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魂相隨（1）
李瑤華問那珠子，珠子自然沒有回答，但當她以法力拘束住白光珠，將它帶離青嵐之時，突然有些東西竄入腦中。
“虛懷，重傷同門又傷了自己恩師，連青嵐也險些被她所滅，這件事並不是小事！”
“她是我的徒弟，任何事都有我擔承。”
“虛懷，以前我就很想提醒你，你不覺得你太偏袒李瑤華了嗎？她到底和你什麽關係？”
“……她是我的徒弟！”
師尊？師尊在和誰說話？也是熟悉的聲音。
“虛懷，我是相信你的，所以這次這件事我也會壓下去，不再追究！蜀山那邊我也會想辦法！”
“多謝掌門。”
對，是玉虛掌門。他們說的話她好熟悉，好像聽到過。
“關於她的事我不再問，但以後她若惹下大禍，禍及的隻怕不止是你，還會是整個玉華山。”
“這次我會嚴加管教，我相信她不會有下次！”
這是……是她的記憶嗎？當初有琴那件事後，她回到玉華山曾聽到那人和掌門的談話。隻是為何她會突然想起來這件事？
“你到底是什麽？”李瑤華盯著手中已被金光包裹住的白光珠，珠子的光芒仍時明時暗，但李瑤華能感覺到它的虛弱，即將消弭也未可知。
李瑤華看了看青嵐，再看看掌中托起的白光珠，她暫時先單手施法加固了光球的封印將青嵐的形神封住，之後才專心繼續研究白光珠。
李瑤華細細地回想了一下，發覺了怪異之處，她會突然想起那段回憶，是因為她碰了這珠子。難道它可以喚醒人的記憶？可一般而言，能喚起人記憶的東西最先喚起的是這個人最深刻或者最難忘的記憶，而剛剛那個片段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麽。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李瑤華閉上眼，凝神再次伸手探近了白光珠。這次她不止聽見，更看見了——
“師尊！”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奔來，她看到她的赤腳，似乎是十分著急。
“瑤華？”
“不要靠近他！”李瑤華看著女子插在她和玉虛掌門之間，衝著玉虛掌門大吼，“你離開他遠些！我不會再把他交給你！我不許任何人再有機會傷害他！”
李瑤華嚇得睜開了眼，那個赤腳奔來女子不是別人，分明是她自己。
剛剛那是……那不是她的記憶，是別人的。在那個情形下，能看到她和玉虛掌門的……是那個人的。
“師尊——”李瑤華頓悟的一瞬禁不住跪了下去，分不清是驚嚇還是別的感覺。
但她更加不明白了，為什麽他的記憶會在青嵐身上？記憶……一般而言，記憶是銘刻在心上的，也就靈魂之上。
李瑤華登時悟了一個可能，那白光珠是他的魂魄。可她記得他在含虛洞內明明魂魄散盡灰飛煙滅……而且靈魂是這個模樣嗎？她知道若是，這個也絕對不是完整的靈魂，而且她見過凡人的魂魄，和這個並不一樣。難道因為他是仙人，所以他的魂魄才與眾不同？
怎麽可能是他？李瑤華瞪著金色光球中的隱隱震動的白光珠，許久後下定了決心——也許她有辦法可以確定！
李瑤華緩緩閉目，手憑空畫了一張符，符飛進金色光球貼上了白光珠，一瞬間白光照亮了四方，同時室內變了模樣……
“她怎麽了？”
“她曾被琴魔的魔琴所操控，暫時還沒緩過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瑤華睜開了眼，果然見到了最思念的形容。
師尊！李瑤華捂住嘴不讓自己出聲，一瞬間眼前模糊了。
“琴魔？”玉虛掌門憂慮地眉頭微緊。
另一個李瑤華一臉沒明白過來的模樣。
她看到她傾慕的那人說到，“是。發生的一切並非她的本心，她隻是被琴魔鑽了空子而已。”
玉虛掌門若有所思，久久不曾說話。
虛懷說完話，拉住那個李瑤華的手將她拉轉向他。
“師尊——”
“瑤華，琴魔已經離開了，夢也已經結束了，你不要被它糾纏。”他直視著她一雙迷茫的眼說到。
“師尊，可我……我還是好怕！”
虛懷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她，同時看向玉虛掌門道，“掌門海涵，我先告退了。”
“你去吧。”玉虛掌門點了點頭。
他牽著她的手往內室回去，說到，“師尊在，你不用怕。瑤華，跟師尊說清楚，夢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這是當時發生過的事！她現在也清楚地記得。
