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一劍,還有一劍
一路北行,時間已近一月,但不知為何行程很是風平浪靜,並沒有出現南明心中預想的天網殺手一波接一波的局面。
暴風雨前的寧靜嗎?南明在心中暗自想到。
這一個月的時間,朝夕相處,關係也自然熟絡。青衣小童一木的臉上也出現了笑容,而南明則是不時的向老人詢問關於修行的事情,也受益匪淺。
期間南明曾經試圖詢問老人現在處於什麼境界,但老人只是笑而不答。不過從那天展現出來的實力來推斷,就算不是無為也肯定是踏虛。
老人一直沒有告訴幾人此行的目的地在哪裡,晴天曾經試著問過,但老人只是說到了便知。
再好吃的魚吃多了也會覺得無味,再好看的風景看多了也會厭煩,再有趣的旅途走久了也會累。
一路前面先是舟行,而後開始換了車馬,仍然是朝行夜宿,飢餐渴飲。
說實話這坐馬車還不如坐船舒服,至少船沒有那麼顛簸。南明實在是難以忍受這種起伏不定的狀態,再這樣下去估計屁股都快要被顛沒了。
所以他選擇下車走路,幸好是行路不是趕路,馬車行得雖不慢,南明還能跟得上。這土路果然是凹凸不平。南明皺眉,秦皇都車同軌了就不能好好修修官道嗎?
換了車馬,走的是大道,時不時可以經過村鎮人家,總算不像在江面上那樣孤單了無人煙,更重要的是不用再費心自己找吃的做吃的,可以去酒樓裡面打打牙祭。
可是讓南明無奈的是這些日子吃的飯錢都是由自己掏的,以前養個晴天就已經夠艱難了,現在還多了兩個,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是個能吃會吃的老饕,點菜極為求精求細。
南明暗自摸了摸胸口,心中苦笑,從那男子身上搜刮出來的幾兩金子已經快沒了。
「孔夫子有句話還是說的不錯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在外漂泊的旅人,尤其不能苦了自己。來來來,小二再加份醬豬腿」。老人爽朗的聲音在一家酒樓廳堂響起。
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看著坐在一邊也在大快朵頤的晴天和一木,南明搖了搖頭,無可奈何。
「小子,好好吃這一頓吧,明早就到地方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到了那裡,想再自己掏錢吃都吃不到了」。老人看著南明的憂鬱怨憤樣子,說道。
明天就到了?聽到此話三個人都是精神一震,一個月的奔波日子總算是結束了,只是不知道去的地方又是個什麼樣子。三人心中都是七分期待三分悵惘。
南明也不客氣,心想我的錢買的為什麼不多吃點便宜你們,狠狠地夾了兩隻雞腿到自己碗里,大口大口的往嘴裡不停塞菜,看得晴天和一木都是一笑。
入夜寒星閃動,既然有了酒樓自然有房間可以歇息,一木和晴天一間,南明則和老人一間。
夜來涼風起,天氣晚來秋。這越往北走天氣是越來越冷,南明把身上的棉襖裹緊,起身準備把窗戶關上,一陣秋風吹來,頓時整個臉龐都感覺冷冰冰的如刀扎一樣。
這麼冷了,和趙國的秋天很像啊,一樣的涼一樣的冰。南明尋思著是不是要再給晴天添置幾件冬衣,那小妮子可是打小就怕冷的主。
窗外一輪寒月遙掛天穹,灑下白茫茫的一片光線。南明望著窗下小院,還有幾個客人在那裡把酒吟詩,真是好興緻。
看到南明目光投來,小院中的幾人拱手對著南明行了一禮。不愧是齊魯俊傑之地,儒家影響果然深遠濃厚,連普通民眾都有那麼好的教化。
南明也微笑點頭回了一禮,隨後把窗戶關上。臉上笑意頓時收斂,目露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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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只是個女子,這一個月雖然沒有像之前和南明千里行進一樣那麼艱險,但卻是一天都沒有得到休息,真是折煞人也。
晴天靠在桌邊暗想心事,老爺讓自己和南明來找墨家,找是順利找到了,不過卻立刻就出現了事故。隨後幸得有柳殘生前輩一路護送,才能平安無事。
可是這墨家畢竟是外地,自己也畢竟不是和墨家有交情的老爺。要是去了墨家,自己和南明分開怎麼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寄人籬下總是比不得自己兩人來得自由。
要知道有些地方可是規矩森嚴,萬事有序。晴天難免對未來的日子有些擔憂。
一木早已入床酣睡,累了那麼久,一直都是露宿荒野,好不容易有個舒適地方,所以才剛剛枕上床頭,就進入夢鄉。
