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嘴
「嘿嘿,牛皮糖,你果然沒死?」
「師爺都沒死,我怎麼好意思死?」
小九上前一步,打著光對著他的臉晃了晃:「你是真的牛皮糖還是假的牛皮糖?」
「自然是真的。」
「那死的那個呢?」
「真的還在,死的自然是假的。」
「你也知道有個假的?」
「你這個問題很好笑,你們問我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自然知道有個假的。」
「牛皮糖,少他媽給我扯別的,你詐死騙我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劉師爺板起臉孔一本正經地怒道,顯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考驗他的智商,實在讓他大丟面子。
「師爺,你現在皮不笑肉也不笑,可真不像你,牛皮糖何許人也?需要用詐死來誑你們。」
我心中咕噥一聲,何許人也?不就是個愛吹牛的盜墓賊么。
「我懷疑你們兩個合起伙來蒙我老人家,你說呢,小盧麻子?」劉師爺盯了我一眼。
這個劉師爺疑心病可真重。
「怎麼扯上我來?我是來找…」
父親兩個字還來沒得及出口,我就看到老瓢頭向我一揮手,示意我不要說,我連忙改口道:「找財寶的。」
老瓢頭問牛皮糖道:「牛皮糖,前面有什麼東西?」
「不好說,確切地說是幾…顆…鳥蛋。」
我以為他嘴巴卡殼是在搜索描述怪物的詞語,沒想到最後竟然整出一個鳥蛋。
「什麼,鳥蛋?」
「呵呵,哈哈…」大塊頭已經笑出聲來。
牛皮糖點了點頭。
「嘿嘿,幾顆鳥蛋就把你嚇成這樣,若是鳥蛋,你把它砸碎了便是!」
師爺說完也嘿嘿地詭笑,他的笑與常人不同,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還真以為碰到鬼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剛要去砸蛋看個究竟的時候,它們的母親出現了。」
我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絲毫沒有覺察到牛皮糖說這話時是帶著懼意的。
老瓢頭卻是唯獨一個擰著眉頭的人,他說道:「說說那鳥。」
「那鳥個頭極大,就跟恐龍時代的翼龍一般,但又不完全是,它有點像雕,鳥喙帶利齒,雙翼極寬,爪子特別鋒利,我這背被它稍微撓了一下,就已經扯到皮肉,要不是我穿得衣服材質特殊,恐怕背部要被撕爛了,更為可怕之處的是,我看到它吃死人肉。」
牛皮糖的描述讓我們幾個小輩面面相覷,不曾想世上竟還有這種生物?
小九說道:「那應該是陰鳥,想不到是真的,這世上還真有陰鳥的存在?我還以為它是小說中杜撰的。陰鳥陽禽,春毛秋羽,遠翅風游,高翮雲舉。但它不該這裡啊!」
小九念的句子我知道來歷,來自於《南齊書,張融傳》,但此書中所描述的陰鳥絕非凶物,只不過是鳴陰之鳥的簡稱,意思是此鳥一鳴,天將下雨。沒想到小九這小子倒也有點文學素養,而我能知道,是因為我平時搗騰古董時必須常常翻閱歷史資料,自然有點底子。
但我想到了另外一個東西,我說道:「幾位大叔,我覺得此鳥應該是鳥嘴?」
「傳說中的四大/陰帥之一的鳥嘴?不是吧,你小說看多了,神話中的存在怎麼會出現在現實中。」小九雖然斯文的像個女子,可是有一張利嘴,而且我發現這廝現在特別喜歡質疑我。
「神話中的傳說都是有現實的原型的,鳥嘴傳說是管理天上鳥類動物亡靈的冥帥,既然會出現在神話傳說中,也要在人間找到點痕迹,才能經過久而久之的相傳,上升到藝術的高度。」
「大侄子的話我牛皮糖同意,古人也不傻,不可能憑空想象出一個東西來,還把它供得高高的。」
「假如是鳥嘴,那我們這一次就凶多吉少了,傳說鳥嘴兇悍暴烈異常,惹毛了它便與你不死不休。」
「嘿嘿,牛皮糖,你看你惹了個什麼東西,沒事砸什麼鳥蛋,連著我們一塊倒霉,你趕緊走,要死死一邊去,別拖累我們。」
劉師爺顯然對牛皮糖詐死的事情耿耿於懷,語氣充滿了不善。
「師爺,你看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不是,在小輩面前,咱們得把話說明白,誰詐死了,是你師爺自負聰明,被人詐了一道,混進來跟你搶貨,掃了你的自尊,你心裡氣不過,發泄到我頭上了。」
「那不是你,鬼才信!」
「再說,你以為我想砸他/媽的什麼鳥蛋,有人拿ak頂著你,你能不砸么?」
「什麼,你說還有人沒死?」
「有,現在估計被鳥嘴拍成肉餅了。」
「黃腸那個題湊,這次真是有好戲看了。」
黃腸提湊是古代常見的一種墓室格局,非專業人士是不懂的。師爺這個極具專業素養的髒話飆出口,連牛皮糖都為之側目。
「別說話,有動靜。」老瓢頭準備把火舌滅掉。
牛皮糖制止道:「沒有用,那玩意有夜視能力。」
話音剛落,一尊龐然大物就擋在了我們的面前,離我們二十米遠不大。只見它足有兩米高,果然如牛皮糖所說,此物個頭極大,翅膀極寬,而且爪子異常鋒利,它的鳥喙看起來特別的詭異,像一把圓月彎刀,排滿了利刺,嘴裡含著一隻人的胳膊,正咕咕地往裡吞咽。
「黃腸那個題湊,這怪物到底吃什麼長大的。」牛皮糖也學起了劉師爺的口頭禪。
「牛皮糖,少學我!」
「好東西當然要一起發揚光大,哪怕它是一句口頭禪。」