當時仍惶恐的她跟著他回了房間，再度回到了床上，靠坐在床頭。他握住她的手沒有放開，她的目光也一直沒有離開他一瞬。
過去了好久，她的思緒徹底明朗了，才開了口，“師尊——”
他輕點了點頭，沒有一點急切，淡定如常地說到，“瑤華，你想好了就對師尊說，若不願意說也可以不說。”
“瑤華夢見……夢見了好幾個師尊，被我誤殺又殺了我的師尊，待我好的師尊，還有……被人殺了的師尊。”
他思量了片刻，道，“瑤華，你最怕哪個？”
“最怕……最怕師尊被殺。”她想起來那個情景，又忍不住顫抖，眼淚盈滿了眼眶。
“瑤華，師尊還在這裏，還好好地活著。所以，那都是夢。”
李瑤華又坐直了身體，往前雙手握住他的一雙手，問到，“師尊，這次真的不會是夢了？師尊不會死了？”
他看著她，良久才說到，“不是夢，現在我還活著。”
“師尊以後也不會死，不會丟下瑤華一個人？”
“瑤華，萬物有盡，終有一日我會死。”
“師尊是仙，可以比凡人活更久，所以你一定不能比瑤華先死。你答應瑤華！”
“瑤華，不要胡鬧！”
“師尊，瑤華要你答應她，你一定不要和爹娘一樣離開瑤華。”
“瑤華，不要再任性了！”
她哭了，又笑了，“這才是師尊啊！師尊永遠不會說永遠，無論瑤華怎麽懇求或者耍賴，你都不會答應。”
“瑤華，別哭了！”他抬手覆上她的雙眼，“哭太多會傷了眼睛。”
當他的手再離開之時，李瑤華哭得紅腫的眼睛恢複了清亮，從這裏看過去，李瑤華發覺那時候的自己竟然有一種她自己不曾了解的楚楚可憐。
眼前這一切和自己的記憶並沒有偏差，隻是在這裏自己的一舉一動如此清晰，即便她旁觀也能感覺到他對那時候的她的關心。以往她不曾知道他有過那麽認真專心地看著她，更從來不知道他眼裏的她究竟是什麽模樣。
眼淚撲簌簌地下落，她抬手捂住自己已經看不清任何情形的眼睛，想象蓋住雙眼的那手是他的，他對她說——
“別哭，瑤華。”
可沒有人這麽說，她沒辦法騙自己……
她又一次放肆地哭泣得幾乎暈了過去，若非一隻金翅鳥啪啪飛來帶來瑤光的傳訊，隻怕她真要暈了才能停止無法自禁的哭。
“清池醒轉，掌門速至商議。”金翅鳥以瑤光的聲音說完話，瞬間消散不見。
李瑤華抹去眼淚，很快撫去了臉上的異樣，十分小心地將那顆魂珠收起，整理好儀表又安撫了青嵐後離開了鏡心殿。
“瑤華師妹？”好不容易等來李瑤華的瑤光一見她就似發覺了什麽而微皺了下眉。
李瑤華不確定他察覺了什麽，佯裝無事。
“瑤光師兄，你傳訊說清池醒了？”
“是！”
“那就去看看吧！”
瑤光點頭，又問，“要通知清雲他們嗎？”
“過會兒吧！”
“好。”瑤光沒懷疑她的決定。
兩人到了含靜潭安置清池的房間，瑤琰還正在檢查清池的狀況。
不見已是數十年，但清池的模樣在李瑤華看來也沒什麽變化，不過此刻安靜不說話時候看起來像是沉穩了不少。
瑤琰查完一回頭，對李瑤華恭敬道，“掌門？”
清池此刻才順著瑤琰的方向望向李瑤華，咧嘴一笑，“你已經是掌門了？”
李瑤華先對瑤琰頷首，再看了眼清池，卻不搭理，而是問瑤琰道，“他的情況怎麽樣？”
瑤琰回道，“他已經基本無恙了！休養數日便是。”
李瑤華微頷首，“瑤琰師弟這兩日辛苦了，暫無事就先去休息吧。”
“我去看看文修和瑤玲。”
“也好。”李瑤華心底自然也是希望那兩人早日蘇醒恢複的。
待瑤琰離去，李瑤華這才將目光轉到清池身上。
“清池道長，感覺可還好？”
“很好啊！”清池一直是盯著李瑤華的，無論她看沒看他他的目光都未曾動搖。
清池的盯視讓李瑤華頗不自在，但麵上又不能表露，畢竟清池是客，她仍保持著淡然說到，“你的師姐清雲也來了，若你已無恙，我讓她來看你吧！也讓她安心！”
李瑤華未出口交代，瑤光已經叫了門內弟子打算讓傳話去了。
“等一下！”清池似被嚇到了一般，從懶靠著瞬間變坐直了身。
瑤光見狀，自然暫時按捺住了，未吩咐人過去。
清池著急問到，“四師姐她怎麽來了？”
清池這話問得李瑤華奇怪，“這是你們蜀山的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難道不是他傳訊給蜀山了？
“我沒傳訊啊！”清池滿臉困惑。
“那些許是你隨行的某位同門吧。”
清池之前還算輕鬆的神情越繃越緊，“而且誰不好來，怎麽偏偏是四師姐？”
李瑤華看清池似乎很懼怕清雲的模樣，生出了一點壞心，對瑤光使了個眼色，瑤光會意，立刻吩咐了人去告知清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