧我了!玉琦,你在宮中還好嗎?」恆慧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說的好像她之前跟皇上見過似的。
等等……
我側頭狐疑的看著楊昌銳,楊昌銳低下頭,將八音盒塞到我手中:「姑娘先忙,我該回宮了。」
說完,溜煙似的走了。
我扶著恆慧,問了她這些年的身體狀況,以及蘇布克家的有沒有跑來欺負她。
「傻姑娘,難為你了,你在宮中舉步維艱的,卻還時時想著我,我這病已經被你請的那個御醫治好了。」恆慧並沒有回答我那個母夜叉舅母是否跑來打攪她的生活,只是憑空說了這樣一句話。
「御醫!?」什麼時候請的,我怎麼不記得了?
「他說他叫張懷蔭,是你讓他來的,看完病我給他銀錢他壓根就不要。對了,那日,還有個男子跟隨。就是那個男子告訴我,皇上不日就會放你回來沐休。」恆慧回憶著。
我心中已經猜了十之八九。
若是御醫,定是和載湉有關係。
「那個男子長什麼樣?」
「欣長的個兒,面相俊雅,看起來很沉穩,卻總感覺有一種貴氣。」
不是載湉又會是誰?
我嘆一口氣,沒想到他卻背著我為我做了這麼多。
兀自感動著,眼眶有些發紅。
回憶臨出宮時,他問我有沒有勇氣。
有勇氣又如何?只會給他增添負擔。
心下想著,不由埋在恆慧懷裡黯然傷神。
令我驚奇的是恆慧居然壓根就不知道我和七貝勒載濤的婚事。
不知是慈禧刻意隱瞞還是另有原因。
回家裡的幾天,恆慧從來都不問我的終身大事,只是問我在慈禧跟前當差有沒有惹慈禧生氣。
心中對我這個女兒潛藏了太多的愧疚之情。讓我享受著她給予我的無盡母愛。
「」
吃過午飯,恆慧便躺在東廂房歇息。我將長發編成一個大粗辮子甩在腦後,隨即穿生灰布大褂戴上一個瓜皮涼帽,拿著八音盒便去了大街。進了一間名曰金記當鋪的當行,將八音盒遞給掌柜的看,掌柜的雙眼發亮,像是發現了黃金一樣。
「這可是歐洲進口的,開個價吧。」
「公子估個價吧。」
「兩千兩。你要是不願意我不勉強。」我說完拿著八音盒作勢要走。
這裡有載湉為我譜寫的優美曲子,有我們過往的美好記憶,當了它就像是在割心頭的肉。要不是為了心底的那個計劃,我怎麼捨得?
「哎?公子且慢,兩千銀兩未免太……誰知道你這是不是假貨?」
「你大可找專家鑒定,不過,我這個東西是不會當給不識貨的主兒。」
那掌柜的見我沒有商量的餘地,忙出櫃檯把我攔下,被我逼的一口價答應了。
確切的說是被這種稀有的琺琅彩西洋玩意給逼的。
「那掌柜的,我事先可說好了,我這個八音盒存放你這裡的時候你不準給我弄壞了,還有裡面的音樂,你也不準打開。到了期限我自會拿錢過來取。」
我將數好的銀票揣在兜里,出了金記當鋪。
走一段路總感覺有人隱隱的跟著我,等一轉頭,卻又沒影了。
於是加著步子很快便回家了。
我看著外面皎潔的月光,心急如焚。
也不知道我今天中午寫的信梁光秀收到了沒有。
來回在小旁門外踱著步,心中焦灼不已。
街道中不時傳來幾聲吠犬之聲。
前方,夜霧繚繞,陰森森的。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想必梁大哥是不會來了。
正要關門,身後立著一個黑影。
我嚇一跳。
「在等誰?」載濤的聲音深藏一股惱意。
「七貝勒,你……你怎麼知道……」還沒說完被他拉到一個暗角落中。
他人不大,力道倒是大的很,將我臂腕緊緊鉗箍,痛得我直吸氣。被死死定固在牆上。
一塊明亮似的東西從我眼前劃過,定格在漆夜中。
「七貝勒,你這是作甚麼!」
我有些惱怒。
「訥承安這塊鴛鴦佩是成對的,我想還有一塊大概是在你的手中吧?」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問這個事情嗎?」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他的力道又加深幾分,眼瞳在黑暗中泛著憤怒的火芒:「訥承安不要你,便連同玉佩也一併塞給我!我堂堂貝勒爺豈能受這樣的侮辱!」
他說完,那塊玉佩被他狠狠摔碎在地!
這塊玉佩怎麼會在載濤的手中?
想到那天秀子送我的鴛鴦佩,心下頓時明白。
慈禧體和殿擺筵那晚,她定是把這兩個成對的玉佩同時交給了我跟載濤。這樣一來,她的用意也就顯而易見了。
總之,她就是不希望我好過。
載濤心思單純,自然不難被她的話給蒙蔽。
「奴婢本來就配不上七貝勒,七貝勒還是進宮請皇上取消這門婚事吧。」我滿臉善意滿臉為他好的表情。
當初,我有想過嫁給他后可以利用醇王府的威望來為載湉拉攏心腹,可是慈禧卻直言叫我去做細作,我無法去欺騙和載湉有著血脈親情的醇王府。
載濤聽我這樣一說,額頭上青筋凸跳,暴躁如困獸:「先是訥承安!然後是養心殿的那位主兒,接著又是睿朗!蘇布克.媛琪!你到底跟過多少個男人!他們不要你了,你便開始打我的主意!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放浪形骸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