「快走,趁它還在吞食。」老瓢頭的動作迅速,一閃身便朝向鳥嘴方向躍去。
他是想以最快速度越過去,但是鳥嘴似乎看懂了我們的意圖,它身子沒動,張開右翅啪地擋住了去路,老瓢頭反應迅速,就地往側邊一滾,滾到了巨大的棺槨邊上,再遲一步他就得變成肉泥。
「老瓢頭這樣不行,得有人把它拖住,否則大家必死無疑。」劉師爺喊道,他回頭對我們說道:「你們身上有閃光彈嗎?」
「閃光彈會惹怒它,那些死人就是用了這個辦法,現在變成了肉泥。」
「那為什麼火把沒有激怒它?」
「大胖子,你懂什麼,閃光彈擱你眼前,你也會被激怒,別說一隻怪物,我估計火把的亮度是它能夠承受的極限。」
「那怎麼辦,這不行,那不行,我們不是等死吧。拜託別叫我胖子。」
「大胖子,你這話雖不中聽,但得承認,你/他/娘的總算說了句有見地的話,實話跟你們說,我們就是只能等死,前面也是死路。」牛皮糖的語氣中分明帶著絕望。
「嘿嘿,都他媽什麼時候,你不能說點好聽的。」
「師爺,別死鴨子嘴硬,你給爺笑一個來。」
「嘿嘿。」
師爺還真是習慣性的皮笑肉不笑,我們當場石化。
「黃腸他娘的提湊,這個墓室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姥姥布的,前有追兵,后無退路,難道我們今天真要死在這兒?」牛皮糖忍不住的大罵。
我借著火光觀察這鳥嘴,這鳥嘴也奇怪,拍下剛才的一巴掌后,再沒有繼續進攻,難道死鳥想放過我們?
它邊吞咽著美食,邊注視著我們,我這時候才看出死鳥的意圖來,它眼神里竟然有種戲謔的味道,敢情是把我們當成了鬥雞走狗,飯飽后找點樂子。
老瓢頭在巨型棺槨邊上的動作引起了它的警惕,但是鳥嘴仍然沒有進攻的意思,它突然「嗚哇」一聲對著棺槨尖叫。
叫聲把我們嚇了一聲冷汗,我們都屏住呼吸,手裡都攥著武器,但是死鳥仍然沒有進攻,而是繼續嗚哇嗚哇的尖叫。
我竟然從叫聲中聽出了一絲懼怕,我心中疑惑:「難道這棺槨中有什麼古怪的東西?」
我趁死鳥叫喚的時候一溜煙跑到棺槨邊上,我蹲下身子,棺槨得有一人高,我可以躲在死鳥看不到的角落。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棺槨絕對有古怪,或許裡面有什麼東西能克住鳥嘴,否則這種怪物誰能養得起?
「棺槨能打開么?」我問老瓢頭。
「很難,除非用炸彈。」
「得想辦法,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你們想到了什麼,讓我來。」牛皮糖不知什麼時候也貓了過來。
看到我們仨都藏在棺槨邊上,劉師爺他們也想過來,我跟他們擺了下手勢,讓他們在那裡站著,吸引鳥嘴的注意力。
劉師爺果然聰明,看出了我們的意思,連忙拉住小九和大塊頭,站在原地與鳥嘴對峙。
「我懷疑鳥嘴懼怕這個棺槨里的東西。」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管裡面是人是鬼,我們必須把棺打開。」
「小子,萬一裡面出來個更猛的東西,我們豈不死得更慘?」
「死鳥還不夠猛嗎,你不撬照樣死,還不如過把眼癮再死。」
「小子,有你老爹的魄力,那我們就試試看。」
牛皮糖說干就干,伸手從背包里掏工具,他們這些專業盜墓賊,身上簡直是個百寶袋,要武器有武器,要工具有工具,不知道他會從背包里掏出什麼神器來?
「等等。」
「老瓢頭,怎麼了?」
「不能撬。」
「為什麼?」
「這個棺槨一直完整無缺,有古怪。」
老瓢頭說得不錯,我們並不是第一批來這裡的人,前面的人不是傻子,他們的武器比我們更先進,為什麼他們不炸開看看?即便不炸也不撬,總會有點痕迹,也不至於這麼完整。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連鳥嘴都害怕的東西,怎麼能簡單?
「老瓢頭,會不會想多了,他們或許目的不在於此,或許來不及破壞。」
「不行,不能動這個棺槨,我們退。」
我這個時候不得不佩服姜還是老的辣,我的見識遠遠不如他,雖然我也意識到了古怪,但是我還是因為年輕輕率地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差點就釀成大禍。
「退,退去哪,我們還有路可退么?」
「九棺室。」我跟老瓢頭異口同聲地說道,老瓢頭讚賞地看了我一眼,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老瓢頭掏出一隻手機,打開鬧鐘,扔在棺槨上面,手機開始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這詭異的氛圍內,似乎像一個定時炸彈一般嚇人。
鳥嘴似乎被聲音震住了,它的注意力離開了我們,它嗚哇嗚哇地叫喚得更厲害了,聽聲音它更加的恐懼了,而且還一步一顫地後退。
老瓢頭這一招絕了,他是嚇唬鳥嘴,不過他的這一招也很險,它是在賭,賭鳥嘴見過定時炸彈並且爆破過把棺槨里克它的東西放了出來,因此弄了個假的嚇唬它。
這一嚇為我們爭取到了寶貴的逃生時間,但是我相信鳥嘴早已通靈,久了它必然會發現被騙,到時就是它瘋狂的時候了,所以我們必須儘快地找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