看著這小童在睡夢裡還不時顫動的眉頭,晴天抿嘴一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有那麼多糟糕煩人的心思,悲了一哭,樂了一笑,過好今天不會去想明天,哪像自己。
想到此處心頭又是哀嘆,正想傷春悲秋又突然想到那個討厭傢伙,要是他看到自己這樣肯定又會說什麼女子難養、少女矯情之類的話了吧。
想到了那傢伙晴天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這段日子他只顧著和柳前輩交流,都許久沒有好生陪著自己閑聊了,哼,我才不稀罕你來陪我呢。
月色漸趨朦朧,晴天倦意襲來,吹滅了燭火,上床歇息。
月色漸黑,秋風正高,恰是殺人好時節。
幾道人影倏然移動,幾個急掠就到了房間外面。悄悄推門而入,確定裡面的人並沒有被驚動,其中為首一人揮手示意跟進,於是幾個身影掠進房中。
腳步如貓行一般,半點聲響不曾發出。黑影來到床邊,借著迷濛月色看到床上側卧之人,緩緩拔出佩刀,寒芒輕晃,殺意四射,作勢就要往床上之人劈將下去。
然而未等一刀劈落,被單滾動,一劍早已從中襲來,直取黑影要害之處。
變故突生,黑影眼神微微驚訝,卻不曾慌張。雙腳發力向後一退,躲過身前之劍。
既然暗襲不成那就只能明殺了,雖然費事,但也不會太麻煩。只是,對方是怎麼能夠提起發現並做好準備的。
南明見到幾個人影都各自拔出武器,哪裡不知道對方的打算。所幸剛才已經叫醒晴天和一木,讓二人和自己調換了房間。
拿出火種點燃床邊蠟燭,室內頓時明亮,燭光映射在幾人的面龐上,神情皆是一片冷漠,哪裡還有剛才在小院中的客氣禮貌。
為首男子灰布長衫,腰系綢帶,頭戴綸巾,很是儒雅,與那握在手中一片寒意的鋼刀顯得格格不入,恐怕任誰都不會把眼前之人和殺手二字聯繫起來。
男子對於南明的出現好像並不意外,或者說行事多年,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意外。輕輕開口,聲音依舊那般自然親切,讓人如沐春風,「你是怎麼看破我三人身份的」?
南明輕笑,道:「沒有看破,只是猜的。我這人膽小惜命,哪怕只是覺得有一絲可能都會認真對待,做好準備。看來這次又猜對了」。
男子對於南明的這個回答倒是沒有詫異或者不屑,而是認真點了點頭,說道:「的確猜的不錯,那你再猜猜你能從我三人圍攻之下全身而退嗎」?
南明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天網」?
男子不置可否,把手中鋼刀抬起,身後兩人也各自站好身位,把南明的所有出路都統統堵死。
看著眼前三位天網高手對付自己都如此鄭重其事,南明心中佩服,同時也很無力,獅子搏兔的道理看來天網之人還真是深得其髓,只是這樣一來,自己的機會不就無形當中少了幾分嗎?
幸好還有后招。
不等南明多想,對方攻擊已到。男子身體一動,頃刻間變到了南明身前,一刀對準胸口位置直接砍下。
南明急忙閃身避開,聽到身後傳來的響動,再看看那裂成兩半的紅木大床。心中后怕,我的乖乖,這要是被砍到不就是和切個西瓜一樣。
剛剛站直身體,對方攻擊再次到來。男子身形跳起,一刀直朝南明面門劈下。
來不及多想,甚至沒有時間閃開,南明僅是憑著多年的戰鬥本能很自然的把劍舉起進行格擋。一刀劈在鐵劍上,鐵劍劍身彎曲,幸好還沒有折斷。
可是這從劍身上傳出來的餘力,直接把南明手臂震得發麻,手中鐵劍差點脫手而飛。即便如此,南明身體也不由得蹲下卸力,一隻腳更是早已跪在了地上。
一刀之威,竟至於斯!
南明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男子雙手握刀,用力下壓,力圖直接把刀身壓倒自己身上,不由得嘴角露出微笑,笑意中隱藏著凜凜殺意。
老人說修行者的身體就是弱點,因為其身體和常人無異,也是肉體凡胎,遇到利物攻擊也會遭到創傷。除非其有護身鎧甲,才能阻擋一下。但是即便如此,修行者的實力就算和你近身戰鬥,你也是敵不過對方,又何談能傷到對方。
南明輕笑,敵不過對方,我就傷不到對方嗎?老鼠尚且可以咬老虎一口,難道我尚不如鼠乎?
而且,誰說我只有一把劍?
你只看到了我蹲下,卻沒看到我為何蹲下。不蹲下何以蓄力,不蓄力何以爆發。
南明身體微微拱起,如同一張彎弓。男子看到就快要壓倒對方對方頭上的刀,眼神不禁更加寒冷。
突然,南明猛地輕吼一聲,整個身子如同蓄滿力量的弓箭一樣,一下子跳躍起來。雙腿發力至於腰,腰部發力至於手,手部發力至於劍。
一劍盪開男子的鋼刀,同時另一隻手風馳電掣般揮動,一道白芒閃過,一瞬即逝,激出一道勁風。
男子瞪大雙眼,不可置信,身體緩緩倒下,脖子處出現一條血痕,竟和在小築中身死的那人一樣。